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匪徒
风南仪掩面轻咳一声，推了推纪元衡的腰，故作平静地说道：“夫君这两日领军作战，整个人精疲力尽的，需得好好歇息。”
“既是乔姑娘精心准备好了一切，待会儿我和夫君沐浴的时候就不必再派人在旁候着，夫君向来习惯了我亲自给他洗身，因此不喜有人打搅。”
纪元衡唇角微扬，挑眉看着眼前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小骗子，连亲自给他洗身子的这种话也敢说出口。
若是让他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般话来，他选择宁死不从。
风南仪对着乔宁眨了眨眼，双颊泛白的小脸却是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乔姑娘明白本公主的意思了吗？”
乔宁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笑道：“奴婢明白。”
饶是乔宁在栖雾山这么多年，都不曾见过王妃主动跟王爷亲近，今日瞧着昭仁公主在纪丞相面前小鸟依人的模样，心中陡然为自家王妃感到可惜，如若王妃的性子能不再那么执拗，学会为王爷折腰，这日子也能过得再美满一些。
晚膳过后，侍女前来禀报侧殿已经拾掇好了，乔宁本要为昭仁公主和纪丞相引路，但纪丞相却没答应。
梳双丫髻，手中抱着一篮碎花瓣的小侍女喜上眉梢地看着侧殿，悄声对身旁的侍女说道：“乔姐姐让咱们把王爷留的月麟香给昭仁公主用，你瞧，还没到一盏茶的时辰呢，这香味儿已经飘出来了。”
旁边的侍女抿了抿嘴，笑着说道：“兴许这会儿公主和纪丞相正在玩鸳鸯浴呢。”
这时，管事的嬷嬷过来唤道：“你们两个，还不快些去后殿帮忙？”
“欸，奴婢这就来。”
侧殿。
椭圆木桶盛满了热水，桶中漂浮着玫瑰花瓣，湖蓝色团花缠枝地毯上放了一根黄杨木香筒，热气和香味混合，惹人浑身燥热发腻。
不知乔宁让人拿的是什么灯盏，燃着的灯芯还带着点柑橘的味道。
风南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跟纪元衡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纠结着眼下的情况该如何是好。
原本白日的天气不温不凉的，可是这偏殿门窗紧闭，又仅仅只有她和纪元衡两个人，着实让人抓心挠肺的。
风南仪思忖片刻，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开口问道：“不如纪丞相先去沐浴？”
若是让纪元衡先沐浴，她便可借此命令侍女再换热水，这样一来，也不失尴尬。
纪元衡摇头说道：“不。”
“不……？”
风南仪细眉蹙起，发髻戴的那支花枝钗优雅生辉，汗滴沁湿额角的碎发，殿内的热气袭人，而纪元衡的一声‘不’，让燥热又多了几分。
她抬眼盯着纪元衡，轻哼一声，问道：“纪丞相难不成是要准备和本公主一同沐浴？”
话音刚落，风南仪的额头被纪元衡的食指敲了敲。
纪元衡的神态悠然，眉眼带着玩笑的意味，说“若是公主想和微臣一同沐浴，微臣倒是也不介意。”
“微臣是想先让公主沐浴，昨日和敌军作战，微臣的后背受了点伤，不方便沾水，用汗巾擦拭擦拭即可。”
纪元衡方才只是想听听风南仪如何打算，并无要戏弄她的意思，心想的是待会儿去用凉水冲冲身子就罢。
风南仪揉了揉额头，问道：“伤势严重吗？上药了吗？”
亦或是觉得问的不够，风南仪接着说道：“今日襄阳城刚稳定下来，纪丞相定是没工夫上药，何况伤的还是后背，不如还是纪丞相先擦拭身子，我去拿药膏。”
说着，风南仪就提裙要出殿。
但听纪元衡说道：“公主莫急。”
“微臣的伤势已无大碍，若公主此时出殿，难保侍女会多想，那公主岂不是还要去圆谎？”
风南仪微微点头，说道：“纪丞相的话在理。”
“公主若是再不去沐浴，水怕是要凉了。”
“……”
月色皎皎，栖雾山时而吹来一阵冷风，时而寂静如水，琼林玉树在月光之下显得格外恬淡。
十几个黑色人影在山林间飞奔，他们的脚步放得极轻，四下无人能注意到这一行黑影直逼着殿宇。
“砰”地一声，惊的守在宫门前的小厮心惊肉跳，哪里还来得及细问，便大声呼喊道：“匪徒来了！”
然，领头的匪徒揪住其中一个小厮，笑说：“别慌，我是想来参见昭仁公主的。”
匪徒身强体壮，脸上长满了络腮胡，气势汹汹的，那小厮的眼睛瞪得浑圆，舌头像是打了结，磕磕巴巴地问道：“你找我们公主作甚？”
“与你何干？快去通报，要是误了老子的好事，你也别想活到天亮。”
小厮怎会轻易相信匪徒的话，哪个不知道栖雾山的匪徒横行霸道的，如今指名道姓地要找昭仁公主，明摆着是垂涎公主的美色，想要强取豪夺。
