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徘徊
这两张银票有些许的褶皱，甚至还沾了点油渍。
厢房静寂的可怕，黄俊山和同他一伙儿的泼皮连大气都不敢喘，等待着纪元衡的回应。
忽然，敲锣声“咚咚”地响了三声，隐约听见经过归澜楼的更夫重复地念道：“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黄俊山紧张地挠了挠手背，心想着刚才的说辞应该能蒙混过关，虽然损失两张银票，但起码可以保住小命。
小泼皮却有点坐不住了，眼看丑时已过，若纪元衡不发话，他们岂有先走的道理？
纪元衡薄唇轻启，慢条斯理地说道：“倘若是本相的夫人差你做事，现在事情搞砸了，轻飘飘地扔给本相两张银票就能解决问题了？”
黄俊山闻言一愣，没成想纪元衡还会护着昭仁公主，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吞声忍泪道：“纪丞相给小人来个痛快话吧！要打要罚全随您，只愿纪丞相能给小人一条活路。”
“小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想必纪丞相您以前也知道，我在刑部又蹲过三年的牢，当时还是您经的手，小人出牢以后是想要洗心革面，奈何江陵城没有一家老板接纳我，小人好不容易在御史府找了个差事做，不料财迷心窍，才铸成如此大错……”
黄俊山说的是悲苦无比，仿佛尝遍了世间的苦，他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青泽候在旁边发呆，他至今不敢相信黄俊山说得话，昭仁公主怎么会对主子做不仁不义的事呢？
纪元衡任由着黄俊山哀嚎，问青泽要了一把匕首，他用手把玩着，漫不经心地说道：“黄大人家里既是有妻小，理应要明白本相的心情。”
今日纪元衡来归澜楼，一是为了摸清楚黄俊山背后的人，二是为了解闷。
“本相前日就说过，要找到散播谣言的混球儿，将他的舌头拔下来泡酒。”
黄俊山的脊梁猛然弯了，把嘴巴闭得紧紧的，若是旁人说这些话，他绝对要上去拼命。
可纪元衡的脾性谁人不知？在牢房待着的那三年，有不少妄想着把纪元衡斗出刑部，黄俊山曾亲眼看到，纪元衡用一把小小的匕首斩断恶徒的耳朵，怪也怪在那恶徒不听管教，再三的挑衅狱卒。
想到这儿，黄俊山朝着几个会扛事的泼皮是使了使眼色，企图在纪元衡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纪元衡自然是将黄俊山的小动作瞧得一清二楚，未等黄俊山动身，他单手扣住黄俊山的头部击向桌几，酒坛子碎的四分五裂。
黄俊山眼冒金星，手捂着脑袋，大声叫道：“纪丞相乃朝廷命官，却胆敢对良民施加暴力，怪不得昭仁公主要跟你和离，呸！你活该！”
泼皮们见势纷纷站了起来，理所当然地对着纪元衡鞠躬说道：“我等腌臜小民，不耽误丞相办事，如今天色已晚，小民们先行告退。”
这一帮泼皮深知黄俊山撑不到天亮，再加之纪元衡的手法着实恶劣，当然是要先走为妙，不然断舌头的就是他们了。
纪元衡的眼神凶狠，并没有搭理泼皮，而是把黄俊山的脑袋翻正，笑道：“看来黄大人还是不相信本相说得话。”
“……”
众人只觉得纪元衡是疯了，不管纪元衡应不应，迈开步子就跑，唯恐纪元衡的怒气会殃及到自己。
黄俊山的眼睛瞪大，嘴巴丝毫不能动弹，但见纪元衡很是嫌弃地拿出一张帕子包着手，然后语气平淡地说道：“本相给你个痛快，用匕首帮你的舌头搬家。”
青泽的嘴角抽了抽，估计是主子不想脏了手，才想要用匕首的。
下一刻，归澜楼响彻着黄俊山如同怪物一般“啊啊呀呀”地呼喊，纪元衡和青泽在临走前还让掌柜的叫了个大夫来给黄俊山诊治，暂且保下他的命，让他生不如死。
次日，江陵城传遍了当朝丞相纪元衡因对谣言不满，亲手断了黄俊山的舌头，城内的风向换了又换。
有的说纪元衡是被黄俊山戳中了脊梁骨，恼羞成怒，呼吁百姓们要求圣上撤走纪元衡的丞相一职。
还有些赞同纪元衡的，说纪丞相的做法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若自家妻子遭到黄俊山的诋毁，别说断了他的舌头，就是要了他的命，黄俊山也不值得被别人同情。
丞相府，净思斋。
纪元衡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案上摆的书卷，只听女子苦口相劝道：“阿兄万不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您想想昭仁公主怎么可能会如那些腌臜泼皮说得那般？公主对阿兄可是真情实意，您瞧瞧木柜里边挂着的唯一两件好看的衣衫，不都是昭仁公主给您买的吗？”
“我可是听朝年说了，您自从城中谣言四起，就没有进过汀兰阁，您怎么不想想昭仁公主有多委屈呢？公主她夜夜以泪洗面，我这个做妹妹的都甚是心疼她，难道阿兄舍得看公主受委屈？”
纪元衡颇为烦闷地揉了揉眉心，沉声问道：“谁跟你说的本相没去汀兰阁？”
他从归澜楼回来的那晚，几乎是天一亮就去了汀兰阁，结果却看见了云檀把他让青泽送给风南仪的掐丝珐琅贯耳瓶摔得稀碎。
云檀对着瓶子碎片自言自语道：“纪丞相虽是寒酸了点儿，但是这个耳贯瓶确实是价值不菲，也不知道公主怎的要我把它摔了。”
纪元衡自认为当时很理智地询问了几句云檀，得到的回答一句比一句扎心。
虽是知道云檀可能说的有假话，但纪元衡却是有些徘徊。
在江陵城风餐露宿的时候，纪元衡不会去在乎他人对怎么看自己，能活命就实属不易，后来去了刑部，都是跟些亡命徒打交道，更不曾和女子接触。
纪予露双手拍了拍桌案，打破纪元衡的心绪，急迫地问道：“那阿兄去汀兰阁的时候，都跟嫂嫂说什么做什么了？”
纪元衡把书卷放在竹筒里边，说道：“你之前跟为兄说要在府上住些时日，我觉得可以提前结束了，等过两天，就让玄镜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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