第15章 皎皎明月
方舒翊看着她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像贪吃的小松鼠，目光也变得柔软了起来。
他撩起衣摆，跪在了楚见微身侧。
楚见微正狼吞虎咽的吃着包子，冷不丁地看见他也跪下了，差点被包子噎的喘不过气来。她的眼睛睁得老大，嘴里塞满了包子，含混不清的问道：“你&跪￥？”
方舒翊皱了一下眉头，轻声嗔道：“把包子吃完再说话。”
楚见微奋力将满嘴的包子咽了下去，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干嘛也跪在这里？是不是宣和长老让你跪的？是我打的人，又不是你打的，我找他理论去。”
她说罢便要起身，方舒翊急忙按住她，说道：“没有人让我跪，是我自己要来跪的。”
楚见微环顾了一下四周，急忙说道：“我如今吃饱了，在这里跪一会儿也不打紧。你快回去吧，宣和长老只是想罚我一个人，你如今一起跪在这里，若是被人看到传到了他耳中，只怕他又生气，说咱们胡闹了。”
方舒翊挑了挑眉说道：“怎么，如今跪在这勤学殿门口也需要请示了。你跪在这里是领罚，我跪在这里是我乐意。谁又能说什么呢？”
楚见微没想到他也有这般强词夺理的模样，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说道：“看你平时不苟言笑的，没想到也有这般耍无赖的时候。”
方舒翊看着她柔声说道：“今日的事到底是我连累了你，方才师傅带你来勤学殿时我就想跟过来的，只是想起来你还没吃晚饭，便去膳房拿了包子，这才耽搁了一会儿。”
楚见微毫不在乎地说道：“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咱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呢”
她停了一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你拿了包子就过来了？我也就跪在这才一会儿，你就过来了，你是不是没吃晚饭？”
“我吃过了。”
“你骗人！”
方舒翊静静地看着她不再说话，她懊恼地将油纸揉作一团扔在地上，说道：“早知道只吃一个包子了，咱们一人一个。”
方舒翊将那油纸团捡起来，捏了个火决，那油纸便燃成灰烬随风飘散了。他轻声说道：“我真的不饿。”
夜渐渐深了，山上的风也凉了起来。
楚见微觉得有些冷，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方舒翊见状脱下了外袍递给了她，她将方舒翊的手推了回去，硬撑着说道：“我不冷，真的不冷阿嚏！”
方舒翊见她哆嗦着说不冷的模样实在有些可笑，无奈地抖开外袍，披在了她身上，柔声说道：“都冻成这样了还嘴硬。听说女总是怕冷一些，你放心，我不冷。”
层层薄云散开，月光倾囊入水一般撒下清辉。
楚见微抬头看着月光说道：“这天雍山上的月亮真的好美啊！”
方舒翊随着她的目光一同看向那月亮，不自觉地笑道：“嗯，确实很美，以前倒是不觉得。”
楚见微转过头看向他，只见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高挺的鼻梁散发出淡淡的英气，肤色白皙，朱唇丰润。少年的嘴角轻轻牵起，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里，映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这是楚见微第一次看见方舒翊露出笑容，她眨了眨眼，不由得愣住了。
方舒翊见她古怪，眉心轻蹙，问道：“怎么了？”
楚见微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说道：“你笑的好看，比天上的月亮还要好看。我以前，从来没看过你笑，所以才看住了。”
方舒翊一听这话收起了笑容，迅速别过头去，脸颊微微发红。
楚见微不明所以，扯着他的衣袖追着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了，是生气了吗？我是在夸你好看呀！”
方舒翊有些慌乱地拂开了她的手，说道：“我我累了，不想说话了，你也别说话了，咱们安安静静跪着。”
“哦。”楚见微撇了撇嘴，心想这人着实有些喜怒无常。
因着方舒翊不让楚见微说话，她很快打起瞌睡，身子一歪倒在方舒翊身上睡着了。方舒翊垂下眼看着楚见微，她洁白的额头在月光下莹莹发亮。他心里忽然生出一丝疑惑，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天雍山上的月光变得这样好了。
