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上元
圆月高悬,空中升起一盏盏孔明灯,把夜空点缀的昭如日星,桥上的百姓有秩序地在走动着,焰火仿佛是倾泻在湖中的岩浆滚滚流淌。
岸边拥挤不堪,华美的马车缓慢的在人群中行驶,男女老少慌着去看花灯、逛花市,未出阁的女子带着一层薄薄的面纱,情窦初开地奔往灯谜会瞧瞧今年书生的文采。
此时,江陵城的花市满是喜好养花的姑娘和小郎君笑盈盈地在挑选新花,也有夫妻二人共牵手,怀中抱着孩童说说笑笑的。
这条花街长不见尾,百种花卉的枝叶还滴落着水滴,左右两侧的屋檐接了许多条细绳,绳上挂的灯笼色彩绚丽,图案更是一个都不重样。
风南仪穿着苏绣月华锦衫,银簪绾发,玉颈细腻白皙,戴了串碧绿色流苏璎珞圈,甚是吸引人的目光。
因她未带面纱,又挽着一个男子,不由得让这条街上的小郎君黯然神伤。
纪元衡在今晚跟风南仪出门之前,在净思斋百般纠结,他在推测风南仪会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在内室挑来挑去。
然,他觉得自己柜子里边的衣衫简直是登不上台面,甚至明白了以前风南仪为何要说他不懂得穿着打扮了。
于是他催促着青泽立刻去布庄买几件做好了的成衣,需得质量上乘,色泽均匀,顺便再去汀兰阁打探打探,问问夫人穿的是什么衣裳。
青泽哭笑不得,主子的小心思,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风南仪对纪元衡的心思一概不知,只知道今儿个的纪元衡相比以前有些不同,她侧目瞧了瞧他,抿唇问道:“夫君要不要买花儿?”
纪元衡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听到耳边软糯的声音,视线很快转到了风南仪的身上,应道:“我还没有找到想买的花。”
风南仪意外地眨了眨眼,笑问道:“夫君想买什么花?”
她记得上次要给纪元衡做香囊的时候,问过纪元衡喜欢什么花,但他并未回答。
看来方才纪元衡要寻得便是心中喜悦的花卉了。
朝年和浣瑶慢悠悠地跟在后边,今日丞相特地吩咐,不必紧紧地跟着昭仁公主,有他护着公主。
蓦地,风南仪随着纪元衡停下脚步,面前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他坐在板凳上,手抱琵琶,弦音诉说着情意,与今日这番场景十分般配。
一曲末了,老人笑着说道:“这位爷看看,老夫的梅花如何?”
旁的卖花者皆是摆了许多品种的花卉,而老人门前只有梅花。
纪元衡沉稳的说道:“整个花市,唯有您家的梅花好看。”
风南仪蹲下身子,用手指轻轻抚摸花瓣,在初春时节想把梅花养好是件不易之事,可老人却把它们照顾的格外周到。
那老人笑着摸了摸胡茬,说:“老夫的内人在世之时是个弹琵琶的,她唯爱养花和琵琶,她虽是走了,但给老夫留下了琵琶和养梅花的门道。”
他说完自己的前半生,才想起自儿个的生意,问道:“这位爷是不是要买花送给夫人的?”
纪元衡点头说道:“我的夫人也爱梅花。”
风南仪顿时有些拘束地轻轻晃了晃纪元衡的胳膊,她不曾料想到纪元衡会记得她喜欢梅花。
她想,这大概就是纪元衡吸引她的所在之处。
老人将风南仪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笑道:“夫人的眼光不错。”
风南仪向来是能说会道,可今日面对这位老者,却不知该怎么自在的谈话了,只能礼貌地对着老人笑了笑。
纪元衡感受到风南仪的局促,用食指在风南仪的手背上摩挲,笑道:“我夫人不经夸。”
话音刚落,老人就笑得咯咯咯的,朝着纪元衡投来赞许的眼神。
风南仪又羞又恼道:“谁不经夸了?”
纪元衡买下两瓶梅花,全神贯注的侧耳倾听老人的叮嘱,故朝年和浣瑶多了件差事——负责小心谨慎地抱着梅花。
正当风南仪说要带纪元衡去参观灯谜会的时刻,只见一个翩翩公子快步走到两人身前,亲切地唤道:“南仪。”
纪元衡面露不善地盯着突然冒出来的黎绛,但他没有多言,想看看黎绛要做什么。
风南仪自知要跟黎绛避嫌,笑道:“绛哥哥,又碰面了。”
纪元衡心下一沉,眼尾微挑,对风南仪说的‘又’字在意得很,这说明,那日风南仪入宫之前,确实碰见了黎绛。
若是如此,黎绛就显得可疑,诺大的江陵城,哪有这么多的巧合碰面?
