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诓骗
汀兰阁充斥着焦躁不安的压抑感,尤其是寻春,坐卧不宁地在房内踱来踱去,为公主抱不平。
昭仁公主几时受过这等委屈?哪怕是公主在崇民帝面前犯错,崇民帝都不舍得重罚公主。
现如今,百姓们的唾沫星子已然能淹死一堆人了。
云檀沏上一壶茶,看着浣瑶这几人愁眉不展的模样,她笑而不语地走到风南仪身旁候着。
良久,云檀细声说道:“你们成天哭丧着一张脸,有什么用?没看见夫人都不屑于那些谣言吗?特别是浣瑶妹妹,整日魂不守舍的。”
浣瑶无心在这种紧要关头和云檀争论,向风南仪福身说道:“启禀殿下,奴婢该去为院内的梅花浇水了。”
风南仪正卧在软榻上,只穿了一件墨绿烟罗袖衫裙,盖着丝衾,手里拿了一卷竹简,慵懒地回道:“去吧。”
浣瑶无声地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地躬身退下。
起初殿下听到城中谣言的时候,气得两夜都没睡着,奈何谣言其恶毒的程度越发严重,殿下却仿佛置身事外,不闻不问了。
寻春气不过云檀一副幸灾乐祸、小人得志的嘴脸,便拉着寻冬去找朝年了。
由于适值杏月,房内不用烧炭,云檀泰然自若地把轩窗都敞开,贴心地说道:“夫人,寒冬时节屋内潮湿,赶明儿奴婢把您的被褥拿院内去晒晒,夜里睡着也舒坦。”
风南仪的视线依旧在竹简上面,淡淡的应许了一声。
云檀用抹布擦了擦手上落得灰尘,笑道:“夫人是不是被浣瑶他们影响了?其实奴婢十分赞成夫人对谣言的态度,俗话说得好,身正不怕影子斜,任凭长嘴舌们去议论,夫人跟丞相的真情是永远不变的。”
风南仪把竹简卷成筒状,单手托着脸,问道:“谣言现已传到何种地步了?”
云檀眼神躲闪地答道:“奴婢……奴婢不敢说。”
风南仪嗤笑道:“前些日子理直气壮地敢跟我夫君论理,今儿个却连话都不敢说了?”
“但说无妨,本公主又不会怪罪于你。”
云檀心想着昭仁公主果然是表面满不在乎,内心一定对那些个谣言愤愤不平。
她思前顾后,谨慎着说道:“回夫人的话,这两日的谣言比刚开始的时候还要凶猛,包括一些茶楼酒肆都传着昭仁公主压根不爱纪丞相,还说跟黎家的二公子有染,之所以跟纪丞相成亲,图的是能够有个靠山。”
“街巷的百姓传的是……纪丞相没有身患隐疾,是昭仁公主为了羞辱纪丞相,才在众夫人面前说谎,目的便是想让纪丞相身败名裂。”
云檀最后添了一句,说:“奴婢得知散播谣言的泼皮原来是在御史府当小厮,他那日在府上搭过戏台子,所以奴婢猜测,这小厮是想问看热闹的百姓讨要钱财,不惜利用昭仁公主来吸引看客。”
风南仪穿上绣鞋,继而问道:“那我夫君知道这些么?”
云檀沉吟了半晌,说:“纪丞相跟夫人一样,并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最近圣上给丞相派了不少差事,几乎是忙得焦头烂额。”
风南仪垂下眼帘,呢喃道:“他果真是不在乎。”
女子的语气带着些许惆怅和气馁,不难听出是对心爱之人的失望。
当夫妻共同面对挫折时,最需要的即是坦诚相待,可若有一方胆怯,就极容易出现裂缝。
是以,云檀添油加醋地说道:“其实夫人理应要去给纪丞相解释解释的,因为夫人之前确实是去了平章坊消遣,哪个男子会允许妻子去与别人风花雪月呢?”
风南仪抬头望着云檀,眼眸含着若有若无的泪光,薄唇颤抖地问:“如果云檀站在夫君的角度,会怎么想我?”
“……”
云檀霎时木讷,瞧着昭仁公主的小脸即刻就要涕泗纵横,莫不是在怀疑纪丞相会相信谣言?
“回夫人的话,换作奴婢是纪丞相的话,可能会心有动摇,只因外面的谣言实在传的逼真,奴婢不敢保证会相信夫人。”
“按奴婢以前在别的府上当丫鬟的经验,有些老爷对自家妻子像是防贼似的,丝毫没有把她们当做余生的拙荆。”
“倘若纪丞相真的在乎夫人,就应该早点来安慰您,而不是纵容那些泼皮来肆意诋毁夫人,让夫人沦为江陵城的笑柄。”
一席话言毕,风南仪的脸庞犹如布满了乌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你说得没错。”
云檀见风南仪的情绪低落,内心窃喜,随即慌张认错:“奴婢失言了,夫人千万别把奴婢的话当真。”
“本公主有些累了,想歇息,你先退下吧。”
“奴婢遵命。”
子时,月色爬满树梢,天启街末尾的归澜楼要比白天还热闹三分,酒客们醉生梦死,全然忘却了时辰。
天字号厢房原本是为王侯将相准备的,可不凑巧,定了厢房的小侯爷说忽然有了急事,没有喝酒的功夫,说改日再来。
紧接着就来了一帮泼皮,领头的口气甚是不小,扬言让掌柜的用天字号厢房来招待他。
掌柜的心想能多赚点银子,就把厢房给这帮泼皮了。
领头的泼皮叫做黄俊山,正是他把谣言传遍江陵城的。
跟他一伙儿的男子和黄俊山的德行差不多,满嘴的污言秽语、胡吹乱嗙。
“老黄,现在你发达了,若是哪天把弟兄们忘了,我们东榆巷的绝对不轻饶你!”
