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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笑吻


须臾之间,轩窗被四面而来的羽箭戳成了窟窿,穆宽拓脸色惊变,提手打碎一个酒坛子,把正在酣睡的将士吵醒了。

        萧衍向穆宽拓使了个眼色,厉声说道:“派一队人马从后门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未等穆宽拓开口下令,不料窗外亮起火光,如雷贯耳的吆喝声响起:“契丹的王八小儿,现在你们可是无路可逃,若不想伤亡惨重,就识相一些,给我们王爷跪下来磕头认错,弥补襄阳城的损失。”

        “王爷说楚国对契丹始终抱有友善之心,如果今儿个你们能够卸甲投降,王爷会念及以往的情分,在圣上面前给你们多说几句好话,他日也不至于落得个灭族的下场。”

        穆宽拓登时大怒,为了躲避羽箭袭击,打着滚儿的翻身到窗前,毫不示弱地骂道:“中原人全是些无赖之徒!本将军最是看不惯作兵打仗的搞偷袭,你们若有真本事,就在青天白日里光明正大的打,半夜三更的来突袭,却还想让本将军给狗王爷磕头认错?”

        说罢,他掀开窗户,往外啐了口唾沫,只见酒楼底下站着的战马足有几十匹,穆宽拓咒骂了两声,慌里慌张地去询问耶律要如何应对突袭。

        哪知酒楼的后门涌进二三十个穿着犀牛皮甲的士兵,他们手持长矛,正与契丹的将士打得天昏地暗。

        此刻外边的人不再放箭,耶律却和一个身着茶褐色衣袍的男子厮打猛烈,而那昭仁公主现已不见人影。

        眼看着耶律处在下风,穆宽拓趁着男子不妨,欲要拔剑去击他的后背。

        可萧衍丢了一记冷眼给穆宽拓,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穆宽拓相信耶律能化险为夷,于是紧握剑柄,眼疾手快地杀出一条血路,并带着一队将士冲出酒楼,剩下的人则是陷入僵持不下的局面。

        萧衍的脚向后踉跄,衣袍被男子的刀尖刮破,他的右脸显然添了道刀痕,血顺着脖颈往下流。

        契丹的兵器远没有中原的多,萧衍擅长用弓箭,何况今日他手中并无旁的武器,唯有一把短剑对战,他将短剑举起,笑道:“不知这位好汉姓甚名谁,剑法如此了得,在下实属是望尘莫及。”

        萧衍的话颇有些谄媚的意味,方才和男子交手的时候,他便在心中推测男子的身份,能对昭仁公主很是紧张,而且用剑的一招一式是少见的狠辣,直想要人的命。

        因此,萧衍断定男子是纪元衡。

        “在下久闻襄阳城人杰地灵,于昨日才到这儿游玩,可惜突发战事,暂且在这家酒楼避难,结果让敌军俘获,给他们当牛做马的,在下认为将军是误会我了,还请将军饶命。”

        酒坛子碎落一地,漏出的酒淌满木板,满室馨香四溢,掩盖了负伤兵士的血腥味。

        纪元衡面无表情地把长剑架在萧衍的脖颈处,说道:“阁下莫不是觉得本将痴傻?你扎着辫子,穿着契丹人的衣服,本将误会你什么了?”

        萧衍连连摇头,唉声叹气地说道:“在下确实穿的是契丹人的衣服,但将军有所不知,这世间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情。”

        长剑逼近萧衍的喉咙,迫使萧衍闭上了嘴。

        纪元衡冷声说道:“你若有什么冤屈,便等着启王亲自来审问你时再讲,别指望本将把你放走。”

        言毕,纪元衡叫来两个兵士捆住了萧衍,随转身去指挥楼外的战事。

        然,契丹的将士虽是醉醺醺的,但武力却不容小觑,哪怕钟鸿带领的军队是在马上作战,可仍然有些吃力。

        纪元衡见形势紧迫,下令调动启王府的暗卫,鼓舞军队的兵士争取在天亮之前打赢这场仗。

        过了丑时,酒楼附近血肉横飞,敌军节节败退,穆宽拓受了重伤,他迟迟不见耶律的踪影,内心既发慌又堵,不愿就此败了战役,更不愿承认自己撑不到天亮。

        ……

        翌日天晴,襄阳城恢复了平日里的繁华和热闹,街巷的小路没有了可怖的血迹,百姓们喜极而泣,纷纷赞叹启王英明神武,并称他是拯救襄阳城的大英雄,居然在两天之内结束了这场战事,还俘获了不少蛮人。

        启王府,西厢房。

        风南仪半卧在床榻上,乌发散乱,脸颊泛白,她只记得在酒楼亲眼看到纪元衡和萧衍打斗,而后因为惊吓晕倒。

        “吱呀”一声,惹得风南仪的心一颤,她侧目向房门看去——

        是纪元衡。

        他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进来,出声问道:“公主可有不适?”

