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冒犯
周边夫人的视线无心看歌姬,都转移到风南仪和李氏的身上。
显而易见,昭仁公主听见李氏的夫家是纪卫尉后,脸立即垮得不成样子。
李氏趾高气扬地扶了扶发鬓的金钗,对其他夫人笑着说道:“按辈分排,妾身也算是昭仁公主的半个婆婆。”
纪啸在李氏赴宴之前就叮嘱过她,让她跟昭仁公主多套近乎,最好是能让昭仁公主认她是婆婆。
风南仪眨了眨眼睛,温声细语地问道:“李夫人,敢问您家纪大公子的胳膊肘好了吗?”
“应该没落下什么毛病罢?”
李氏怵然心头一堵,她可怜的儿子不计前嫌地去纪元衡那野蛮人的府上道喜,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却变得不省人事。知凡醒来后哭天喊地,说纪元衡断了他的腕骨,叫李氏好生心疼。
她的儿子何时受过这般欺辱!
李氏在心里暗自“呸”了一声,顿然明白昭仁公主不是善茬,不仅躲避她的示好,还刻意提起小凡的胳膊,公主明摆着是故意冒犯她。
“回公主的话,多亏衡儿给小凡找来神医接骨,否则妾身的可怜儿子下半辈子便成了废人。”李氏的脸上掉下两行清泪,丫鬟忙不迭地给夫人擦脸。
挨着李氏的太尉夫人杜英疑惑地问道:“李氏,你家小子前天还在逛花楼,他断骨了还有本事逛花楼?”
“李夫人,趁今日咱们都在,说真心话的,你该管管你家小凡了,年纪轻轻不学无术,整日跟来路不明的女子混在一起,成何体统?我的远房侄儿跟小凡一个德行,去年染上了花柳病,可怜的哟。”
李氏的脸红一阵儿绿一阵儿,嫌臊地欸了几声,“妾身回去定要家法伺候逆子。”
戚兰珍笑道:“瞧瞧你们,明知道咱们公主年纪小,你们净说些跟公主搭不上边的话。”
杜英接话道:“戚夫人倒是提醒了我,方才我想问问昭仁公主,跟纪丞相相处得如何?”
她相公一向被崇民帝重用,发誓要报崇民帝的知遇之恩,只可惜命运无常,世事难料。
风南仪懊恼道:“丞相他几乎没时间陪我,本公主极想帮衬他,怕他过于劳累伤了身体。”
“公主果然是温柔体贴,不过像纪丞相这般身负重任的朝廷命官,咱们做女眷的只要管好府内的大小事务、管好仆役,便是替夫家分忧。”
风南仪点点头,笑问道:“不知梁太尉近来可好?上次听我夫君说来年科考由他和梁太尉主持,到时恐怕还需梁太尉多加操劳。”
御史府的丫鬟端来汤食:乌梅汤、豚皮饼、裹蒸和桂花糖蒸栗粉糕。
杜英的筷子越过李氏,夹了块豚皮饼放在风南仪的瓷碟上,说道:“公主放宽心,丞相现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百官自当要共同辅助丞相料理楚国的政务,替圣上分忧。”
边上的夫人们有的默不作声,有的跟着应和几句。
戚兰珍的眼珠子转了两圈,说:“明君执政,咱们跟着夫家享福,犯不着操心别的。”
“喝茶喝茶。”
众人又聊起当姑娘的时候,哪个不是沉鱼落雁,惹得江陵城的少年郎爱慕。
风南仪跟她们慢慢地融在一起,不知是哪个提到了生和死,猛不防的有个夫人开始抹泪。
风南仪听到边上人窃窃私语道:“谁出门连脑子都不装的?明知道人家张夫人正守着寡,说什么不好,非要说生生死死这些不吉利的。”
“是啊,张都尉死得多惨呐,圣上连全尸都不给留,而且还是纪丞相……”
风南仪一头雾水,问道:“什么?”
戚兰珍看热闹不嫌事大,抢先回道:“唉,张夫人的相公是纪丞相亲手斩首示众的。”
“……不好意思,是南仪冒犯夫人了。”
张夫人稳住情绪,颔首道:“是妾身失态了,跟公主无关。”
丞相府。
俏皮女子在别院举着木棍跟朝年比划武功招式,嘟囔道:“公主怎的还没回来?你是不是在蒙骗本小姐?”
朝年不情不愿地说:“三小姐,属下哪敢骗您呢?昭仁公主是真的去跟百官夫人喝茶听曲儿去了,属下也不知道公主什么时候回来。”
纪予露把木棍扔在一边,失落地问道:“那我阿兄什么时候处理完琐事?”
“丞相跟齐游先生在商讨要事,属下觉得他一时半会儿抽不出空,而且这两天江陵城不安稳,三小姐不如早些回去,改日再来?”
