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改变
转眼到了初秋的时节，后宫的芙蓉花犹如朝霞开的绚烂，一行穿着淡青水仙襦裙的侍女神情平静地赶往尚宫局。
陛下于夏末之际纳了新妃，皆是世家千金出身，她们的样貌和性格无所差别，温婉动人，贤惠且敦厚。
眼下皇宫的头等大事是昭仁公主和纪丞相在下个月初六成亲，眼下江陵城都在议论昭仁公主跟纪丞相是天生注定的缘分，竟在一年之内办了两次婚事。
但这次昭仁公主的嫁妆是由陛下亲自备的礼单，据说尚功局在半个月赶制出了一件金丝点翠嵌珍珠凤冠，除此之外，寻常的首饰和珠宝就足足有上百种样式，估摸着嫁妆都需得要数十辆马车装载。
陛下对昭仁公主的婚事甚是重视，吩咐尚仪局的掌宫挑选出六位聪慧过人的侍女去打理汀兰阁，顺带着教了教丞相府的丫鬟服侍昭仁公主的礼仪。
约莫着忙了有十几日，皇宫的气氛才慢慢缓和，只等着九月初六昭仁公主风光的出嫁。
……
金銮殿殿内叽叽喳喳的，丝毫没有半点庄严的感觉，不知是因为楚明景扎稳了根基，还是因为江陵城过于太平，以至于这些朝廷官员整天都激情昂扬。
站在前排的大臣们齐声禀报道：“陛下，这户部侍郎犯的过错不容轻视，私自挪用朝廷的公款带来的损失难以估量，理应要革去户部侍郎的官职，再押入大牢施加酷刑，不然他绝无悔改之意啊。”
“户部侍郎在官场几十年，在六部说不定有不少的同伙儿，微臣恳求陛下，派人去彻查六部。”
楚明景淡然的瞥了两眼在台下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柳卫尉，心平气和地问道：“依柳爱卿所见，应该如何处理户部侍郎一案？”
柳文清是新上任的官员，却有十足的底气，他捋平了袖子，面容紧绷的深揖道：“回陛下的话，依微臣所见，户部侍郎因一己私欲而挪用朝廷的金银，若按律法处理，其罪不至死，但微臣以为，应当对户部侍郎施加绞刑，以儆效尤，这样方能震慑到那些手脚不干净的顽劣贪官。”
楚明景沉吟良久，问道：“纪丞相意下如何？”
殿内顿时寂静下来，年轻稍微轻点的大臣竖起耳朵，根据他们对纪元衡的了解，指定会让陛下把户部侍郎的皮活剥了。
纪元衡若无其事地回话道：“微臣跟户部侍郎并无交情，但知晓他年少时便进入官场，说来也为朝廷忠心耿耿几十年，挪用公款确实不能轻饶，只是微臣觉得户部侍郎年过半百，经不住什么酷刑。”
此话一出，旁的大臣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这纪元衡莫非真如江陵城的百姓所说，性情大变了？
往常一直是纪元衡主张以恶惩恶，可这接连几次上朝议论的大案，纪元衡皆是秉持着从轻发落，还说着绝不能轻易伤害任何人的生命。
众大臣又惊讶又欣慰，从前那个动不动就喊着要割掉别人舌头的纪元衡总算是消失了。
楚明景顺势问道：“那纪丞相认为该怎么处置户部侍郎？”
纪元衡低头颔首道：“回陛下的话，只需革去户部侍郎的官职，没收他名下的所有钱财，再将他发配边疆。”
周围的大臣互相对望，不得不说，纪元衡果真是善良了些许。
楚明景显然很是满意纪元衡的说法，他笑着说道：“那户部侍郎一案就这么办吧。”
“别的爱卿还有异议吗？”
底下的大臣忙应道：“陛下英明，臣等并无异议。”
细数陛下登基的时日已经将近半年，他们早已摸清楚了陛下的脾性，没有任何人能随意更改陛下的心思，就好比户部侍郎一事，陛下不喜用暴力解决问题，纪元衡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处理完政事以后，楚明景跟百官谈起初秋时节饮杏梨茶的好处，气氛是十分的欢快。
大抵过了半盏茶的时辰，碧天突然下了猛雨，百官们无法下早朝，只好暂时留在金銮殿避雨。
约莫着有五个大臣围着纪元衡苦口婆心道：“纪丞相啊，听老夫的，等到大婚那一日，万万不能贪杯醉酒，若是有谁非要与你饮酒，到时老夫来教训他！”
“柳卫尉未免太过夸张，纪丞相跟本官是差不多的年纪，大喜的日子饮酒再正常不过，况且纪丞相的酒量尚好，肯定不会耽误事的。”
“按理来说纪丞相该提前学点在房事方面的技巧和知识，昭仁公主自小生长于宫中，凡事都不能受委屈，若纪丞相没有这方面的书籍和画册，本官愿意送几本给纪丞相。”
这些个大臣话里话外都在为纪元衡忧虑这个忧虑那个的，唯恐纪元衡出差错。
纪元衡的嘴角抽搐，碍于这是在金銮殿，他硬生生的忍住要骂的粗话，沉声说道：“孙奉常费心了，本相不至于连本画册都买不起。”
纪元衡顿了顿，接着说道：“多谢诸位对本相的照顾，只是在金銮殿议论这些事不合时宜，还请诸位莫要再提。”
张御史眉开眼笑的揽着纪元衡的肩膀，像是对自家儿子说话一般随意：“纪丞相现在果真是成熟了，言谈也变得文邹邹的，看来纪丞相有望成为文武双全的奇才啊。”
“老夫就等着喝你的喜酒了。”
一些年迈的大臣是看着纪元衡入官场的，最是明白张御史话中的含义，他们纷纷点头附和道：“是啊，当年纪丞相第一次上早朝的时候，便给咱们立了个下马威。”
“原先纪丞相年轻气盛的，不仅敢在崇民帝面前耍脾气，还敢骂戚荣是狗贼，但现在兴许是陛下教导有方，纪丞相的锐气少了许多，人也变得善良了。”
纪元衡不禁蹙眉，他横竖入朝为官不超过五年，为何在这些老家伙的嘴里，自己反倒是跟个老臣子似的？
思来想去，以前的他，的确是有些许的嚣张。
饶是不懂得说客套话，纪元衡思忖片刻，说道：“多谢诸位的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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