黄俊山心下腹诽:老子还怕你们这些癞□□。
他用酒壶碰着小泼皮的酒盏,豪爽地说道:“要是我把你们给忘了,还至于费这么多银子请吃酒?”
登时泼皮们咧开嘴笑道:“老黄,你借着昭仁公主的名声一飞冲天,连纪老狗都不能把你怎么样,真是羡煞我也。”
小泼皮很是羡慕黄俊山,在巷口随随便便地说了几句话,就获得了一大笔金银珠宝,这种好事何时能够轮不到他们头上呢?
“喝酒喝酒。”
黄俊山想唤小二来添酒,谁知推开厢房门的人是一个头戴银冠,身穿绛紫色窄袖长衫,束祥云纹腰带的男子。
这男子穿着倒像是个文人墨客,偏偏他的脸阴沉得厉害,像是怀着杀心进来的。
男子身后还有一名随从佩戴着长剑。
黄俊山心里咯噔一跳,磕磕巴巴地说道:“纪……纪丞相,找……找小的有何事?”
其余泼皮本以为男子是来挑事儿的,可听见黄俊山叫那男子纪丞相,意识到情况不妙,当即把翘着的二郎腿收起,用袖子擦了擦嘴,老老实实地跪坐在蒲团。
纪元衡不露声色地慢步走到黄俊山面前,似是对他很熟络地席地而坐,笑道:“黄大人见多识广、博学多才,应该清楚本相是因何事找你。”
黄俊山的耳朵陡然发麻,这话明摆着是在羞辱他。
幸好那位财主曾提点他,若是纪元衡找上门来,只要把责任都推给昭仁公主就成。
泼皮们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既替黄俊山捏了把汗,又笑黄俊山没那个享福的命。
屏风右侧放着香炉,满室飘散浓香,纪元衡不禁眉心蹙起,这香味闻之欲呕。
黄俊山斟了一杯酒,谄笑地奉给纪元衡,说道:“小人方才一时愚钝,没反应过来。”
“可我也是拿钱办事,小人恳求纪丞相饶命。”
纪元衡把酒杯推回去,漠然说道:“本相早已不杀生了。”
“黄大人若能够说出来是谁指使的,本相反而会再给你一笔钱财。”
黄俊山的脸庞显现出贪婪的神色,抿了两口酒,受宠若惊地说道:“多谢纪丞相不杀之恩,其实指使我放出谣言的人,是昭仁公主。”
为了让纪元衡相信他说的话,黄俊山从衣襟里边掏出厚厚的银票,说道:“这是昭仁公主给小人的酬劳,纪丞相可以拿去看看,这些银票都出自平章坊。”
青泽闻言一顿,怎……怎么可能会是昭仁公主指使的黄俊山?
主子肯定不会听信黄俊山的胡言乱语。
纪元衡的目光凛冽,直盯着黄俊山,问道:“你认为本相会信吗?”
黄俊山被盯得打起了冷战,嘴巴像是打了结:“小人不敢诓骗纪丞相,当时昭仁公主说得是她厌恶纪丞相装腔作势的样子,处处威胁她。”
“虽然小人放出去的消息有一半是谣言,但也有另一半是真话,黎家二公子自小跟昭仁公主关系密切,按文人所说,两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黎二公子早就对昭仁公主表过态,只是纪丞相跟公主的婚事来得太快,让黎二公子甚是痛心。”
黄俊山一股脑儿地把财主教他说的话都讲出来:“昭仁公主还跟小人说纪丞相不舍得在吃穿方面花银子,抠抠搜搜的,并且对府上的小厮和侍卫也是暴躁如雷。”
“纪丞相可以仔细揣摩揣摩,小人只是在御史府谋事,如果不是昭仁公主跟我说这些,小人上哪对丞相府了解得如此清楚!”
纪元衡的手渐渐握成拳头,一字一顿地问:“黄俊山,你觉得这些话可信么?本相的夫人为何要花重金来诋毁自己的名声?”
纵使黄俊山的言语听起来毫无漏洞,把以往在风南仪周围发生的事说得无比详细,纪元衡仍对风南仪保留一份信任。
他相信风南仪不会蠢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黄俊山扶额叹息,哀声说道:“纪丞相,小人干脆把事情给您说明白,昭仁公主跟黎府的二公子约好了,今年仲夏要离开江陵城,远走高飞。”
“昭仁公主本想让江陵城的百姓一起唾弃纪丞相,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纪丞相和离。遗憾的是,小人办事不力,让这件事发展到这般恶劣的程度。”
说到此处,黄俊山从那一沓子银票中取出两张,慷慨地说道:“纪丞相把这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还给昭仁公主吧,都是小人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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