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侠

军训完就是开学。

        我顶着鸡窝头起来的时候，脑子里居然在想一个很……知识性的问题。

        当河流溯源，冰川消退的时候，假如把他们看作有生命的个体，他们是否完全明白正在发生的事，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无力地消逝？

        我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像言情小说里那样，爱上某人是情不自禁，一瞬之间发现的都是胡说，爱上某人的开始我们便早有预感，不过是心知肚明却又无可救药地坠入爱河，心怀侥幸地相信自己能免于失望地获得一个美满结局。、

        就好像冰川消逝时候在地上留下冰碛物，河流溯源时候裹满泥沙，我们沾染上的所有东西都在向我们昭示着结局的走向，可我们在放弃与坚持之间苦苦挣扎，最终仍然选择殉难式地为这段感情鲜血淋漓，我们欺骗自己是为爱付出，可实际上，可能这只是一种有点可悲的，为满足自己的卑微的英雄主义。

        因为我们已经自卑一生，所以决定在爱情一事上逃离现实，像个侠肝义胆的大侠般英勇无畏。

        我打了个哈欠下床，在窗台停了一会，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人流在小巷里穿梭来去，我想一中住宿其实是个很好的事，让我们免于一刻的奔波劳碌。

        宿舍是八人寝，到现在却只有七个人，昨天听到宿舍里几个女孩揣测着新来的人是谁，他们好像已经很熟悉，因为暑假报了一个补课班之类的。

        我脑子里继续着关于爱情与英雄主义的伪命题，耳朵里插着耳机播放着“ashram”的音乐。一中与宿舍楼隔马路遥望，我在马路的拐角停下，打算买杯豆浆。

        眼前突然投下一个阴影，我抬眼看过去，是陈颂。

        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他的眼睫毛很长，眼窝深邃温柔，身上有种清新的味道。

        我说：“好巧。”

        他笑着跟我打招呼，从阿姨手里帮我拿豆浆，问道：“刚才在想什么？“

        我觉得这是个相当私人的问题，但我却惊讶地发现，我不反感他的探究。

        我笑了笑：“在想一个男人。“

        “嗯？“

        我有点惊讶于他好像并不惊讶，抿嘴笑着描述：“一个在雨里跳舞的男人，穿着燕尾服，眼神陶醉，眼角紧缩，神色有点痛苦，双臂紧紧在胸前交叉，在雨里跳着华尔兹，一圈又一圈地旋转，最终力竭而死，死去时头发被雨水打湿，从黑色变成白色，最终成为一团灰白的泡沫。“

        阳光慢慢升起，他听着的神情专注无比，我突然感觉有点害羞，如此直接地描述了脑海里浮现的画面，突然觉得有些急于解释些什么，于是把耳机摘下来递到他手里：“你可以听一下，这首歌会很容易让人产生这样的联想。”

        他接过去听，豆浆正好装好，我看着他听着时候的神情，认真温柔到让我有一点震撼。

        他伸手帮我拿豆浆，递到我手里的时候突然有个无人驾驶的自行车从斜坡上俯冲下来，耳机线似乎瞬间缠绕了一下，豆浆在我俩中间缠了一下掉在地上，豆浆哗啦啦地洒在我裤子上，掉在地上时候仍旧流着热泪，我看见陈颂微不可见地从豆浆洒下来的地方挪走了脚。

        我手有一点烫，不知道是被豆浆碰到还是被他碰到。

        旁边冲过去一个小孩，飞奔着冲向那个已经倒地的自行车，眉飞色舞地冲后面另外一个小孩嚷嚷：“来来！再滚一次！这回你追。”

        现在不是才六点五十吗？

        现在的小孩起得这么早的吗？

        我的腿被豆浆烫的滚烫，天知道我怎么做到的才克制住没有叫出声来。

        陈颂愣了一下，然后从包里面拿出来卫生纸递到我手里：“你要不先擦一下。”

        我接过去蹲下开始擦裤子上的豆浆，耳机还在他耳朵里呆着，扯得他顺着线蹲下来，我看着他吃痛，突然觉得幸灾乐祸，抿嘴笑的开心。

        陈颂瞟了我一眼，眼里带着笑，我俩头碰在一起，我笑的有点开心。

        他把耳机摘下来递给我，冲我笑道：“的确。“

        我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刚才的那个联想，感觉到一种别样的默契，笑了下。

        耳边听见他的声音：“麻烦再来一杯。“

        我慌慌张张地起身说：“不用了阿姨。”然后转身跟陈颂解释：“我没带够钱。”

        陈颂看着我沉默了一会，看向阿姨：“那豆浆不要了，这个拿两个。”

        我看着他手指的地方，是两个小甜饼。

        我感觉脸上发烫，只能解释说：“没，买这个的钱可能也没带够。”我心里有点恼火于陈颂的自作主张，同时想到如果不是他帮我拿东西，可能不至于泼了一裤子。

        陈颂没说话，接过小甜饼递到我手里：“你先吃点垫着，去学校一块去食堂喝点免费鸡蛋汤，怎么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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