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其实还能抢救一下
“晓忆,爷爷……不能陪着你了……”
血泊之中,白发苍苍的老者紧紧拉着她的手,面色惨白,温和的目光含着深深的不舍,而后挣扎着,凭空摸出一只精巧木匣,苍老的手抑制不住的发着颤,将木匣往她手里塞。
“晓忆,拿着它……”大约是受了重伤的缘故,老者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费力。
寒笑笑眨眨眼,看看老人,又眨眨眼,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疼,很疼。
不是做梦!
她明明记得自己正在家里看一本玄幻小说,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再睁眼,就是眼下这么个状况——
四下一片劫后狼藉之景,不少身穿青衣长衫的人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的,也没有声响,好像是死了,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温室小娇花,哪里见过这般大阵仗,当场就傻了。
眼前这一位重伤垂死的老者,仍旧固执地往她手中塞木匣,苍老的手上净是污血,染得梨花木的匣子都成了暗红色。
寒笑笑看得眼皮一跳,不自觉往后退,老人家不甚清明的眼中染上悲戚,而后颤巍巍伸出手来,将要抚上她头顶之时忽然停顿,脸上扬起一抹安抚的笑容,温声道:“晓忆,不要怕,是爷爷,听话……”再将木匣往前递了递,却并未强硬的塞进她手中。
旁边蹲坐着一名做丫鬟打扮的小姑娘,看着也就十来岁,哭得一抽一抽的直打嗝,望着寒笑笑,抽抽噎噎道:“少宗主,您接下吧,这是老宗主、老宗主最后的心愿了。”哭得更凄惨了。
寒笑笑愣愣然将木匣接过,匣子上染有老人家手上鲜血的地方仍留有余温,真真实实的温度,是梦里不可能存在的真切,血腥气也似乎在这一瞬间扑鼻而来,刺得人几欲作呕。
寒笑笑茫然回神,她这……难道是穿越了?!
平生买彩票最多只中过五块软妹币的人,只觉得欧气出了点问题。
不,这不是重点。
寒笑笑无措地看着老人,心念一动,张口便道:“老爷爷,您先别说话,我觉得您还能再抢救抢救!”
她是真心这么想的,在电视剧里通常这么个情况会有一堆的话,但到最后,话是必定说不完就领了便当,一直觉得这期间,应该还能再抢救抢救来着,尤其是能凭空拿木匣,这么玄乎的世界。
这让寒笑笑想起了睡觉前看的那本玄幻小说,而在玄幻小说的世界里,有各种救命的丹药,连死而复生都可以,更莫说就这,这时候省下那些话救个命,应该还来得及……吧?
不管来不来的及,总比话也没说完,还直接放弃了抢救的好。
此间,老人家闻言瞪大了双眼,眼中惊诧清晰可见:“晓忆你……”后半句吞回了肚里,神色复杂。
寒笑笑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但顾不得是不是把原主的人设给崩了,忙慌慌喊了身后顾自呜咽的小姑娘找大夫,或者是什么能够保命的丹药,这地方她人生地不熟,眼下这个小姑娘应该是能找个大夫急救。
这厢小姑娘却是呆了,张着口怔怔喊了声少宗主,神情和那老者一个模样。
然到底人命为重,寒笑笑没就这情况纠结,只着急的一催促,小姑娘收了惊异神色立马点头应了是,两把擦了泪,转身便往里跑,屋子里头是时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不到片刻,小姑娘拿着个小瓷瓶跑了出来。
寒笑笑疑惑:“能救命?”
小姑娘将手中的瓷瓶打开,倒出里头装着的一枚红色丹药捧在掌心,郑重地点了点头,“这是宗主留给少宗主您保命的丹药,宗主说这世间就这一颗。”
“小雪!”老人抬眼低斥,大约是急了,一时间又咳出血来。
被唤做小雪的小姑娘一抖,僵在原地,转而睁着双仍挂着泪的杏仁眼向寒笑笑求助。
寒笑笑看老人家这咳血的样子看得心惊肉跳,世间只一颗的丹药么……老人家对原主真心不错,便投以小雪一个安抚的眼神,对着老者道:“爷爷,性命攸关,保命要紧,原……啊不是,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用不着的。”便扶着老人,示意小雪将丹药喂给他。
老人家听得皱眉,“胡来!”这一急,险险就背过气去。
寒笑笑看得提了心,想了想,将担忧全挂在了脸上,委委屈屈的劝:“爷爷,药可以再练,但命只有一条,您忍心留下晓忆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无依的吗?”
