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戚曈看她一眼，将人从地上带了起来，“你哥哥怎么了？”
她认出对方是今天集市里的那个小女孩，也跟着想到了小女孩的哥哥。
“我哥哥，我哥哥回去之后就晕倒了，他身上都是青青，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小女孩李沐鄢低着头，小声的啜泣。
她怯生生的抬头看着戚曈，没敢说自己在客栈门口偷偷蹲了好久，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大姐姐回来。
戚曈听她提到李祉宴身上青色的痕迹，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情况。
她看了眼小女孩，对方忍着快要出口的哭声，神色乞求。
戚曈透过她怯懦的面孔却想看到了别的什么，她心底蓦地一软：“你叫什么？你父母去哪了，你哥哥出了事，不先请其他亲人帮忙，来找我做什么？”
她语气平淡，看不出是不是想要帮忙。
李沐鄢抬头看了她一眼，对上那双近乎没有的重瞳，又低下了头：“我叫李沐鄢，我没爹娘，哥哥只有我一个亲人，我也只有哥哥一个亲人。”
“是你……你今天说，有问题可以来祥云客栈的，我在下面等了好久，才看见你回来”，李沐鄢抽噎几下，等她说完，又小幅度的去捏戚曈的衣摆：“仙子姐姐，我求求你救救我哥哥，我给你做牛做马都可以，你要我的命也可以拿去，只要你能救我哥哥，呜呜呜。”
她不过也是十岁出头的小丫头，不知道什么事，张口就是做牛做马，让戚曈无奈的笑了笑。
她当时说祥云客栈的说辞就是口嗨一下，哪晓得被小丫头当了真。
不过人都求到了她跟前，戚曈端着茶碗喝了一口，猛地放下：“行吧，不用你给我做牛做马，就当是你哥哥今天给我药草的酬劳，走，带我去看看。”
清净草虽然算不上多么名贵，但是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今天是李氏兄妹不认识东西才这么容易就被她拿到。
戚曈自己也觉得真的算起来，她这酬劳拿的太轻松，既然李氏兄妹有困难，她又正好在炼丹秘籍里面看到过，那不如就帮一把。
李沐鄢听到她答应，马上抬头，亮晶晶的眼神巴巴的看着她，声音带着喜色：“感谢仙子姐姐，我这就带仙子姐姐过去！”
戚曈点头，将食指放在她桃花粉一样的唇上，“小点声，我们偷偷出去。”
虽然和景封隔得有一段距离，但是戚曈还是不想引起两人的注意。
李沐鄢看她的动作，马上闭上了嘴，大眼睛紧跟着她。
戚曈静悄悄的开了门，没注意其实她隔壁的人今天也无暇顾及其他。
景封今天在拍卖会买下了一颗筑基丹，也因为这，他被闵烟雪好好责怪了一顿。
他自己也没想到，平日里他瞧不起戚曈，觉得对方走丹药提升的歪门邪道，可有一天，自己竟然也走上了这一条路。
没有筑基的修士连灵力都难使用，出门在外时常被人瞧不起。
景封觉得他跟闵烟雪不一样，对方是不能修行，他本就是天之骄子，差一点就能筑基，他一直等着这个契机。
他和戚曈也不一样，他本就能够达到筑基的修为，眼下此举不过是提前一步罢了。
景封尽可能的安慰自己。
服用筑基丹后，强大的丹药融在经络骨髓，汇聚成庞大的灵力漩涡，冲破他经脉之间的阻碍，将紫府出灌满灵力，即将筑基。
他根本没空管戚曈在做什么。
因此，戚曈可谓是畅通无阻。
景封和闵烟雪各怀心事，房门紧闭，她带着李沐鄢顺利出了客栈，小女孩开始走在她前面带路。
穿过西境南边的长街道，夜色深沉，周围的住户也是紧闭门窗，灯笼摇晃，将人影打的斑驳。
长街一过，面前青墙红瓦的建筑一边，红褐色的土墙砌成形状怪异的房屋，有的甚至只是简陋的竹棚，和另一边的繁华对比鲜明。
李沐鄢带她来到最边缘的一个茅草屋外，小女孩低头看了眼戚曈白净的外袍，脸上顿时有些羞燥。
她只顾着哥哥的性命，却忘了家里未曾打扫，也不知道仙子会不会嫌弃。
想到这里，李沐鄢小心的抬眼，想要打量戚曈的神色。
然而一只素白的手掌按在她的头上，温暖的触感从颅顶传遍全身，紧接着一抹白色的衣角从她面前一晃而过。
戚曈已经推开了茅草屋摇摇欲坠的门：“好了，别发呆，赶紧进来我看看你哥哥的状况。”
她余光瞥了一眼小女孩，将对方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
她自己也是孤儿，从小到大过的好日子没几天，受人鄙夷和污言秽语也不少。
戚曈觉得自己还算幸运，小时候得到了一个群聊，无论听到多难听的话，或者是面对多么艰难的境地，都能被群聊里插科打诨的话掩盖。
她眸中隐隐有些怜惜，手掌也跟着揉了揉李沐鄢枯草质感的头发，就当是她善心大发算了。
戚曈安慰的想。
“快进来。”