        风南仪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纪元衡问道:“是哪里不舒服?”

        风南仪的嘴唇微张,似是有什么话说不出口,她咬了咬下唇,默不作声,待纪元衡走到床榻边,像是鼓足了勇气,糯声说道:“纪丞相离我近一些,本公主有话要告诉你。”

        纪元衡几乎是不犹豫的俯身坐在凳子上,两只手紧张的无处可放,只得藏在衣袖里,静静地等着听风南仪要说的话。

        等了半晌,风南仪说道:“纪丞相再离我近一些。”

        “……”

        纪元衡的耳垂肉眼可见得变红了,再近一些……还能怎么近?

        风南仪瞧着纪元衡不知所措的模样,忘掉了适才的纠结和胆怯,笑着打趣道:“纪丞相害羞了吗?”

        纪元衡稍顿片刻,把藏在袖中的手伸出来,他抬眼直视风南仪,慢慢地、慢慢地靠近风南仪。

        等到他的嘴唇离风南仪的唇瓣只剩三寸,风南仪急忙说道:“不能再近了。”

        风南仪的气息扑在纪元衡的鼻间,让他想到了幼时闻到的茶花香。

        香味不浓不淡,还有点甜。

        纪元衡低头轻笑,全然忘了风南仪还有话要说。

        忽然,两只小手放在他的脖子上,纪元衡的身子变得僵硬,晃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风南仪在搂他的脖子。

        风南仪的脑袋趴在纪元衡的肩膀,她的小手紧紧搂着纪元衡,嗓音也带了点哭腔:“本公主昨天还以为要客死异乡了。”

        “也不知道朝年和寻春现在身在何处,如今兵荒马乱的,本公主怕他们像我一般,遇到歹人,丢了性命可怎么办?”

        风南仪担忧的地方太多,以至于说个不停:“本公主的身体已无恙,纪丞相要先去找到朝年和寻春的下落,再多劝劝启王多调些兵,契丹人是有备而来,万万不能轻敌。”

        “昨日本公主还见到了契丹的耶律萧衍,他对纪丞相的行踪了解的清清楚楚,本公主想了许久,也没能推测到纪丞相身边的眼线会是谁,等哪日回了江陵城,纪丞相要好好查一查身边的人。”

        纪元衡一声不吭的,让风南仪误以为纪元衡是不耐烦了,她赌气地松开手,哼声说道:“本公主今日就提点纪丞相到这儿……”

        她的话还未说完,唇瓣却覆来一阵柔软的触感。

        纪元衡在吻她。

        他的吻有些笨拙,引得风南仪发笑。

        纪元衡闷声问道:“公主笑什么?”

        风南仪忍着笑意,把食指放在纪元衡的下唇,实话实说道:“本公主以为纪丞相……不知什么是吻呢。”

        兴许是风南仪的刻板印象,总想着纪元衡不爱读书写字,偏爱些舞刀弄枪的事情,便认为纪元衡对男女之情和风月之事一窍不通。

        方才的吻,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

        纪元衡的脸顿然垮了,他一字一顿地念着风南仪的名字,幽怨地说道:“你果真是瞧不起本相。”

        “纪丞相休要污蔑本公主。”

        “公主的话里分明有这个意思。”

        风南仪讪讪地摸了摸鼻尖,笑道:“纪丞相莫要和本公主一般见识,先去办正事要紧。”

        纪元衡说道:“朝年和寻春在王府的内厅歇息,公主可以放宽心。”

        “敌军的确如公主所说,是有备而来,今日丑时的突袭得以击败敌军,只是边境传来线报,契丹的五万大军已和镇守边境的将士开战。”

        风南仪只觉心中大起大落的,她问道:“那楚明秋有何动静吗?”

        “楚明秋并无动静,公主方才说见到了契丹的耶律萧衍,恰恰今日抓往衙门的人,有萧衍。”

        纪元衡慢条斯理地讲述这几个时辰发生的事:“萧衍一身傲骨,自是不接受衙门的酷刑,启王亲自前去审问,是萧衍直说自己是契丹耶律,并要求启王放掉俘获契丹的将士。”

        楚禹不惯着萧衍的脾气,对萧衍提的无理要求全部驳回,哪有身在大牢的人还敢狂言妄语的。

        大概是萧衍早前就有准备,边境于卯时八百里加急传的密信,说契丹的大军屡屡挑衅,终是动了手,此时边境陷入困境,请求圣上派兵支援。

        襄阳城现已无事,可边境若是沦陷,楚国就离灭国的日子不远了。

        风南仪捏紧被衾,蹙眉问道:“那楚明秋为何没有动静?”

        边境沦陷,事态只会越发严重,楚明秋竟能心安理得地不作出任何举动,当真是令人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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