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献祭
寻春惊慌失措地进屋,看见轩窗被大风吹得呼呼作响,手忙脚乱地先把窗户关好,然后跑到楼梯间大喊了两声朝年,说道:“公主被人掳走了。”
她急得眼泪汪汪,若是她能早些打好洗脸水,昭仁公主就不会出事了。
朝年忙飞奔上楼,舌头都捋不直了,问道:“昭仁公主方才不是还在房中梳发准备歇息吗?怎么会被人掳走?”
寻春一时无语凝噎,只一会儿工夫,昭仁公主各种受害的画面都在她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寻春越想越自责,抽泣地指着厢房的轩窗,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去打洗脸水的时候,轩窗是合上的。”
朝年三步并两步地前去查看轩窗的异样,可厢房背对月光,他对寻春招招手,说道:“拿蜡烛过来。”
寻春擦掉眼泪,欸了声,拿了一截蜡烛,取油灯的火,说道:“给。”
窗框上有明显的黄泥,还有些许潮湿,朝年用手捻了捻,下意识地骂道:“娘的!是哪个狗贼竟敢把昭仁公主掳走了。”
实况严重,朝年不容细想,对寻春说出下策:“你去启王府报信,王府现在是襄阳城最安全的地方,你到了那儿起码能受个庇护。”
朝年接着说道:“我先去寻找昭仁公主的下落,若是能找到公主,咱们就在启王府碰面,若是找不到……怕是我也没命回来了。”
主子走时千叮咛万嘱咐的,可是这还不足一天,昭仁公主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掳走了。
等主子知道了,岂不是要把他的皮扒下来。
寻春见朝年一副自责的模样,出声安慰道:“我们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有危险的。”
朝年点点头,他正想去拿剑出客栈,忽然念及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从客栈走到启王府也需得半个时辰,寻春又是个弱女子,若是路上遇见敌军,到时更没法子向昭仁公主交代。
朝年左思右想,决定要带着寻春去找昭仁公主。
三五成群的男子赤着上身,光着臂膀地撕扯外焦里脆的烤全羊,他们的前额和脑后各留着一绺头发,头顶却是光秃秃的,这些人豪迈地大口喝酒,时不时的吆喝几声,唱着草原的歌谣。
在这其中,有个气质华贵的男子显得格格不入,他穿着绣双龙纹圆领缂丝长袍,头发也与旁人不同。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耳垂挂了一对赭黄色耳坠。
男子样貌端正,眼如丹凤,薄唇带着笑意,举杯独饮。
他身边绑着一个曼妙的女子,但听有人笑道:“耶律,还是您的棋高一步,中原人绝对想不到您会亲自来襄阳城。”
萧衍似是听惯了阿谀奉承的话,不温不淡地说道:“出其不意,才能够让敌军受挫。”
耶律手底下的精良大将笑着说道:“今日虽是让启王的人占了上风,可要不是耶律吩咐我等要沉住气,怎么可能会叫他们误认为咱们契丹的男儿都是蠢蛋?”
“属下听说领兵的是楚国丞相纪元衡,不知耶律何时让属下征战?哈勒将军就是死在他的手里,还有上次的莫昆断臂,这些账,属下恨不得现在就和他算个清楚。”
早年间契丹王上的心愿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把楚国这块肥肉吞进腹中,王上最是对九王子萧衍看重,上个月初六的辰时,王上离开人世,临死之前还在向萧衍说着遗愿。
遗愿无他,仍然是要萧衍征服楚国,壮大契丹的子民。
萧衍的手指摆弄着袍间的腰带,他的笑声低沉,犹如狰狞的恶鹰一般,令人发怵。
“别急于一时,孤既然把战事定在襄阳城,穆小将军不必担忧,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穆宽拓对萧衍从不抱有质疑,低头颔首,而后把目光放在萧衍旁边的女子。
他只听说这女子是楚国的昭仁公主,但穆宽拓不明白的是,耶律为何要下令让暗卫绑架昭仁公主。
穆宽拓问道:“耶律打算如何处置昭仁公主?”
萧衍沉默少顷,举起一杯酒,笑着把酒撒在风南仪的身前,说道:“孤记得楚明秋说要和契丹和亲,要这位公主嫁给孤的父皇,当时父皇开心的紧,遗憾的是,楚明秋出尔反尔,突然取消和亲,气得父皇大病一场。”
他突然提着衣袍起身,用手勾起风南仪的下巴,说道:“父皇的遗愿是要孤把楚国收入契丹,孤要等到大战胜利的那一天,把昭仁公主献祭给父皇。”
萧衍敬重的人一直是自己的父皇,他从谋划举兵攻打襄阳城的时候,就有了要把昭仁公主献祭给父皇的念头。
在场的将士倍感荣耀,耶律的气魄和孝心绝对是世间少有,能跟随如此有胆量有智慧的主,不枉此生。
风南仪倒抽一口凉气,她莫名其妙的被暗卫从客栈带来这座酒楼,耳边听得都是些大肆妄言。
当听到被称为耶律的男人说要把她献祭给死去的契丹王上,风南仪的内心很是百感交集。
上一世是死在了去和亲的路上,莫非今世还是要因这件事而死么?
