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冒险的第六天
dad送的长剑，毫无疑问，带上。
老哥送的削铁如泥的匕首，可以绑大腿上，当然要带着。
这个铁制的护手，绑上，不但可以挡点伤害，顺便还可以在这藏把刀。
这双牛皮底的长靴，必须穿上，就这个高度刚好还可以在脚后跟塞下一把短刃。
绑头发用的头绳，多带几根，万一路上断了或者找不到了麻烦得很。
上次阿尔温偷偷给的一点兰巴斯饼，只有两块了，全都拿着，对了还有水壶，带着。
王叶草，这得多带点，这可是居家旅行必备良药；驱蚊用的药膏，拿着；还有止痛药和干净的长布条，以防受伤。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金子，这可是硬通货，少了谁也不能少了它！
阿萝拉看着自己已经装得满满的一包，陷入了沉思。
说起来，旅行的行李是不是要从简比较好？
她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床，上面还摊了一堆她想带的东西，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措。
她拿起一本厚厚的蓝皮书，这里面记录着她以前被埃尔隆德罚抄的书籍，全是一些常见植物和昆虫的图鉴，包括图像——她也被迫对着原本临摹描绘了。
阿萝拉颠了颠这个厚重的砖头，想了想眼睛一亮。
这么厚的书绑在胸口不是刚刚好吗，正好文可翻阅，武可挡枪。
她简直就是个天才！
还有这个居家旅行必备的精灵绳子！需要它紧的时候安全系数贼高，不需要的时候还可以自动松绑，这也得带上。
阿萝拉环视一圈，一脸遗憾地略过了床上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看向了摆在脚边的弓和箭筒。
若出于实用主义的考量，她不应该带上她不擅长的武器。
阿萝拉看着这把精致的木弓，这是精灵的手艺，上面刻着她看不懂的昆雅语，但她知道这行文字的意思：“——愿快乐与你相随。”
在门被敲响的那一刻，阿萝拉下意识地握住了那行文字，她听着门外的动静，从声音传来的高度猜到了来者何人：“门没锁，直接推门进来吧，比尔博。”
“阿萝拉，我是来告诉你索林说我们今天下午就要出发……天啊！”当门彻底打开，看清房间内乱糟糟一片的比尔博目瞪口呆，“这是……你要带这么多东西出发吗，阿萝拉？”
比尔博怀疑地看着阿萝拉并不算健硕的四肢：“你会在半路筋疲力尽的，朋友。”
“放心，我有心理准备。”阿萝拉把弓和箭筒往背上一甩，从床底拉出了一个竹筐，一股脑地把床上的所有东西塞进了筐里，再从书架上掏出了一个信封摆在了书桌上，“走吧，我们出发。”
“——走去说服我们固执的领队，索林·橡木盾。”
索林·橡木盾心情非常糟糕。
绝不是听到那只精灵在和那个巫师的对话中对他们此次旅行的高度不认可，也不是因为他们提到了自己的祖父和父亲陷入了对黄金的痴迷而失去了作为王的理智和冷静，更不是他因此对他的前方和未来心怀恐惧……至于那个光明正大跟着他们这一行人、被精灵养大的狡猾人类，就更不可能打扰到他了！
“波弗，在矮人语里面，谢谢怎么说？”
“是‘图达’。”
“吐都？”
“不对不对，是图达，阿萝拉女士。”巴林纠正道。
“图大？”
“不是大！是达。图达！”性急子的奇力插话道，“图达——”
阿萝拉似懂非懂地点头，模仿着：“图达——”
索林听着身后矮人和人类友好的对话，深吸了口气。
“女士。”索林转过头，“这里开始就已经不是瑞文戴尔了，你还是尽早回去的好。”
索林早就想这么做了，只不过被这个小姑娘左一句“这里还是瑞文戴尔，我当然可以随便走动”的强硬，右一句“我只是想和我新交的朋友告个别”的温声细语拿捏的无话可说，索林看着自己被这个人类笼络了一半了的矮人们，又道：“我们这次的行程可不是郊游，而是背负着收复家园的使命，随时都会丧命。细皮嫩肉的人类小姑娘还是躲在精灵安逸的山谷里乖乖躺着的好。”
阿萝拉收起了笑容，她的眼里充斥着被冒犯的怒火，索林冷眼看着，竟觉得这副样子比刚才看起来顺眼多了。
“您可以对我感到不满，瑟莱茵之子，索林。诚然，我试图隐瞒我想同你们一同冒险的决定，但这与我的性别、与我是否被精灵养大无关。”
这不是一个良好的开端，阿萝拉对此心知肚明。
她深吸口气，口气转而一软：“您有无数个理由拒绝我的加入，但我恳请您先听听我的话，我并不是您所以为的仅仅出于兴起而随性做出的决定，拒绝我的加入也并非您所认为的那般明智。”
索林抬了抬手，在无声中示意她继续。
“你们此次的旅行穿梭半个中土，一路上的奥克数不胜数，在这点上我对我能起到的作用有着充分的自信。”
“任何一个举得起剑的成年矮人都对此有着充分的自信。”索林冷冷反驳。
阿萝拉咽下了“显然没有更多的矮人了”的讥讽，没有搭理他的质疑，而是继续道：“我具有充足的知识，熟知可以食用和入药的动物植物，对于在树林中如何辨别方向也远比居住在山中的矮人更有技巧。”
“我们有甘道夫。”
“作为巫师，甘道夫的能力毋庸置疑，但显然你们不太了解他的‘准时’。”阿萝拉笑了一下，“更何况，为何现在甘道夫没有和你们一起呢？”
