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间美好
10月7日
‘张念念’坐在学校顶楼的围栏上，她的后背就是学校楼下。她记得那个张念念让她问的话，[为什么容不下她们，她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直播间，看到张念念坐的位置那么危险，所有的人的心突然间就提了起来。似乎已经看到了结局。弹幕突然间变多了，顷刻间溢满屏幕的善意，将她空荡荡的心，都堆满了。
【同学，太危险了，快下来】
【这世上还有很多好吃好玩的没有享受，千万别这么早就离开】
【张念念，你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一路上还有很多美好，别放弃】
【我们很喜欢你啊，你快下来】
【我们爱你，我们爱你，重复一万遍】
“都说雪崩的时候，每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可事实上，有些雪落下的时候，是温暖的。”就那么轻柔的落在掌心里，慢慢的融化。
张念念把潘雪的视频暴露在网上的时候，那些素未谋面的人说的话，一条条的在屏幕上划过。又把这几次直播时，那些激烈的言语隐去昵称，显现在屏幕上。
“你们知道什么是社会性死亡吗？就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潘雪就是如此。素未谋面的人，未知全貌，对她进行了恶劣的评判，辱骂。可她不是老鼠，她没做错什么。”
“世界这么大，衬得人类如此的渺小，为什么容不下她们。都说人类是群居，你们却把她们赶出了族群，任由她们自生自灭。她们是还未绽放的花朵，还没见到过外面的世界，就已经凋零了”
【对不起，对不起，你先从上面下来】
【张念念，你从上面下来，我们给你买零食吃，好多好多的零食】
【我们带你去旅游，去很多很多地方】
【肆省欢迎你，好吃的多到你一年都走不出肆省】
【别绝望，我们爱你！！！！！！】
“如此温柔的你们，为什么在面对潘雪的时候，却说出那样的话呢？”她放开压制着张念念的情感，让这些绝望，痛苦充满整具身躯。眼眶湿润了，泪珠顺着脸庞落下。像是在跟人类聊天似的，把所有的委屈通通倾诉而出。
大部分人类有着一颗温暖，柔和的心脏，小部分人有着肮脏，带着尖锥的心脏。那尖锥带着脏污，看谁都不顺眼，用着最下等的心思去看待每一个人。潘雪跟张念念，碰到过大部分温暖的心脏，可那一小部分肮脏的心脏，却直接让她们绝望。
这世上有善，就会有恶，人心复杂，这便是人。
行政大楼，周莹拨通了张念念的电话。自从高二八班消失以后，所有学生的手机全都打不通，如今最后一天了，他们想要试试看。
随着嘟声响起，电话通了，在学校里的那部分人，摇了摇头，教室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看着屏幕里的少女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少女的声音，沙哑，脆弱。
“老师”
电话开了免提，插上音响，周莹忍不住想哭，可开始稳住自己，“张念念”
周莹：“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那个时候大家都很忙碌”
所以，不会有人有时间再欺负你。
周莹：“你答应过潘雪，你会替她去看看这个世界，世界很大的，花一辈子都走不完”
所以，不可以言而无信。
张念念：“老师，我都知道的，新闻，热搜，论坛，这么几天，除了那些出口成脏的，为同学祈祷的人，关心我们的人，太多了。这就是所谓的善意吧。”
“看到了大家说的喜欢我，认识你们真的很高兴，可是迟来的善意，真的太迟了”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们？世界这么美好，为什么容不下我们？”
“认识老师，真的很高兴，您真的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师。”
挂断电话，将手机丢在地上。
“这个世界这么美好，生长在这个地方，无比的幸运。”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其实她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她没有时间了。张念念的身体早就已经死亡了，如今因为她的入住，内里已经开始崩溃。她只能尽早脱离这具身体，她不想毁坏张念念的身体。
张念念看着屏幕不再言语，气血的翻涌，让她不能再张口。
她其实想告诉他们，如果对一件事，未知全貌，就不要随意评价。可她不知道她说了，他们是不是就会更改。
她想告诉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就别欺凌她人为乐，可这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她想告诉每一个人，生而为人，即便做不到一生为善，可害人性命的事，别去做。生而为人，是幸运，也是苦难。人与人之间，就别斗个你死我活了。可她知道，这世界资源就那么多，都是为了自己活下来。
“我们，真的很爱这个世界，还有好多话想说……”
【你说，你说一天一夜都没事，我们明天请假】
【只要你想说，我们可以一直陪你】
【你渴不渴，饿不饿？我们让人给你送水送饭过去，你说一个月都成】
【世界既然这么好，那就别走，留下来】
【我tm真的爆哭啊，太难过了，快哄哄我啊——】
明明最后一次直播，她是想要来个惨烈的方式，让所有人都记住。可是这群人太温柔了，她有点舍不得了。她好像明白，为什么阿姜会那么喜欢人类了。可惜了
低头看了看依旧被浓雾笼罩的校园，感受着张念念与潘雪的残存善念，世界很好，可若是有下辈子，她们还是选择不来了。幸福也好，痛苦也罢，人生百味，尝过了，一世足以。
冲着直播间挥了挥手，关闭了直播间。