想到这儿,纪元衡的目光凛冽了几分,倘若黎绛这小子跟旁人有勾结,那他需得查查。
黎绛失落的把袖中藏的玉佩往里面收了收,他解释道:“母亲托我来花市往府里添置兰花,刚才看到南仪妹妹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还能在花市碰见妹妹。”
其实黎绛早就注意到了风南仪和纪元衡,因今日纪元衡穿的不是常服,远远望去,他们两人像是一对般配的小夫妻。
黎绛仍心有不甘,鼓起勇气上来向风南仪搭话,想把去年没有送出去的玉佩交给风南仪。
风南仪跟黎绛的母亲见过几次面,听及黎绛说起兰花,便问道:“黎伯母近来身体还好吗?”
黎绛点点头,说:“母亲一切安好。”
“天启街那儿有灯谜会,听说比前些年的还要好玩,南仪妹妹想去吗?不知去年咱们猜的那盏花灯还在不在。”
风南仪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纪元衡,可惜头顶的灯笼不能让她看清楚纪元衡是什么表情。
她思忖着,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黎绛。
却听纪元衡轻笑道:“黎公子怎么不请本相去?”
黎绛的笑容瞬间收敛,想他也是廷尉之子,结交不少怀才不遇的人,寒窗苦读十几年都不能够入朝为官。
纪元衡没有真才实学却当上了丞相,是天大的笑话。
黎绛知道遇事不可冲动,可他见不得纪元衡这副不可一世、狂妄自大的模样。
何况他对纪元衡任由前段时间的泼皮们羞辱南仪而愤懑,虽说这件事过去了,他心里头还有股怨气。
黎绛认为纪元衡不配拥有南仪、不配拥有丞相的位置。
“纪丞相若是想去参加灯谜会,本公子愿意提点你一二,毕竟纪丞相不是因为殿试入的朝。”
纪元衡听得懂黎绛话里的意思,他薄唇轻启,语调轻缓,说道:“这就不必黎公子来提点了,本相的夫人会教我。”
“你……”黎绛被纪元衡的话噎的脸红脖子粗,他没见过这么不知耻的男人,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等毫无气概的话。
风南仪忙接话道:“我不太想去看灯谜会,不如绛哥哥先去瞧瞧,我和夫君到别处逛逛。
“既然纪丞相想去参加灯谜会,南仪妹妹不妨带他去见识见识。”
“……”
灯谜会如黎绛所说,比往年新奇,以至于天启街的书生人满为患,跳动着身子在扯灯笼下面挂的字条。
天启街本就是江陵城最繁荣的地带,柳仙居的门牌前方搭着台子,有个面相清秀、身穿红衣的女子在为猜对灯谜的百姓送奖赏。
黎绛扬眉说道:“纪丞相可以去试试取一张字条来解。”
风南仪扯了扯唇角,心中隐隐觉得要有坏事发生。
纪元衡不像别的男子似的,只是微抬胳膊,就取下来了一张字条,他大致的瞟了两眼——
写的都是什么鬼画符。
他云淡风轻地把字条放在风南仪的手心,说道:“这道字谜虽然难,但绝难不倒夫人。”
风南仪将字条展开,待她把内容看完,忍着笑意说道:“夫君带我去台上领赏吧。”
这谜底是场中尤其简单的,所以风南仪和纪元衡只领了三文钱。
黎绛赌气地要把场上的字条取完,但纪元衡总是先他一步,不到半盏茶的时辰,灯笼挂的字条都放在了风南仪的手上。
别的书生撸起袖子上台子和纪元衡理论道:“你凭什么把大半部分的字条都取下来?”
朝年见势不妙,忙不迭地上前,这些个书生看着弱不禁风,可若是把昭仁公主绊倒了,主子岂不是要大发雷霆。
纪元衡冷哼道:“是我家夫人解灯谜解得好,你们若有本事,怎么不解快点?”
朝年瞪大双眼,揉了揉耳朵,主子竟已经到这种程度了么?
书生闻言笑道:“原来是个依靠娘子吃饭的软包子,我等也不屑与你计较。”
“是啊,咱们江陵城居然会有吃软饭的男人,实属罕见。”
纪元衡不再与他们理论,回过头听见红衣女子在对风南仪说:“这位夫人,您和黎公子今晚取得纸条实在是超乎了我们的预料,您看不如这样,小店请您夫妻二人和黎公子去上等的厢房用膳,好酒好菜随您点,不用付银子。”
是以,他们去了柳仙居用晚膳。
上元节的柳仙居食客鲜少,百姓们都在府上团聚吃元宵,或是慌着去别的地方消遣,因此,柳仙居的人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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