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名分
薄荷的清凉气息萦绕在风南仪的鼻尖,她不自在的屏住呼吸,先前怎么没察觉这薄荷草的香味竟这般令人心神意乱。
亦或许,是纪元衡的缘故。
风南仪被蚊虫叮咬的部位几乎遍布全身,不单是额头和手臂,还有颈部、后背……
因风南仪不便用药膏涂抹后背,但浣瑶和寻冬她们一时不知所向,只能等她们回来方可涂药膏。
他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忽而,纪元衡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要替她涂抹药膏。
风南仪一推二就的答应了。
然,现在的氛围让风南仪后悔百倍。
纪元衡的指腹落在她的后颈,药膏无色无味,摸起来是冷的,但他手指的温热却覆盖过药膏的冰凉。
风南仪的后背一片红肿,怪只怪山上的蚊虫太过毒辣,饶是夜里关紧了门窗,盖好了丝衾,却也防不住。
纪元衡如视珍宝的把动作放到极轻,问道:“公主准备何时回江陵城?”
风南仪的脑袋趴在软枕上,惆怅地说道:“大抵是要等到夏末天凉皇兄才可能回去。”
皇兄近来的政事都是在前殿处理,闲暇时刻就带着她去整理父皇和母妃生前在宫里遗留下来的物件。
昨日还去宫外采摘茉莉花做花酿,途中有幸赏识到群蝶飞舞的景象,美则美矣,不能久待,周围的草虫比这宫里的蚊虫更加厉害。
风南仪自言自语道:“不过离夏末也只剩下半个多月了,绛哥哥今日说他在江陵城的市集碰见卖有驱蚊的熏香,比薄荷草的效果好的多。”
纪元衡的手指划过风南仪的脊背,嗓音低沉地问道:“那公主准备何时给我一个名分?”
风南仪下意识的噤了声,不知所措的抿了抿唇。
纪元衡想要名分……?
这该如何回应?
紧接着,纪元衡把丝衾盖在风南仪的身上,语气分外的失落:“公主莫不是在玩弄微臣的感情。”
风南仪紧张的否认道:“本公主发誓,绝没有玩弄纪丞相的感情。”
纪元衡把药膏放在案上,轻哼一声,问道:“若公主没有玩弄微臣的感情,又为何总是与微臣见外,却喊黎绛那小子哥哥?”
这句话在纪元衡心里憋闷了许久,许是朝年和玄镜时不时的就在丞相府絮絮叨叨,说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没有条条框框的束缚,彼此之间都有特殊的称谓。
从风南仪离开丞相府回到皇宫之后,一直称呼纪元衡为纪丞相。
今日纪元衡来这儿,不止是为了给风南仪涂抹药膏。
风南仪捏着丝衾侧过身子,义正辞严道:“若本公主称呼纪丞相为衡哥哥,恐怕纪丞相也会不舒服的。”
“……”纪元衡的耳垂顿时泛红,沉默半晌,说道:“强词夺理。”
风南仪似乎是料到纪元衡的反应会是这般反应,便愈加得寸进尺,她的眼睛眸光流转,一字一顿地念道:“衡哥哥。”
纪元衡挑了挑眉,故作沉稳地说道:“待公主给微臣名分的时候,再这么称呼罢。”
风南仪讪讪地笑道:“纪丞相,我有些口渴了。”
盛夏将尽,江陵城的气候渐转微凉,隔三差五就会阴雨阵阵,楚国进入繁忙的阶段,朝廷官员忙于布置秋试,百姓提前预备秋收,大街小巷鲜少能见到有说闲话的人。
仅有落英殿的日子过得舒舒坦坦,侍女每天只用照顾好昭仁宫里里外外养的花卉,陪着公主寻乐子即可。
夏末的午时仍是燥热难耐,浣瑶端着一盘桂花糕进殿,说道:“启禀公主,尚食局刚做好的桂花糕,您尝尝,是选用蜜桂花做的呢。”
风南仪手握团扇,随手拿了一小块桂花糕,问道:“本公主前天听说朝廷有不少大臣劝皇兄纳新妃,现在可有进展?”
先前的后宫还有楚明贤和他的母妃在,因此宫中的消息很是灵通,现今只剩下昭仁公主,而楚明景从乘岳山回来以后政事缠身,风南仪只能听些内侍说的闲话。
浣瑶迟钝的应道:“奴婢只听尚宫局说,黎廷尉也劝陛下早日纳新妃入后宫,尽早诞下龙嗣,立太子。”
其实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君王的后宫不可空暇,楚明景的登基大礼已经举办,但这妃位依旧空着,难免会让朝廷的大臣忧心忡忡,他们怕陛下仍然没有从太子妃身亡的悲痛中走出,所以急着劝楚明景早点纳新妃。
风南仪沉吟良久,心想皇兄向来是有分寸的人,不需旁人多加提醒,便知如何行事。
寻春把泡好的红茶递给浣瑶,说道:“公主,奴婢觉得那些大臣也并无恶意,陛下慧眼识珠,也肯定不会识错人的。”
风南仪哑然失笑,她并没有认为皇兄会被美色蛊惑。
浣瑶偷笑道:“是呀,不仅陛下不会识错人,公主也不会识错人。”
“尚宫局的女官都在夸赞纪丞相好胆量,在金銮殿向陛下求娶公主,还有不少大臣替纪丞相美言呢。”
风南仪羞恼地用团扇敲了敲座椅的扶手,说道:“怎的就扯到本公主的头上了?”