匪徒后边的手下啧了一声，说道：“满兄，你收敛着点，莫要吓着这厮，省得让他以为咱们是来做坏事的，赶紧快些见到昭仁公主才行。”
小厮决定硬着头皮先答应：“几位爷先等候片刻，现在深更半夜的，请容小的先去通报一声。”
罗满松开小厮，挥了挥手，说道：“你且去通报，我们在后跟着。”
小厮踉跄了两步，撒开腿就跑，冲着前殿的护卫叫道：“快来把这些匪徒抓起来，他们要对昭仁公主不利！”
护卫眼疾手快地拔剑往宫门口跑去，罗满见状啐了口唾沫，那厮简直是蠢驴。
罗满身后站着的男子有心要向护卫认真解释来意，奈何护卫压根不听，挥剑就要伤及他们的性命。
一时之间，宫前沙土飞扬，两边的人互不相让。
护卫的功夫不及匪徒，败下阵来，罗满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惹事，利索地带着自个儿的兄弟进殿。
然，风南仪此刻正和纪元衡坐在后殿的温泉泉边戏水。
只听得朝年在外焦急地说道：“启禀主子，匪徒闯进殿内了，说是要见昭仁公主。”
风南仪眉心突跳，匪徒来找她所谓何事？
并且，匪徒又是怎的知道她在栖雾山？
纪元衡起身问道：“他们还说了什么？”
“回主子的话，领头的那个匪徒叫做罗满，他说他只见公主，旁的话都没说。”
风南仪也跟着起身，不料脚底一滑，险些掉进泉里，她捏紧纪元衡的衣袖，说道：“本公主要和你一起去见匪徒。”
纪元衡并未出声，低眸凝视风南仪赤着的小脚，外男不得随意看见女子的玉足，可朝年还在候着。
他要想想该怎么带着风南仪出殿。
风南仪的脸颊起了红晕，用脚轻轻踢了踢纪元衡，羞恼地说道：“不准看。”
“把我的鞋袜拿来。”
朝年在殿外来回踱步，他刚刚听见侍女逃窜的时候说到那些匪徒是得到了王爷的指令才来栖雾山的。
是了，白天还听说马夫在吹嘘启王治理有方，把匪徒弄得是服服帖帖，再说还是启王安排主子和昭仁公主到栖雾山游玩的。
到山上不过是几个时辰而已，匪徒就直言要找昭仁公主，这件事必定和启王脱不了干系。
朝年握紧了拳头，好一个启王，主子费心费力地为他攻打敌军，现在却摆了主子一道。
果然，帝王家的儿子都是阴险狡猾、不可信。
殿门被推响，朝年停止踱步，他瞧见主子横抱着昭仁公主，忙不迭地上前迎道：“主子，您要不先把夫人藏起来？”
纪元衡说道：“本相要带夫人去换身衣裳。”
朝年点点头，面色沉稳地说道：“匪徒正在偏殿等候，属下先去看着他们。”
……
酒盏碰撞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发堵，原是侍女怕匪徒惹事生非，想暂时稳住局面，就把地窖中酿的酒取出来端给罗满。
乔宁见惯了大场面，眼瞅着昭仁公主还未露面，便笑吟吟地说道：“几位爷有所不知，昭仁公主刚完婚不久，和纪丞相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
罗满放下酒盏，敛去刚才的怒气，不苟言笑地说：“我们来见昭仁公主并非是心怀恶意，你也犯不着害怕。”
乔宁卷着手中的帕子，摇头笑道：“奴婢看几位爷气宇轩昂，想来以前也是不俗之人，怎么会落草为寇呢？”
今夜委实奇怪，子时将近，这些匪徒突然造访。乔宁自是心生疑惑，王爷之前就与栖雾山附近的匪徒达成协议，启王府每年都会给他们九千两白银，但他们需得保证不再犯事，要与王爷井水不犯河水。
这几年匪徒们也没有再做坏事。
罗满哼了一声，说：“你倒是好眼光，老子当年……”
“满兄，休要多嘴！”
罗满讪讪地改口说道：“老子当年差点就能入朝为官了。”
乔宁嫣然一笑，倒了杯热茶递给罗满，“奴婢的兄长跟这位爷很是相像，他当年也是差点就金榜题名了。”
乔宁猜测罗满是个扛事儿的，所以和罗满说了颇多套近乎的话。
有个小侍女冒冒失失地推开殿门，福身说道：“乔姐姐，昭仁公主驾到。”
乔宁嗯了一声，吩咐侍女去备茶。
罗满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吆喝着兄弟们要亲自恭迎昭仁公主。
风南仪换了身月青色绣莲花襦裙，外穿了件氅衣，她和纪元衡还没有走到台阶前，就瞧见十几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跪在地上。
她不知所措地问道：“你们找本公主，所谓何事？”
罗满先是行叩拜之礼，后抬头两眼泪花的说道：“末将罗满，参见昭仁公主。”
跪在罗满身后的那些男子磕头说道：“属下参见昭仁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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