听见仙子的话，李沐鄢傻愣愣的走进来，她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看戚曈，心想，原来仙子真的是好人，旁人说的不错，仙子果然是济世救人的。
李沐鄢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只是在看到躺在地上的李祉宴时，笑意顿时消散，眼角眉梢也跟着带上担忧。
李祉宴躺在茅草屋铺就的地面，也就是一层厚厚的干草上，少年脸上挂了彩，正好是今天被林家的家丁打出来的伤痕。
戚曈这下看清出他的打扮，兄妹两个衣裳还算完整，虽然看起来有些旧，但仍然是干净的。
只是他人看上去就不怎么干净了。
李祉宴身上爬着大大小小的青色裂纹，延着经脉的走向晕开一层层的深青色，其中分出不少的分支细纹，一眼看上去，就好像陶瓷身上做出来的釉纹，一不小心就整个裂开。
裂纹已经到了颈部，慢慢往上，会覆盖他整张脸。
她手上汇聚了灵力，延着裂纹上正在蠕动的青色光团，泛着幽蓝微光的灵力渐渐渗入进去。
今天见到李祉宴时，戚曈就感觉有些不对，对方面色青白，双唇不见血色，最主要的是，她感受到了一股让她有些不适的气息。
她一开始并不明白，还以为是炼丹秘籍里面写的，因为中了毒所以散发出来的将死之气。
直到进了拍卖会，见到了妖鬼。
才意识到，跟在李祉宴周围的是鬼气，那鬼气浅淡的都要闻不到了，难怪左施谕都没有发现异常。
戚曈觉得，或许她真的是个招鬼体质，这么点的鬼气，甚至还和药融合在一起，能被她看出来也是不容易。
她的灵力顺着李祉宴的经脉流动，和青色光团一前一后。
它逃，它追。
最后，幽蓝色的光芒终于包裹住了深青色的东西。
插翅难飞。
戚曈手上用力，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一并，沿着李祉宴手臂上划拉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血液马上渗着流了出来。
“去，拿个碗来”，戚曈转头看了一眼李沐鄢，她声音干涩，还因为用力压制着青色的那团玩意有些嘶哑。
李沐鄢一抬眸，却注意道她眼睛后面的透明重瞳外围流着一层银色的光华，银光冒出虚虚的细线，朝着透明重瞳的中央伸过去，在中央瞳仁的位置围成一个小小的圈。
“李沐鄢？”
戚曈说完，发现对方直愣愣看着她并没有动作，她眉尾微微上扬，加重语调又叫了一声。
李沐鄢这才反应过来，立马站起来去：“哦哦，好！”
她跑到茅草屋一个角落的小矮桌上翻出一个带着豁口的碗，马上往李祉宴划开的伤口下面一放，随后退开一步，在原地蹲了下来，目光幽幽的看着戚曈的动作。
血液在空中都要形成一道水柱，劈里啪啦的打在碗里。
戚曈灵气推着深青色的东西往外移动，一只手因为灵力禁锢已经握的紧紧的，指尖泛着白。
然而就在幽蓝色灵力的光芒渐渐微弱时，一个东西‘啪’的一声打进碗里，将里面的血液击溅开。
戚曈手掌一挽，周围的灵力顿时消散。
“呼——”她有些脱力，一只手扶着小方桌，表情透着几分苍白，目光看向李祉宴。
对方身上的青色痕迹慢慢淡去，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戚曈朝李沐鄢示意：“叫醒你哥哥吧。”
说完，她端起地上放了一碗的血水，对着暗淡的烛火看了看。
在炼丹秘籍里讲过，有一种丹蛊，是以人体为寄生，将人作为炉子，炼制的丹药能够极强的促进修为。
但是，这个修为，指的是鬼修。
正经修士无论是剑修，丹修，符修亦或者佛修，都是正儿八经被天道认可的修士，能够获得登仙云飞升。
只有鬼修以人为祭，祸害世人，为天道不容。
戚曈看着碗里小幅度蠕动的圆形物体，那东西一团都是深青色，看上去跟个变异的鼻涕虫一样，带着一股粘腻恶心的触感，被红色的血水浸染，又好像一团碎肉，恶心至极。
李沐鄢看了眼戚曈，小心的在哥哥身边蹲下。
刚才怎么都叫不醒的人，眼下不过轻轻推了推，就悠悠转醒。
李祉宴感受着五脏六腑传来的虚弱感，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直接魂归地府，然而手臂上的刺痛拉回了他的思绪。
等看见妹妹担忧的面容，他这才有了几分真实感。
“阿沐，扶我起来”，李祉宴抬起一边的手臂看了看，手肘上竖着划了一道一掌长的口子，血液已经凝固了一些，他伸出另一个手臂。
李沐鄢马上搀扶着他起来，随后看向戚曈的所在：“哥哥，是仙子姐姐，是他救了我们。”
李祉宴看过去。
戚曈端着装着血水的碗回头，仙子神色凝重，眼神带着漠然的问他：“我想，你应该得解释解释这玩意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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