班级里的直播一停，柯凯立刻冲出教室，身后跟着几个男同学，一步两三个台阶往上跑。张念念初次直播的时候，说过学校的名字，看到直播关闭的那一瞬间，动作快的人，迅速冲出了房间。
柯凯他们爬上楼顶，却来的太迟。张念念已经松开手，顺着后仰的力度，落了下去。
“张念念————”
校外一直有警车停留，甚至有很多私家车停留在那个地方。这个世界上，好心的人，总比恶人多。可他们救不回一个已经心存死志的人，更救不回，一个早已经死去的人。
柯凯趴在围栏往下看，看着张念念犹如失去翅膀的雏鸟，明明向往着广阔的天空，却直直的往下落。他们没有发现，从张念念出现在顶楼的那一刻起，高二八班回到了学校之内，满脑子都是张念念跳下去了。
校园里四处都有人，大家都在找处于顶楼的张念念。展钊跟包贝周莹分成三路开始找。最终是展钊先找到了的。
少女身下红色的血液缓缓溢出，像是一朵盛开的血色花朵。她于盛放的花朵中沉睡，犹如花中精灵。她的眼睛紧闭，面色苍白，躺在地上的模样，像是夜晚安睡之时。她只是睡着了，再也不会醒过来而已。
展钊解开自己警服的外套，盖住了张念念的脸，以及那双充满了淤青的双臂。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了这里，有人捂住嘴，默默地流泪，有人低头握紧了拳头，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柯凯跑下楼，看到了围堵的人群，他的身后是高二八班所有人。这样的场景他们不应该看见的，展钊让人把同学一一带走。柯凯挥开他们的手，往前走了两步，低下头，深深地鞠躬。是歉意，是悔过，道歉了不代表伤害不存在。可明白错误，总比不知悔过要好的多。
这一场绑架闹得很大，可最终死去的，却是那个一开始绑架的人。
所有人学生都需要进行心理辅导，他们经历的太过于惨烈。
张念念的葬礼，是周莹跟包贝一起办的。包贝联系了张家的人，可他们一直到葬礼结束也没有出现。葬礼上来了很多人，除了送花以外，还送了很多其他的。零食，水果，饮料，玩偶，甚至还有人送了一个纸扎的人。送礼的人说，潘雪希望将来有一天张念念有个疼她爱她的男朋友，他正好有这份手艺。大家听过笑了笑，随后却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周莹买了她跟张念念约定好的奶茶，每个月都会带一杯去看望张念念。
包贝以为，经过这件事，周莹会辞职，可周莹还是选择当老师。
“学生跟老师，这个二者之间的关系，我还没弄明白，但…我还记得我为什么要当老师，当她们跟我说老师好的时候，当他们上课跟我鞠躬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很幸福，很满足。我希望不会再发生潘雪跟张念念这样的事”
“教书育人，我的学生已经认得很多字了，以后的路我也知道该怎么走了。先育人，再教书”在学生迷茫的时候，她会告诉他们该怎么做。她会告诉学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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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姜坐在张念念坠落的地方，捏了捏兔子的耳朵，问着身边的女子，“但凡是见到过那层雾气的人，都会被影响，为什么高二八班的人没有？”那雾气，是机遇，也是死亡的前兆。
女子一身银灰色长裙，裙边泛着银光，浅灰色的及肩短发，两边各一个蓝玫瑰花流苏，看着底下摆满的鲜花，回答道：“是她们残存的善念”
“吞掉了不就好了？你可是绝望之主啊，什么时候学会放人生路了？”阿姜明白，可她不懂，她无法感知到人类的感情，也没有任何情绪，可她能模拟，她觉得人类很有意思，所以喜爱人类。但这并不是善，只是好玩儿。
“我吃的是希望，我又不是恶念，什么都吃”
阿姜不信，“可你以前也没有放过那些东西啊，人类的善念就是善，怪物的善念就不是善了么？”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把自己身为张念念时用的小刀，递给她。
阿姜接过刀，看着上面的东西，并未抬头，说道：“五月，退却的话，娜娜会吞了你哟，她本来就比你厉害，如果你被她吃了，我不会帮你的哟。毕竟…算来，我并不属于你们这一方”
没有叫她的名字，而是叫了她的位置。一三五七九十一，为恶。二四六八十十二，为善。这个人是二月，是善的头领，可事实上，在五月看来，这个人应该是恶的头领才对。
阿姜跳下楼，踩到地面时，冲着楼顶的五月挥了挥手，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与第一次直播时，张念念的笑容一模一样。
拿着小刀，撕开空间，犹如水晶般剔透的宫殿，全是冰块铸成，阿姜蹦蹦跳跳的往寝殿去。大门自动打开，阿姜跳到床上，摇醒躺在床上的人，“阿兄，你看，这刀上面有好多小点点”
男子发丝雪白，躯体却是古铜色，身量似有两米长，一幅完全没睡醒的模样，却依旧难掩俊逸刀刻面容，打了个哈欠，接过妹妹手里的刀。阿姜只能覆盖刀柄的小刀，到了他的手里，却只剩下一个刀尖，看到缠绕在刀上的东西，两指捏住刀片，往下一擦，缠绕的东西全被他擦下来了，两指微微一揉，瞬间化为飞灰。
阿姜做出不开心的模样：“阿兄，那是我的”
男子揉了揉阿姜的头，又打了个哈欠，靠近阿姜的面庞，威胁她：“再多嘴，就去睡觉”
阿姜哼了一声，跳下床，“最讨厌阿兄了”
怀里的兔子听闻这话，嘻嘻的笑出声，顺便附和：“对对对，他最讨厌了，他们都讨厌，我最好，嘻嘻嘻嘻——”
从男子手里飞出的小刀，将兔子钉在墙上，男子掀开被子，走下床，弯身把阿姜抱进怀里，叮嘱她：“以后不准抱着破破烂烂的脏玩意儿”
说着，大掌按向兔子，兔子在他的掌心，瞬间成灰。
阿姜：“我喜欢抱着兔子”
男子：“呵，脏东西化成的兔子，见一次，杀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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