“……”索林沉默了片刻，多疑的未来的山下之王抬起了下巴，纵使他身为矮人仅仅到阿萝拉的腰部，但气势上阿萝拉更像是矮小的那个，“告诉我，和精灵交好的巫师同被精灵养大的人类女性，我为何要选择将信任托付？”
“我并不渴望您的财富，也并不像您所以为的，带着精灵们的任务而来。我只是出于我自身的意志，而非别人的要求或者请求。”
“胡说八道！你刻意接近我的窃贼、我的矮人们，用朋友的名义糊弄着他们，用满嘴的谎言粉饰太平，不曾透露自身分毫——我凭什么相信，一个擅长玩弄人心的精灵养女此刻是否又打算炮制一个精湛的谎言？”
面对索林气势汹汹的质问，阿萝拉的眉眼平静：“这正是我想同你们坦言的：确实，我有所隐瞒，我刻意接近，但是欺骗？没有。”
阿萝拉看着这群矮人，一个一个与他们眼神对视，他们有的神色受伤，显然是相信了他们的王的猜想；有的则期望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不会让他们失望；也有的不偏不倚，只是旁观着这一切。
“我是阿萝拉，阿拉松之女，我最为有名的祖先，你们一定听过他的名字，埃兰迪尔。换句话说，到了如今，我当是刚铎与阿尔诺的第二顺位合法继承人。”
真正说出口的时候，阿萝拉惊讶地发现，这比想象中的容易多了。
尽管没有人提问，但她还是自顾自地说：“我是第二顺位继承人才是我试图隐瞒这个秘密的真正原因——这不仅关系到我自己，还关系到我唯一的哥哥。我必须花足够的时间来看清你们是否值得我说出这一切。”
“巴林、邦伯、波弗、比弗、诺力、欧力、欧音、多力、葛罗音、奇力、菲力、德瓦林，当然还有比尔博，”阿萝拉一个个念出他们的名字，“你们相信同伴，绝不背叛，是可以用性命托付的朋友。”
“至于您，索林·橡木盾，未来的孤山之王，您的骄傲使您不屑于成为泄密者，更何况我们有奥克这个共同的敌人。”
“你为何而来，阿萝拉，阿拉松之女？”这一定是索林第一次说出了阿萝拉的名字，而不是因为她是被精灵收养的人类女性。
“我是第二顺位的继承人，但我对祖先乃至我的父亲一直想收复的国家不感兴趣。我不喜欢权力，更不喜欢权力背后与之伴生的责任。”
阿萝拉知道她尚未被索林承认，倒不如说，索林此刻才评估她是否具有作为同伴的资格：“我的母亲素来对我和我的哥哥有着不同的期望。没有人指望我去战场杀敌，他们希望我作为一名女性，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以此作为我哥战死沙场而不至于使血脉断绝的备选方案。”
“可我不愿。”
阿萝拉想起她在二十岁那年同阿拉贡的告别，她知道他的哥哥也不想背负这份责任，却也纵容着保护着她的任性，于是仅仅比她年长十几分钟的兄长承担起了这份责任，而她，一直躲在瑞文戴尔、躲在所爱之人的庇护之下。
“两条路，我都不想选择。我要走出第三条路：既不为了权力征战沙场，也不作为血脉相传的工具苟且偷生。正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你们的冒险，这场或许会是近两百年意义最为重大的冒险。”
“你们要去前往孤山，要去夺回矮人们的故乡，对我来说这会是异常宝贵的经验；孤山这个位置也为日后同奥克的战争的东方防线具有重大的意义；若说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希望得到的，就是来自矮人们的友谊——也许这会很有帮助。”
“如果除此之外你们还不放心，我愿意签署合同，就像比尔博那样，我也愿意用我祖先的名义起誓。”
很难说究竟是哪一点打动了索林的心弦。
或许是阿萝拉对于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的抗拒，就如同无数个晚上迷茫的自己；又或许是阿萝拉提到自己的哥哥时候的神色，让他不禁看向了奇力和菲力，想起了他们的母亲，自己的妹妹狄丝；又或许，是因为阿萝拉眼中的真诚。
阿萝拉的话仍在继续：“你们已经有了一群矮人战士，一个霍比特人窃贼，一个引路人巫师，我觉得再来一个人类的外交官也不错，无论是和精灵还是和人类打交道，我都颇有心得。”
阿萝拉忐忑地，打出了最后一张底牌。
她其实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自信，同矮人们需要她相比，她更需要这群矮人们——想想吧，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她等到下一次合适的机会又要过多久呢？
索林凝视着阿萝拉的眼睛，阿萝拉也屏住呼吸同他对视着，克制住自己下意识想要躲闪的念头。
此刻无人说话，只有呼吸声和风声在空中回荡。
阿萝拉听见自己愈发急促的心跳声，飞快地思考着她刚才说的每一句话——她是否还遗忘了什么？她是否还可以做得更好？
所有人都等待着这位王的最终答案。
最终，索林抬了抬手，头也不转地说道：“巴林，给她准备一份合同。”
阿萝拉这才松了口气。
索林也因此对阿萝拉露出了第一个微笑：“你为你赢得这份外交官的工作了，阿萝拉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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