她对纪元衡在金銮殿求娶之事又惊又喜,她丝毫没有设想到纪元衡竟会选择在金銮殿向皇兄谈及婚事。
只是近来纪元衡很少到落英殿,风南仪有许多事情都不能细问。
浣瑶憋着笑意,将红茶奉上,说道:“都怪奴婢多嘴了,只是奴婢在尚食局拿桂花糕的时候听见有侍女谈论纪丞相,所以……”
风南仪闻言问道:“她们都说了什么?”
浣瑶答道:“陛下本来吩咐尚衣局给公主赶制嫁衣,不知怎么的,陛下又突然不让尚衣局做了,说纪丞相要亲自为公主准备嫁衣。”
风南仪镇定自若地点点头,内心却已翘起了尾巴。
她想,纪元衡近日一定都是在忙着筹备婚事。
正此时,殿外的寻冬唤道:“启禀公主,陛下来了。”
西窗的日光恰好洒落在内室,楚明景身穿龙袍,英姿绰约,他的眉眼与风南仪有几分相像,不带有半点攻击性。
风南仪乖巧的请楚明景入座,问道:“皇兄今日怎么有空来落英殿?”
楚明景款款入座,指了指茶盏,笑道:“朕来找妹妹讨杯茶喝。”
在楚明景还是太子之时,昭仁宫的茶叶素来比东宫的多,因此楚明景总是隔几日就会来昭仁宫品茶,临走时还要带走一点新鲜茶叶。
风南仪如同往常一样,把辰时泡好的凉茶倒进压手杯中,眉开眼笑地说道:“这是妹妹泡的竹蔗茅根,请皇兄品尝。”
楚明景浅酌了一番,清甜的味道和席卷而来的凉意交杂在一起,不由得让他回想到年少时的诸多画面。
那是楚明景正值舞象之年的时候,虽然是比同龄男儿稳重,但也处于喜欢跟长辈叛逆的时期,经常把太傅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时不时的便要跪在崇民帝的书房受训。
而风南仪那时不过是个糯声糯气的小囡囡,每每都要光着小脚地陪着楚明景一同跪在书房,天真似的说要跟哥哥玩。
崇民帝怎会忍心将其视为珍宝的公主跟着逆子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饶过楚明景。
思及此,楚明景的内心又添了一丝怅惘,父皇驾崩以来,妹妹的性格变得稳重,行事谨慎且拘束,凡事都在为他着想。
楚明景对风南仪心怀愧疚,他认为自己没有尽好兄长的义务,因此后宫的侍女要毕恭毕敬地服侍昭仁公主。
可他心里也明白,妹妹始终需要有良人在侧,而纪元衡着实是个值得托付的男子。
风南仪眨巴着眼睛,手摇团扇问道:“皇兄觉得好喝吗?有没有清凉的感觉?”
楚明景粲然一笑,竖起拇指叹道:“若是妹妹早些日子泡壶凉茶送到宣室殿,说不定朕还能多批一点奏折。”
这些天的奏折堆积如山,楚明景极其怕热,如若不是宣室殿从早到晚都放着冰块,恐怕他连看奏折的心情都没有。
风南仪满意的扬了扬眉,说道:“皇兄若是觉得凉茶确实有解暑的功效,妹妹明年可以多钻研钻研,到时可让皇兄饮用。”
楚明景摇头笑道:“妹妹明年怕是只顾着夫家,千万别在朕的面前说大话。”
风南仪听得出来这句话是在打趣她,娇嗔道:“皇兄刚喝了妹妹泡的凉茶,就这么恶意揣测我,简直是欺负人。”
她故作生气的把盛着凉茶的松石绿宫灯壶收了起来,撇嘴说道:“往后皇兄莫要来落英殿喝茶了,当真是好心没好报。”
楚明景深感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和颜悦色地说道:“妹妹息怒,朕今日来是为了嫁妆一事。”
风南仪稍顿须臾,抬眼说道:“其实皇兄不必再为我添置嫁妆……”
她说话愈来愈没底气,甚是后悔当时在丞相府折腾来折腾去的,光是在汀兰阁添置的物件都数不清了。
倘若皇兄再大张声势的添置嫁妆,那汀兰阁岂不是要装不下了?何况纪元衡很是不喜铺张浪费,今时不同往日,她自然是要为丞相府管理开支,又怎能不以身作则呢?
想到这儿,风南仪坚定了心里的想法,郑重其事地说道:“妹妹知晓皇兄的心意,只是眼下楚国刚进入正轨,需要花费金银的地方还有许多,皇兄不应再为南仪添置过多的嫁妆。”
楚明景的眉头紧锁,这莫不是纪元衡给昭仁灌输的理念。
他嗤笑道:“朕还不至于连给妹妹添置嫁妆的本事都没有。”
“……”风南仪忘了自家皇兄的性格跟之前也有些许的不同,她忙扯开话题,问道:“皇兄要不要尝尝尚宫局新送来的茶叶?妹妹这就吩咐浣瑶去取。”
楚明景嗯了一声,随即又和风南仪聊了些跟婚事有关的话,不知不觉的便聊到了酉时,楚明景才摆驾回宫。
(https://www.skjvvx.cc/a/50760/50760849/10356598.html)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www.skjvvx.cc 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m.skjvv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