除非丹药里有哪味稀有药材绝种了,寒笑笑在心里默默加了句。
老者神色几分动容,到底松口吞服下丹药,寒笑笑稍微安心了些,小雪同样,而后道:“宗主少宗主等等小雪,小雪这就去请大夫。”话音落,人便跑没了影。
于是这院落内就剩下老者和寒笑笑两个大活人。
寒笑笑一偏头,就看见老者直勾勾看着她,眼中神情更加复杂了,抬手掩了低咳,幽幽长叹一声:“……看来他等来了。”
寒笑笑一脸茫然:“啊?”
他?她?谁?等谁?满头问号。
老者摇摇头,又是低低一咳,猩红之色至指缝溢出,呼吸更是急促了些。
寒笑笑看得心头跳跳,那丹药老人家服下之后,好像并没有什么起色,难道不是速效的?照这样下去,能不能撑到丹药生效,或是小雪将大夫请来,很难说。
到底担心,这并非全然来自寒笑笑本心的担忧,还有原身的,以至于她脑中绷了根弦,一直没松。
心头有许多疑问,自她开口的时候,老者八成是看出来她并非原身了,却并不惊奇,似乎是终于……终于如某个人所料的结果。
然眼下却不是解惑的时候,左右看看老者的伤,老者身穿的依稀是件青色长袍,上头染了不少血迹,被利器割得破烂不堪之处还有鲜血冒出,看着很是吓人。
……这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好了。
寒笑笑默了默,她就是个普通人,普普通通一画师,在家里靠着接单画画养活自己,就算真是穿越不是在做梦,她也没有别人家穿越的那样自带光环样样精通,什么空间系统什么手术室药品库,她通通没有,就老者眼下这情况,只能是问过老人,将其扶进了内里住房,好在房间里虽乱,但没有尸体鲜血,之后寻了张床榻捋捋顺,让老人暂时躺下,便干杵着了。
老者伤得过重,也未吭声,这重伤情况,除了电视里演的,她还是平生头一次亲眼见,大夫还没来,生怕自家毛手毛脚反帮倒忙,让老人家伤势加重,遂不敢乱动。
想了想,现在自家唯一能做到的……大概是给老爷爷画个肖像画?
这厢里,老者看着她目光深深,张张口,到底什么也没说,又将目光移向寒笑笑手中的梨花木匣,再抬眼,出声唤道:“晓忆……”较之之前更加虚弱了。
寒笑笑立马答应,便听老者道:“晓忆,你拿着木匣,去清虚……剑宗,找……咳咳。”
寒笑笑迟疑了。
紧绷的心弦平静了下来,手中的梨花木匣似乎也变得烫手,说到底,她不是原主,她不能答应下来。
她并不是这里的人,她还想回家,回到那个原本属于自己的世界。
老者叹了声,“晓忆,这一趟你……必须要去。”
寒笑笑刚想张口拒绝,便听老者断断续道:“去找……傅清风……”
傅清风?!
寒笑笑悚然一惊,那不是……她睡前看的那本名叫仙魔诀的小说里的男主吗???
