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重病低迷
三日后的晌午,青松顶着大日头来到西院,同她说段氏已经被送出沈府了,沈崇亲自应允的。
效率远在沈无虞意料之外,她欣喜一笑,又问:“那文书呢?”
青松淡笑:“也烧毁了。”
胸口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不管江丞意从前多如何,现今在她心中的形象俨然伟岸不少。
她笑得极为舒心,“殿下呢?我得谢他。”
“殿下此时正忙碌,才遣属下回来告知二夫人一声。还请二夫人备好车马,一会儿申正便能去沈府接人。”
沈无虞欣快地应下,按青松所言收拾好已经快到申时,立即跟了车马出门。一切都很顺利,只有见到沈明舒时,他惊讶问了几句。
“如此,那娘便先劳你照顾了。”
沈无虞点头,寻思了一番,又说:“我将会带阿娘去邓州,在那里养病。若旁人问起,兄长只说还在长安的别院里。”
见他颔首笑了笑,沈无虞思来想去,能交代的也都说完了。刚要起身,忽而又想起一事,“你都有家室了,又见韦问蕊为何?她若真心想你好,想你仕途高上,就该断得一干二净!”
“她待我假意,难道你胡蕙嫂嫂待我就是真意?”沈明舒冷冷笑了下,索性也不瞒了,“一个月前,我倒还不至于猖狂到在胡云淑面前大放厥词。你猜她为何怒得要除去我?”
沈无虞怔仲,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冷寂又平静道,“我故意在胡蕙面前,说要夺沈栋手里有的,又辱了她那高门大族。世族里什么见不得人,我便捡来说。后来,我只在胡蕙面前说的话,胡云淑一字不落知道了。”
“所以,你也别再替她多说什么。”沈明舒苦笑,轻轻拍了下沈无虞的肩膀,“我知晓该怎么做。”
皇帝的病一连拖了数月,仍不见好转。到了岁末,有一日深夜里忽然急召全部御医入宫,沈无虞知道时日无多了。
柳贵妃既要夺权,为了不背上谋逆的骂名,便不会在皇帝驾崩后发动兵变。算算时辰,兵变的时日快到了。
不过,长安的天再怎么变,都与她无关了。
三年前的这一日,沈无虞穿着厚重的喜服,一步步迈过王府里的每一道门槛。她在这里生活了三年,熬到了唐今之死,又熬到了青梅竹马的孔淮成婚,兄长娶亲。
“姑娘。”
沈无虞立在长廊下,风挟雪飞飞扬扬盘落满院。夜中寂静,入冬连寒鸦也不上枝头了。小雅低低唤了一声,“殿下在书房。”
沈无虞收回神,回过头摸了摸小雅的脸颊,“我们马上要离开王府,离开长安了。你可有何话要同你爹娘说的?”
“不说了,去年已经见过最后一面,现今他们早不算我爹娘了。”
沈无虞颔首,便让小雅再检查一番车马行李,提步往书房而去。
书房里很安静,案桌上燃着烛火。江丞意正站在桌前,盯着桌面上平铺的牛皮图。
沈无虞远远扫过一眼,上头画的似乎是地形,乍看之下像某处布防图。
她不甚在意,很快收回目光,立在门口低低咳了一声。
“殿下。”
江丞意抬眼,见是她,收拾一番桌上的物件后便过来拉她的手,“怎么过来了?走,我带你用晚膳去。”
“妾有话跟殿下说。”沈无虞认真道。
他看上去心情甚佳,“好,你说。”
窗外鹅雪下得很大,洋洋洒洒落了一个长安。他喜欢青竹,所以在书房外修了一片竹林。寥寥竹影借着月色打在窗牗上,孤影寂寥。
沈无虞把话打磨了无数遍,缓缓开口道:“殿下还记得今日是何日子吗?”
“什么日子?”江丞意眉头一皱。
他不记得了。沈无虞默默地想,却也不觉得越多难过。她甚至笑了笑,“今日是妾进门的日子,三年了殿下。”
他眉头紧蹙,没有说话。
沉默使沈无虞莫名的胆战心惊,抬眸望着,目光却无法直汇在他身上,只能时不时扫一眼四周的物什,案桌,堆满旧卷的书格……
“所以你还是要走?”江丞意勾了勾唇角,却没有笑,“我做什么都没用了吗?”
