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年少情谊
日头仅剩下最后的几丝，西边的晚霞也逐渐融为夜色。
三人匆匆赶到了金陵殿门前，门外看热闹的弟子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正在窃窃私语，直到看见他三人才不约同地分开了一条路让他们通过。
金陵殿中，少和道长坐在中间，清和、宣和长老分别坐在他两侧。连瑞用纱布塞住了鼻孔，故作可怜地站在宣和长老身侧，同他一起的还有宗冬和肖进。
连瑞一看见楚见微走进来，便故意捂着鼻子哀叫道：“哎呦哎呦呦”
宣和长老随即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冲着楚见微喊道：“你出手伤人，还不快跪下！”
那宣和长老本就十分讨厌楚见微，看见她如同看见仇人一般，当初楚见微来拜师时就想将她捆起来扔进思过堂，只是碍于少和道长的阻碍未能如愿，如今终于让他抓住了惩罚楚见微的机会。
少和道长悠悠说道：“宣和，先问清楚再让她跪下也不迟。”说罢向楚见微问道：“见微，连瑞脸上的伤可是你打的？”
楚见微干脆地答道：“是。”
少和道长接着问道：“你素来与连瑞并无交集，怎得今日突然出手伤人呢？”
宣和长老厉声斥责道：“出手伤人还不知悔改，真以为这天雍学院会纵容你胡作非为吗？”
楚见微不甘示弱地答道：“宣和长老口口声声指责我出手伤人，为何不问问我，这偌大的天雍学院，为何我只打连瑞！”
宣和长老欲开口说话，少和道长却抬手示意制止了他，问道：“你且说说为何要打他。”
楚见微说道：“因为他说舒翊的坏话！我给过他道歉的机会了，他就是不道歉，我才打他的。”
少和道长向连瑞问道：“哦？连瑞，你可有说方舒翊的坏话？”
宣和闻言一惊，明显是不知道此事，转头责备地看了连瑞一眼，连瑞心虚的小声说道：“我没有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楚见微大怒道：“你撒谎！才不是开玩笑！是说的很难听的话！”
宣和长老冷声说道：“那你说说，连瑞究竟说了什么话？”
“他说”
楚见微说到一半却止住了，她实在无法将“方舒翊是个无父无母的野种”这种话说出口。
宣和长老见她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从鼻子中发出哼的一声，得意洋洋地说道：“说不出来？想来不过是平常的玩笑话罢了，却成了你出手伤人的借口。”
楚见微急声说道：“才不是！他”
不等楚见微说完，方舒翊已率先开口，声音清楚洪亮地说道：“他说弟子是无父无母的野种。”
此话一出，大殿之上的道长长老们皆是神色一震，扒在殿门外看热闹的弟子更是议论纷纷。
楚见微十分难过地望向他，喃喃道：“舒翊”
连瑞仍是嘴硬道：“我没有”
楚听澜斥责道：“你没有？这样的话你私下里说的还少吗？之前没跟你算这笔账是因为不屑于在你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今日咱们一并算个清楚。”
方舒翊厉声问道：“你敢去思过堂对着天罡文起誓吗？说你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那思过堂的内墙上所刻的天罡文威力巨大，不仅仅会对在里边的人产生令人难受无比的压迫感，更能够验证说话人口中所言究竟是真是假，若是假的，那些字符便会形成一张密织的网将说谎之人捆起来。
连瑞自然不敢去思过堂对着天罡文起誓，心虚地低下了头，支支吾吾半天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啪！”
这下终于轮到少和道长来拍桌子了，少和道长平日里最是平易近人，总是笑眯眯的，很少发脾气，如今这一拍桌子，可见是气得不轻。
少和道长大怒道：“连瑞，这样的话也是能开玩笑吗？你平常的礼义廉耻都学到哪里去了！”
连瑞吓得浑身抖个不停，两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地说道：“弟子弟子不过是无心的玩笑罢了”
清和长老也十分生气，质问道：“无心？我看你是别有用心！污言秽语折辱同门，不知悔改谎话连篇！恳请道长狠狠责罚他。”
少和道长厉声说道：“来人！将他带去思过堂，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两名值守在门外的弟子应声上来，架走了依然抖个不停，站都站不起来的连瑞。
宣和长老到底也不是不分黑白的人，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被架走的连瑞，心中也是恨不得自己将他捆去思过堂。
三人本以为这事就此了结了，宣和长老却又说道：“连瑞固然有错，楚见微打人也是不对，请道长责罚。”