清虚剑宗宗主傅清风,或者说,清虚剑尊傅清风,为人清冷如月,绝代风华,但却是个……渣男。
仙魔决是本重生复仇的玄幻小说,玄幻修真的小说自自然然就有对修为的等级划分,从低到高依次是:炼体、筑基、金丹、元婴、分神、渡劫以及大乘飞升,而傅清风的修为便是渡劫。
虽然仙魔诀她只看了十来章,但看过的内容她还记得,故事是以女主的角度叙述,原本女主与男主两人自幼便被清虚剑宗老宗主收为弟子,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是后来来了个妹子横插一脚,并诬陷女主是魔族余孽。
魔族这个,说来话长,按仙魔诀的设定里,百年之前魔族来犯,生灵涂炭,最后是由各宗渡劫以及快要飞升的强者,以自身为阵将魔族封印。
是以,这一旦沾上魔字的边,便会被正道之士绞杀。
那妹子多次设套陷害,男主偏还次次信了,要不是清虚剑宗老宗主回护,女主早凉透了,后来老宗主渡劫未成就此陨落,女主便被清虚剑宗逐出,受正道之人围杀,这正道之人里面,当然有傅清风,这时候的傅清风似乎还有那么点良心,列阵之时留了生机,使女主保下一命。
也正是因为这样,女主对男主仍留有一点情义,拜入魔宗转修魔道后,改名换姓,她也仍想证明清白。
只是没能等到她找出证据来,正道之人得知她藏身魔宗,便已组织各宗各派弟子围上魔宗,那里头仍有傅清风,这回傅清风没再留情,也没听她如往常一般极力否定她是魔的言论。
这般,即便那时女主的修为已然渡劫,却因心中对男主有所顾念而未使全力,使得男二为护她而身亡,而女主自己未能逃脱,被傅清风亲手所杀。
再再之后,女主复生归来,但功体不全,便带着心中的恨,假扮成清虚剑宗的弟子,找男主复仇,寒笑笑只看到这里,压不住困意睡着了,后面的内容是什么不晓得。
晓忆什么的,她记得原文里面,傅清风有个弟子,姓白,名晓忆,因为男主身边有着先前陷害女主的那个妹子的存在,死得贼惨。
这原身……也叫晓忆,应该没那么巧吧?
寒笑笑突然很后悔,或许不看那本仙魔诀啥事儿没有,她现在仍旧坐在电脑桌旁听着歌,摸着客单。
又或者,不该睡觉前还看小说,是了,会不会她这是在做梦?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睡觉之前看了玄幻文,睡着之后就做了玄幻的梦,挺正常,没毛病。
所以,她打算借张床躺平睡了,没准儿一觉醒来,就能看见她那刚刚画完草图的客单,以及她摆在电脑桌上的游戏手办。
寒笑笑回神,再想拒绝老者的请托之时,却见老者双目紧阖,唤了几声不见应,强自镇定地伸手探了探老者的鼻息,没有进气。
她收回手,怔怔看着,惊愕得忘了反应,心中满是第一次直面生离死别的惶恐,除此之外,还没来由的升起浓浓的感伤。
先前老人温和关怀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中,蓦地,一些属于这壳子的记忆轰然涌现——
原主名叫白晓忆,是个傻子,无父无母,这点倒是和她一样,不过寒笑笑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而原主是由老者一手拉扯到大,便就是个什么也不懂的痴儿,老者也是护着的,可以说是疼爱有佳,前些年创了个小宗门,以姓命名,就叫白宗,原主就成了白宗的少宗主。
修界中,修者因修为境界的提升,便可多活上百乃至上千年,直到修为至高,成就飞升的仙者,获得永生。
老者原想着,以他的修为,怎么也能活得数百年,这期间,壮大宗门,便可以更好的护下痴儿的小孙女,还可以寻找治疗小孙女痴病的法子,即便这痴病医不好,待宗门壮大,也是能护着她的,数百年光阴说长不短,之后的事便之后再说。
只是万万没想到,忽然就生了变故,一个不争不抢默默发展的小宗门,竟会引来灭门之灾。
原身与小姑娘能够幸免于难,是因一早便去了市集玩耍,方才躲过一劫。
随着原主的记忆涌现,死去的老者与原主相伴的记忆愈发清晰,记忆中慈眉善目的老者总是宠着她的,陪她玩待她好,从没因她是个痴儿就生半分嫌厌,这些记忆太过清晰,就好像老人家成了寒笑笑真真正正的亲人。
看着老者如今双眼紧闭的模样,再也不会温和的喊她一声晓忆,寒笑笑鼻头涩涩,眼中不自觉蓄起泪光,温凉泪水顺着脸颊滑下。
“莫哭,生死无常。”脑中忽然响起一道男声,那声音温温润润,似三月间最是和绚的春风,带着能安抚人心绪的亲和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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