那她岂不是浪费了上天给她的机会,白活了这一世么?
风南仪试图挣脱萧衍的束缚,朱唇微撇,振振有词道:“耶律年轻有为,瞧着也相貌堂堂,却想要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周围的人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似的,替萧衍说道:“尊贵的楚国公主,您以为我们耶律是佛子呢?不把你献祭给我们王上,难不成还要好吃好喝地孝敬一个敌国公主?”
萧衍松开了风南仪的下颌,气若游丝地笑道:“昭仁公主为何觉得孤是在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风南仪的眼泪慢慢掉落在衣襟,她垂下眼帘,细长的睫毛轻颤,语调悲伤地说道:“本公主身在帝王家,身不由己,想必耶律也知道我的父皇是死于非命,本公主理解耶律对父亲的感情深厚,可本公主已有夫君,若耶律当真要把本公主献祭给王上,不仅于礼不合,还会触到王上的霉头。”
这一席话说完,将士们听得是纷纷皱眉,昭仁公主说得话不无道理,现在她已为人妇,怎么能配得上贤身贵体的王上呢?
萧衍啧了一声,眼神满是精光,漫不经心地说道:“昭仁公主提醒了孤,您的夫君可是贵为丞相的纪元衡。”
他的手又捏起风南仪的下颌,像是在摆玩一件不重要的瓷器。
“昭仁公主的夫君足智多谋,既当得了丞相,又能领兵打胜仗,真是世间少有的英雄。”
风南仪直视着萧衍,她不畏惧萧衍的举动,轻笑道:“多谢耶律对我夫君的夸奖。”
萧衍敛回笑意,边把手中的力度加大,边说道:“昭仁公主是个聪明的人,孤纵使不能拿你去献祭父皇,你也该知道自己的用处是什么。”
献祭是明面的幌子,萧衍是想把风南仪当做诱饵,引纪元衡上钩。
这时,风南仪心里隐约有了点底,她和纪元衡在襄阳城的行程除了楚禹和启王府的人知晓,别无旁人知道。
而耶律能够准确无误地到客栈把她掳走,他也没有通天的本事,若耶律没有在她和纪元衡身边安排眼线,又从何得知她在何处?
只是……这个眼线委实难以让人去推测,朝年对纪元衡忠心不二,风南仪不相信眼线会是朝年。
她把范围扩大,仔细回想丞相府的人,可实在没有符合条件的人。
萧衍见风南仪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不禁心中冷笑,他早知昭仁公主不是什么柔弱可怜的角色。
看她的神情,估计是心里寻到了些蛛丝马迹。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萧衍为了计划能顺利开展,便回座饮酒。
风南仪想来想去,也想不到眼线会是谁。
她侧目远望外面的天色,约莫着接近戌时了,只愿寻春和朝年能平安无事。
……
启王府。
护卫纹丝不动地守在门前,深更半夜的,纪丞相却对王爷建议,要此时去突袭敌军。
楚禹不安地盯着纪元衡,问道:“纪丞相所言当真?你确定昭仁妹妹是被契丹人掳走了?”
楚禹提心吊胆了一天,总算是得到喜讯,刚洗漱过后躺在榻上歇息,房外就传来护卫的禀报,说纪丞相求见。
他以为是战事突变,猛地穿上外衣,紧张的询问纪元衡是不是出事了。
待纪元衡把话说清,楚禹提着吊着的心又稍微缓了缓,原来是昭仁失踪了。
纪元衡板着脸说道:“当微臣抵达王爷安排的客栈,那座客栈已经空无一人。”
楚禹沉默良久,狐疑地问道:“可……纪丞相若是猜错了呢?倘若是昭仁妹妹当时遇险,万不得已和朝年他们换了安身之所,而纪丞相却要因此冒着风险去突袭敌军,这会不会有些过于草率了?”
战场上向来不能有儿女情长,即便那人是昭仁,也不能由着纪元衡擅自调动兵将在夜里打仗,如果损失惨重,这个后果谁能担得起?
楚禹心念的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纪元衡。
(https://www.skjvvx.cc/a/50760/50760849/10712902.html)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www.skjvvx.cc 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m.skjvv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