少和道长皱了皱眉头，说道：“毕竟是连瑞寻衅滋事在先，见微也不是无缘无故打了他一顿。而且，到底学院也只规定了不能用法术伤人，见微也不算违反了学院规定。”
宣和长老坚持道：“纵然没有使用法术伤人，但是毕竟是伤了人。若不追究，恐怕引得弟子们纷纷效仿，如同那凡间书塾打架斗殴的学生一般。”
少和道长本意并不想处罚楚见微，宣和长老觉得这样太过轻纵了她，少和道长坚持楚见微并没有错，二人争辩许久也没得出个结果。
楚见微见他们辩来辩去只觉得烦得不行，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挺起胸膛朗声说道：“弟子确实打了人，不愿让师傅为难，甘愿领受任何责罚。”
“见微”
方舒翊看着她的眼神一颤，随即同她一起跪倒在地，拱手在前说道：“此事皆因弟子而起，楚见微不过是提弟子打抱不平。弟子愿替她领受一切责罚。”
楚见微急声说道：“不行不行，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打了连瑞，该受罚的是我。”
宣和长老也怒道：“不行！替来替去成何体统！”
楚听澜一看他二人都跪下了，也急忙跪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清和道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说让楚见微在勤学殿门口跪上两个时辰，略施小惩罢了。宣和长老依旧气愤不已，恨不能让楚见微跪上十二个时辰。
方舒翊还欲开口请求替楚见微受罚，却被少和道长用目光制止，意思是宣和长老既已妥协，便莫要再纠缠这件事情，免得惹得他更加恼火。
少和道长带着楚见微来到勤学殿门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今夜仿佛没有月亮，抬头只能看见厚重的云层。
楚见微笔直地跪在勤学殿门口，仰起头看着站在她身边的少和道长，问道：“师傅，今日真的是弟子做错了吗？”
少和道长十分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不是你的错。只是这世间，未必不会责罚做对事情的人，不会嘉奖做错事情的人。你只需坚守自己的本心便好。”
楚见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后朗声说道：“所以，若连瑞不知悔改，日后还是出演折辱舒翊，无论何种责罚，弟子还是会揍他一顿！”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管什么人欺负舒翊，我都会狠狠将他揍一顿。”
少和道长觉得这番话真真是孩子气，但也真真是赤诚可爱，他笑着问道：“哦？我素日瞧着舒翊这孩子是个冷漠性子，从不与人亲近。即便与听澜交好一些，也总是淡淡的。你也才来山上一月有余罢了，怎得如此护着他呢？是因为听澜的缘故吗？”
楚见微抿了抿嘴答道：“嗯只有一点点是因为听澜。舒翊他他虽然看上去冷冷的，但我知道他的心是热的，他是很好很好的人。我虽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但在我心里，舒翊是很重要的人，我自然是不许别人欺负他的。”
少和道长听了这话心中仿佛有些触动，喟叹一声，哈哈大笑道：“少年的情谊总是如此真挚动人啊！”
少和走后，楚见微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跪在勤学殿门口。她数了一会勤学殿门上菱格，又看了一会儿地上的蚂蚁搬运粮食，自己的肚子也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
跪着倒没什么要紧的，饿着肚子却属实难受。往日里一到饭点，她可是第一个冲去膳房的，自打来了这天雍山，还是第一次没饭吃。
“唉，好饿啊”她摸着自己肚子仰天长叹道，却听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有多饿？”
是方舒翊，楚见微回头，看见他徐徐走了过来。
方舒翊来到楚见微身侧站定，楚见微仰头非常诚实地答道：“快要饿死了。”他有些恻隐地看着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鼓鼓的油纸包裹递给了她。
楚见微拆看一看，惊喜地“呀！”了一声，是两个热气腾腾白白胖胖的包子。
楚见微急不可耐地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发现竟然是自己平常最喜欢也最常吃的蟹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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