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断线
往日,宋知婉接触的男子不过父皇和皇兄,即便是其中与她最为亲近的太子,也断然不会离她离得这样近,尤其是她从一幼稚孩童长成娉婷少女后,更是与她不亲近起来。
此刻,她与韩作离得这样近,下意识想躲,却又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何况,她要是躲了,怕是后果会更加严重,
听到这句问话,宋知婉微微一愣,又想到那日他在殿中说的对她倾心十年之久,十年之前,她不过只是一个五岁的孩童,哪来的倾心她一说。说谎倒也罢了,还说的是这样不戳就破的谎,可偏偏她无法反驳
眼下,他又问出这样的问题,宋知婉意识也搞不懂他想干什么,多说易错,她索性闭口不说话了。
韩作心底哂笑一声,明明心底恶心厌恶他,表面却一个比一个对他恭敬,这小公主还不错,毕竟不会昧着良心说喜欢他。
挺好的,就是还不够大胆。只在龙晏殿前跪一跪怎么够,他倒是想看看,把兔子逼急了,会不会反咬恶狼一口。
韩作又重新蘸了些许花膏,落笔,笔尖停在宋知婉的眉心,传来丝丝凉意。与活的恶鬼离得这样近,宋知婉一动也不敢动,脊背绷得笔直,仿若韩作手中所执之物是什么摧人性命的东西。
忍受着眉间传来的丝丝痒意和凉意,宋知婉的呼吸都有点紊乱起来,便感到眉间那游走的笔尖一顿,韩作低下头,另一只空着的手托出她的下巴,抬起来,迫使她的视线看向她。
韩作动了动手中的笔,声音带笑:“公主,臣手中拿着的是笔,不是刀剑,上面涂的也不是毒药,伤不了公主你。”
宋知婉微微愣了下,才放应过来韩作这话是指她的害怕。但她又知道韩作心里清楚,她怕的不是他手中的笔,而是他这个人。
“嗯,”宋知婉轻轻点了下头,不想再继续下去,便说,“只是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这样,不合规矩。”
知道她是想找个借口拉开两人的距离,韩作轻笑了一声,只盯着她发红的脸颊,一字一句道:“公主现在处在臣的内室,躺在臣的床上,还穿着臣的衣服,都已经共衣了……”
韩作视线移到衣领上,想到之前她的反应,顿了一下,说:“何况,适才臣给公主换衣服的时候,早就把公主全身到处看了个遍了。”
露骨的话落入耳中,原本的羞耻感再度升腾,宋知婉的脸越发的红,感觉像是快要烧起来似的,她瞥开脸,转移视线,刹那间,韩作捏住她下巴的手指在肌肤上划过,掠过点点的凉意,让人心尖都一跳。
下一刻,韩作的手又移了回来,像是不肯放过,也确实如此,韩作将那小巧的下巴再次擒住,迫使她正对着他:“公主,臣还没给你画完。”
原来只是在她脸上画画,宋知婉听到这,明白过来,绷紧的脊背稍稍一松,便不再动。韩作看她这样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不自觉勾了下唇,便落笔在她眉间上方。
少女的皮肤很白,宛如那窗外飘落的雪,无瑕剔透,但这无瑕染上点点的红色,却并不是玷污雪原本的皎洁,反而是那点睛的一抹亮色,将原本寡淡无味的画面变的极为明艳起来。
最后一笔落下,韩作收起笔,视线停在她眉间上方的花子上,一朵极为鲜艳的红色曼珠沙华,不像是画的,反而像是天然长在了少女的眉间上。
赤/裸/裸的视线接着往下移,停在了她唇侧的两颗小红痣上,然后便收尽她整张面容。
很配,在她的眉间上画上曼珠沙华的花子,果然极配她唇侧的两颗小红痣,当真是芙蓉不及美人妆,韩作很是满意,微微勾了下唇。
瞥见他唇微扬的弧度,宋知婉看他看上去心情不错,便大着胆子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宫?”
韩作还在细细的欣赏她眉间上的曼珠沙华,好半晌,才不疾不徐道:“你是公主,自然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
宋知婉将这话当真,立即便道:“我现在就想回去!”
听到这话,韩作的表情霎时一变,嘴角样本扬起的弧度渐渐抿直,眼神也刹那暗了起来:“公主是一刻也不想和臣待在一起吗?”