沈无虞找回自己的声音,“三年的期限,殿下答应过的……”
还未等她说完,这话便被江丞意直直打断,“我不会放你走。”
沈无虞面色难看,“可之前明明说……”
“你走不出王府的。”江丞意冷笑,伸手抚上她的面颊,温柔甚至有些残忍道,“不必再论,看住你的人我很久之前就打点好了,这辈子你都走不掉。”
沈无虞气得有点喘不上来,后退一步,他的手掌孤独悬空。筹划了这么久,她几乎是难以置信的气愤委屈,连往日的礼仪也端不住了,急红了眼质问:“都不作数?你骗我?”
“就当我骗了你。”他仍就冷笑,一步步逼得她整个人贴到了墙上。江丞意握住她的手腕,目光犀利,“沈无虞你扪心自问,我对你哪里不好?你不想做的事我不逼你,除了不能离开我。”
可她只想走。
沈无虞急得眼泪都快出来,她使劲去推江丞意,推不开,双手反而被他剪在一起扣上墙。深冬的墙冰寒,刺得她打了个哆嗦。他不知怎么忽然又笑了,另只手捉住她的下颚,攫着眼前的双唇吻下去。
一开始只是亲,见她不肯松开口,又是故意地咬。沈无虞疼得身子绷直,眼泪都快掉了出来。最后她干脆不再反抗挣扎,像条死鱼一样贴着墙壁。
江丞意最终还是松开了,摸了摸她红肿的双唇。沈无虞闭眼转过头,软软靠着墙,连正脸也不给他留一个。
气息若游丝,“殿下什么都喜欢强迫吗?”
不等他反应过来,沈无虞仿佛什么都不想要了,又道,“元安二十八年十月初八,你寻大夫从角门进来,后来那大夫成了问诊唐今的。你之前不是问我知道什么吗?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唐今你曾亲自登府求娶的啊,那我呢?你要夺位,要当皇帝,难道不要三宫六院吗?”
沈无虞绝望地闭了闭眼,泪珠子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她不可怜唐今,而是可怜自己,为什么想要的一直没有得到。
粗糙指腹抹掉她的泪珠,他缄默了一会儿,僵硬回复:“可以不要。”
沈无虞遽然转脸看过来,觉得自己跟他简直无话可说了。
最后她还是走不了,王府的各门都有守卫看着。不仅如此,她连体面规矩都不要了,把话跟他坦白说,闹得极其难看。一连数日,江丞意都没跟她说过话,即便两人还在同一张席上用膳。
再这么拖下去并不是办法,她必须得赶在兵变前离开长安。沈无虞早备下了第二手,一种服用后面色会奇差无比,却不会本质伤身的药。
为了不看出破绽,此药断然不能一次服下,得徐徐生效。沈无虞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数日,倒是不哭也不闹,只在床榻上躺着。
五日后,一守卫发觉异状禀明江丞意后,他急急忙忙闯进了屋里,一把将她从榻上捞起。见她昏迷不醒,又伸手拍了拍面颊,一遍又一遍着急叫唤。
沈无虞缓缓睁开眼,瞧清人后,竟是笑了笑。
江丞意怒极了,恶狠狠地盯住她,连手腕都被抓红一片。
“你这是做什么!我不放你走,你就要这么作贱自己?!你就这么厌恶我吗?”
沈无虞捂嘴,疑似又咳了两声。他吓得忙召大夫进来,焦急候在一旁等大夫诊脉。
诊完脉后,大夫的神色也不是很好看。那女子的脸色太过苍白,看着病得很重,但从脉象上却诊不出病因。大夫最终只垂下头道一句,“望殿下另请高明诊断”后匆匆离去。
“殿下,让我走吧。”沈无虞被他搂在怀中,软软靠在他的胸膛前。
江丞意没有回应她,一遍遍摩挲过她的脸颊,低语,“大不了再换旁人来诊……大夫又没查出病因,你不会有事的。”
简直牛头不对马嘴。沈无虞也懒得再说了,虚虚靠在他怀里,却仍旧想气他,“你先前娶了唐今,后来又娶了我。她的恶毒心思不用在你身上你自然不知道……殿下,我那一年每每活在算计之中,我只是说不出口罢了。我是庶出,我爹自然不会为了保我而得罪唐家。你知道那时我有多讨厌你,多讨厌你娶我吗?”
“你们男的都这么不长眼么?你喜欢唐今,却不知羊羔子的她有多恶毒。后来又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啊?真没眼力,可我只求个不娶之恩啊……”
沈无虞想着激怒他,让他厌弃。他高高在上了那么久,她也受了三年的得体规矩,终于有这一回,她可以在临走前把全部心声吐露一遍。
可是江丞意反而没生气,突然难受地,受顿挫地紧紧抱着她,哽咽堵塞,“对不起……”
这一刻沈无虞愣住了,猛烈地又咳了几声,仿佛要把肺腑都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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