子时一到，方舒翊便抱起楚见微回到了日华院中。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替她掖好被子，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隔间中。
楚见微在西侧隔间里沉沉睡着，鼻息香甜，与那厅堂东侧隔间里的情形可谓是截然不同。
东侧隔间里，方舒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耳朵里满是擂鼓一般的心跳声。他已将静心咒念了数十遍，可眼前却还是楚见微冲着他傻笑、拉住他手臂还有拽着他的手拉勾的画面，怎么也挥散不去。
此刻更阑漏尽，天雍山上万籁俱寂，唯有几声虫鸣窸窸窣窣。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如同种子一般在他心里落地生根，几欲破土而出。
他不明白为何如此，懊恼地坐了起来，摸了摸跳的极快的心口，手上仿佛还留有方才抱她时柔软的触感。月光透过窗子洒在他脸上，他脸上轮廓分明，却看不清到底是什么表情。
星霜荏苒，居诸不惜。转眼间，楚见微来到天雍上已近一年。
三更亭中，楚见微捏着一张纸愁眉苦脸道：“这还只是小测，都这么难吗？”
楚听澜探过头去，只见她手中的纸上写着“烈焰法：甲等；碧水决：丙等；落木阵：甲等；后土决：乙等；淬金术：乙等。”
楚听澜嘲笑她道：“啧啧啧，这满眼的‘乙‘和‘丙’，我要是你，我就连夜打包行李退学。”
楚见微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成绩单，不甘示弱地回嘴道：“我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你的烈焰法和落木阵不也是丙，也就是碧水决拿了个‘甲’，还好意思说我？我看你才应该退学！”
“你”楚听澜正要还嘴，却被方舒翊打断。
他实在是被他们俩吵得头晕，眉心微蹙说道：“你与听澜同出沧溟，这金木水火土五行法术，本该是水系法术好一些，火系法术差一下，怎得烈焰法能拿到‘甲’，碧水决却只得了‘丙’。”
楚听澜嗤笑一声，趁机还嘴道：“就是爹爹是水神，你的水系法术还这么差，我看你八成是爹爹捡来的。”
楚见微一听这话气地直瞪眼，将那纸卷成筒状狠狠敲在楚听澜身上，说道：“爹爹疼我可比疼你多多了，我看你才是捡来的，你才是捡来的”
楚听澜也将自己的纸卷成筒状，与她对打了起来。
方舒翊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从早打到晚，一刻也不消停。”说罢低头自顾自地看起了手中的书。
直到容华过来说清和长老传楚听澜过去，这场纸筒之战才终于落下帷幕。
楚见微依旧是气呼呼的，看见方舒翊正在自顾自地看书，说道：“我拿到这样的成绩，你也有责任。”
方舒翊依旧用手撑着额头垂眼看书，答道：“这可奇了，大家各考各个的，我有什么责任呢。”
楚见微一本正经地说道：“那碧水决是笔试，考试的时候你挡住不让我抄，所以我才只能拿个‘丙’。你看看你，每门都是‘甲’，等下次年终考核了你让我抄一抄你的好不好，嗯？就当是做行善积德的好事了，好不好？”
方舒翊见她如此强词夺理，认不出住笑出了声。楚见微疑惑道：“你笑什么？”
方舒翊挑眉说道：“这种德，不积也罢。我上次不让你抄，以后也不会。”
楚见微见这事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垂头丧气道：“若是年终考核不能全拿到‘甲’，明年就不能下山历练了。”
方舒翊翻着手中的书册，漫不经心地说道：“明年不行还有后年，后年不行还有大后年。再不济，等到二十年以后，你总能下山去历练了。”
楚见微的脸皱成一团，说道：“可是，你明年会下山历练，我想和你一起”
方舒翊听到这话心里有些触动，嘴角轻轻牵了一下。他合上了书，抬起头说道：“考试想要拿到好成绩，要靠勤学苦练，而不是考抄。我可以教你，包你能拿到全‘甲’，但是”
楚见微一听到“全甲”便两眼放光，她急忙问道：“但是什么？”
“但是你要答应我，以后不管何种考试，都不许抄，也不许用别的方法作弊。”
“也行吧”
楚见微觉得做这种保证，对于自己这种总是临时抱佛脚的人着实有些困难，但是此时还是先应下比较好，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方舒翊看出了她心里的小算盘，伸出小指说道：“那我们做个‘约定’，‘约定’了就一定要做到。”
楚见微看着方舒翊的小指，极不情愿地同他拉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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