觉察到韩作的情绪改变,宋知婉立刻摇了摇头,却在她张口将要说出“并不”的时候,韩作突然伸过手来,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脸,仿佛她触犯了他的禁忌,动作极为粗暴,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这样被他捏住脸,宋知婉的心脏狂跳不止,视线又刚好落在兵器架上的长剑上,更是忐忑起来,害怕眼前人的怒气上涌,疯起来,一下子抽出那把剑一剑刺死她。
她害怕到了极点,整个身子都在颤动,一双明眸渐渐生出了泪水。
直到那星眸中噙着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一滴滴滑落,像断了线的雨滴一般滴在韩作手上,拓下一点点滚烫,韩作才回过神,将手松开。
而后,韩作便起身,一字不发,头也不会地离开了内室。出了内室,他便吩咐好段一叶安排人送宋知婉回去。
待段一叶走后,他一个人立在门前,手指摩挲着指上沾染了她泪的地方,虎口之处仍残留着些许滚烫热度。
北庭司外,接人的轿撵早已经备好,一听说公主晕倒在龙晏殿前,还被韩作带回了北庭司,碧月和颂星两个宫女便赶来了北庭司,却被堵在了这门口。
雪纷纷扬扬落下,她们的心皆悬着,担心她们公主在里面被那韩作欺负,亦或是直接丧了命。想到这,颂星打了个寒颤,立即呸呸呸,将这不好的想法吐掉。
多时,正当她们打算上前再与门口的司卫说一番的时候,门口便出现了两道黑影,其中一道黑影颀长挺拔,另一道则是柔弱瘦小,被宽大的衣服包裹着,极不熨帖,整个人包裹在斗篷里,仿佛风一吹,那人便倒了。
碧月和颂星一眼认出来这是公主,便赶紧迈步上前。走近,这才看清她们公主的脸,眉间那一株曼珠沙华的花子艳色非常,让人一眼便可注意到。
这怎么回事,公主的眉间上怎么会有……恍然间,两个宫女皆不约而同想到什么,目光看向公主身旁长身玉立的男子,莫非这花子是他画的?
一想到这点,她们心中便是一惊,还不知作何反应,便听见公主咳嗽了一声,便也顾不得谁在公主眉间上画了这样一朵花,赶紧就扶住了公主。
为了不惹上这大魔头不开兴,碧月虽心中有怨言,嘴上还是客气道:“多谢韩大人照顾公主。”
韩作听了,轻声笑了一下,心情像是极其愉悦,目光落在宋知婉眉心上,语气不疾不徐:“谢什么,照顾公主,是臣以后的职责罢了。”
宋知婉听到这句话,心中便又哀伤起来,藏在袖中的拳头微攥,指甲陷进了肉里,在雪白的肤上留下一道红印,手心的刺痛传来,她才微微松了下手,红印便缓慢消弭,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大雪飘落,落在宋知婉身上披着的玄色斗篷上,韩作立在殿门口,看着那一抹瘦小柔弱的身子踏上轿凳,进了轿撵中。
一进轿撵,宋知婉原本绷紧的身子随之一松,像是逃出了恶兽的牢笼,表情也稍微恢复了血色。
身上所穿的衣裳上携带着主人身上的淡淡雪焚香,似有似无地卷在她身上,让人感觉那个人好像还在她的身边。宋知婉微微蹙眉,目光恰好落到了轿上放置的衣物上。
来之前,碧月便想到公主在雪地里跪了那样久,衣裳必定是湿了,想着北庭司那魔头并不会好心地给公主换衣裳,碧月便备了一套带上有备无患。
轿撵里烧着火炉,又有暖手的汤婆子,并不冷,宋知婉便开口道:“我要换衣裳。”
听到这话,颂星不明所以:“怎么不回宫再换?”
碧月倒是一下便知道了,公主这是不想穿着那魔头穿的衣裳,便扯住颂星的衣袖,在她耳侧低语,让她不要再问。
听到碧月的话,颂星便也识趣地不问了。
宋知婉褪下身上的衣物,穿好后,目光落在脱下来的衣物上,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本想着直接扔掉算了,又觉得不妥。韩作那阴晴不定的人,又似乎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耳,要是知道她将他的衣物扔掉,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发疯的事。
可要是留下来还给他,那毕竟是她贴身穿过的衣服,要是直接这么还给他,他又继续穿上,他们便是真的共衣而穿了。
罢了,留下来置之高阁,眼不见为净就好。
一回到瑶乐宫,宋知婉便去洗掉了眉心上的曼珠沙华花子,让碧月将衣物束之高阁。适才在北庭司精神一直处于绷紧状态,此刻周身的疲惫感涌上来,她便躺下休息。
没多久,丽妃便来了宫中。
宋知婉母妃去世得早,丽妃是后来才入宫的,兴许是看她没有娘可怜,便时不时地回来看她,平时也会多加照拂。
丽妃一进殿,看到躺床上的人儿面色一脸愁闷,心上像是被一揪,止不住地疼,皇帝一贯疼爱瑶乐,怎么突然间就将要下旨赐婚给她和北庭司的韩作。
一看到丽妃,宋知婉就要下床,被丽妃阻止:“你坐着就好,我只是来看看你。”
说着,她便握住宋知婉的手,一双浓丽的眸子落在宋知婉脸上,生辰之前,她见她还是一派生机活泼的模样,这才不过过了这几日,就成了这般憔悴不堪。
丽妃看她这般模样,于心不忍,却也知道圣意不可违背,且北庭司的韩大人,也不是她能惹着的,虽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干心疼。宋知婉看出她这模样,便道:“丽妃娘娘,我没事。”
都到这份上了,这孩子还是想着安慰她,丽妃心中便更加心疼,问:“瑶乐,那这婚事你……”
未等她说毕,宋知婉眉目一敛。
“这婚事是绝不能成的。”想到北庭司花圃里用人血浇灌的那些曼珠沙华,那韩作的手段残忍便可见一斑,宋知婉正琢磨着如何办时,突然想到,再过几日,先帝的祭祀大殿便要结束,皇兄也该回宫了。
对,她还有皇兄,皇兄一定不会任由韩作欺辱她的。
(https://www.skjvvx.cc/a/48031/48031438/10779774.html)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www.skjvvx.cc 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m.skjvv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