“你在赶本小姐?”纪予露本来就窝着一肚子气。自上次纪知凡断骨之后,母亲罚她在祠堂足足跪了两个时辰,又在府上抄了两日《女戒》,并下令不准她再跟阿兄有来往,不然便打断她的腿。
朝年抱拳道:“属下不敢。天儿冷,若是三小姐实在想见昭仁公主,属下先带您去汀兰阁。”
“快带我去。”
……
忘霖轩。
上等的红木书案放着一封奏折,齐游提着毛笔往砚台沾了点墨,不争气地对着在红木地板踱来踱去的纪元衡说道:“丞相,您还没想好下文?”
“急什么。”纪元衡故作稳重的双手背后,沉吟半晌,有底气地说:“契丹暗杀楚国的年轻勇士,意图削弱楚国未来的兵力,必须让契丹付出代价。”
齐游笑道:“丞相总归是进步了,不过别的地方还需再改进改进。”
他把纪元衡说的话再细致化阐述了一番,写在奏折上,“对了,丞相的字练得怎么样了?”
纪元衡敷衍道:“还行。”
“丞相,属下对您的要求也不多,能学会女子会写的小篆即可,您怎么就是不听?”
齐游语重心长地说道:“若是属下他日遇到什么不测,您以后这奏折可没人帮你写了。”
他其实不是楚国人,能在纪元衡手下谋事实属巧合,当年他初次来江陵城,便被市井泼皮偷走了银两。
而纪元衡当时只是个小小的刑部侍郎,那些年崇民帝不理朝纲、优柔寡断,朝野上下动荡不安,朝廷甚是缺良才、缺能扛事的大臣。
“本相每年都有付你工钱,难不成你是找到下家了?”
纪元衡在刑部历经过腥风血雨,能登上丞相的位置也算走运。
崇民帝后来幡然醒悟,满朝文武大部分都难以掌控。
他想要的是能够全心全意为他所用的人,出身越是卑微越好,能够杀伐果断更好。
挑来挑去,崇民帝挑中了纪元衡。
不懂得谄媚、不懂得阿谀奉承的臣子,用起来最是顺心。
当崇民帝一举把纪元衡提拔到丞相的位置时,虽是遭到了别的大臣反对,但无一人能改变崇民帝的心意。
齐游搁下毛笔,问道:“丞相觉得昭仁公主怎么样?”
“她除了会耍嘴皮子,有点小聪明,本相暂时看不出来她还有什么特殊的。”
“属下问的是可否让公主替丞相写奏折?”
纪元衡冷哼一声,笑道:“她?若是让她知道这些,岂不是要笑话本相?”
香炉燃着的白檀的气味清凉,入鼻感受到一丝甜意。
齐游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说道:“属下跟丞相打个赌,昭仁公主绝对会很乐意替您写奏折。”
“无聊至极。”
是夜,风南仪醉醺醺地坐着马车回来了。
浣瑶蹑手蹑脚地搀扶着风南仪进府,一边念叨着:“奴婢劝公主少跟戚夫人喝些酒,您不听,公主明知道戚夫人有意要让您喝醉失态,接一杯地喝接一杯的喝。”
她给风南仪拢紧氅衣,“那烈酒岂能是女子能喝的?公主明日肯定要头疼了。”
风南仪的步子晃荡,她的双颊红若朝霞,用手捂着脑袋说道:“别说是明天了,浣瑶再唠叨下去,我待会就要晕倒在地了。”
今日不枉她跟着戚夫人醉酒,在别的夫人嘴里得到了不少消息,原来明景哥哥有两个门士仍埋伏在江陵城。
风南仪偷偷乐着,结果头部猛地撞上了一道人墙,她吃痛的扶着脑门,险些要把酒水吐出来。
她迷迷糊糊的说道:“纪元衡修的墙还挺结实。”
浣瑶拽了拽公主的裙角,小声提醒道:“公主,是纪丞相。”
风南仪勉强的清醒片刻,抬眼看着站在身前的男人。
在皎皎白月下,他面如冠玉,比平常要显得温和许多,只是薄唇紧抿,略有愠怒的意思。
纪元衡低头看着面前一身酒味的风南仪,问道:“喝几两酒?醉这么厉害?”
“纪丞相,您别打趣我们公主了,公主今日喝了一下午的酒。”
浣瑶问道:“能不能劳烦纪丞相把公主抱回去?”
“离汀兰阁还需走几百步,奴婢怕公主这副样子会摔倒。”
纪元衡皱了皱眉,利索的横抱着风南仪回汀兰阁。
风南仪下意识地搂着纪元衡的脖子,嘴里嘀嘀咕咕的:“纪元衡,你走快点。”
“莫要多嘴。”
“不是。”风南仪强压着在胃中翻涌的烈酒,贴着纪元衡的耳边说:“本公主好像快吐了。”
这句话十分奏效,纪元衡黑着脸加快脚步,回应道:“风南仪,你若是吐在本相身上,以后休要在丞相府。”
风南仪醉酒后的嗓音糯声糯气的,她问:“你要跟本公主和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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