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你曾见过伏尸百万的景色么？也是这般艳阳高照的日子”。
如隔远山般飘渺乐音带着淡淡的闲愁传来，莺儿不禁翻翻白眼。她推开门，果然看见自家姑娘正倚靠在窗边伤春悲秋。
明媚的春光倾洒在她细腻如绸缎的青丝上，抚过似桃花般的面容，可以看见幼嫩的绒毛。青黛的眉若纤细妩媚，两边眼角的斜红衬得一双潋滟的眼睛含情脉脉。小巧的鼻翼微颤透着□□的气息，似玫瑰的红唇轻抿热烈的欢愉。薄纱遮不住玲珑胴体迸射的万种风情。
莺儿看得入迷，心想：姑娘真不愧是大齐第一花魁，艳芳楼江如是，就是性子太过奇怪，常常不合时宜地多愁善感。这不，今个儿是大将军沈列班师回朝的日子，普天同庆，她却在这里迎风伤感了。
窗外吹来的微风撩起她的鬓发，她如水的眼眸痴痴地凝望着远方一人。不知是谁夺走了她的心神，她久久不语。
莺儿觉得姑娘奇怪，而今天特别的奇怪。她走近窗子，身子探出窗外张望。
万千高楼花团锦簇，锦旗翻飞，混杂着蝴蝶香蜂流光溢彩。酒香花香搅着鼎沸的人声。大街小巷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却都不见烦闷神情，皆是笑语盈盈。欢快喜悦之情直冲云霄，洒满春日里的京城。
远处一人披坚执锐，骑着踏云战马，黄金战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宝剑鞘封。他坚毅英俊，雄姿英发，如战神下凡。此人正是大将军沈列。
他身后一列列不怒自威的天降神兵，威严肃穆，在这温暖的阳光下冷冽的杀气扑面而来。
百姓人人敬仰。
“将军真是我大齐的英雄啊！才灭了我大齐的宿敌燕国，又平定了西北的叛乱。”
“是啊，将军当年可是孤身一人，跃马提刀杀过燕国的千军万马！”
“连当今圣上都要依仗将军呢！‘神武’二字威风凛凛”
“咱们大齐没了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没了将军！”
自从大齐将军沈列灭掉了宿敌燕国，大齐就成为了历史上最为强盛的王朝。但是无外患，却仍有内忧。建国之初，封赏开国功臣土地军队，让他们戍守边境建立郡国，形成了割据势力，埋下了叛乱的隐患。
将军平定西北的叛乱只是王朝斗争的开始。将军沈列的威望自然是如日中天。
军队走远了，楼下的一锅沸水也渐渐凉了下来。
莺儿看完热闹，就起身去拿香粉给姑娘梳妆打扮，准备今晚接客。姑娘什么妆容都画得很好，就是喜欢非常浓重的脂粉香。她一开始十分不适应那香气，一日要打好几个喷嚏呢！
莺儿拿出江如是最喜爱的弹花百蝶裙，那裙子似乎被刻意薰过艳芳楼的脂粉香，浓郁刺鼻。莺儿想那般天仙似的人物怎么就喜欢这么艳俗的衣裳和厚重的香粉呢？
她正要去叫如是来穿衣，却见如是仍然凝望着将军远去的方向，神色悲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莺儿笑嘻嘻地凑到她耳边说道：“听闻大将军沈列武功出神入化，深不可测，当今之世早已无人能敌呀！”
如是收回目光，转向莺儿，看到莺儿活泼可爱的双髻，不沾尘俗的雪白面容，一身简洁朴素的衣裳，浑身上下却有着刻在骨子里的花楼香气。如是淡淡一笑，又转向窗外。
莺儿见她又在倚窗远眺，翻起白眼走出屋外关上了门。
屋里，花楼香片在镂空薰球里燃尽的余烟飘飘忽忽，那如隔远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里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些笑意。
“是么？已经是无人能敌了呀。”
夜幕落下，燃起烟寒河畔的灯火，沿岸数万家酒肆花楼便活了起来，彩袖香巾迎风招展，达官贵人偎红倚柳，公子玉郎寻欢作乐。烟寒河的河面上蓬舟点点，烟雾弥漫中欢歌阵阵。
星星如雨，落满河面，船夫摇晃着木桨，搅碎了星影灯火里荒诞虚无的梦，也模糊了众生颠倒的歌声。
只听见唱的是“盛世如梦，终为镜花水月，纸醉金迷了眼，谁见那强撑着的摇摇欲坠？只道是微风正好，风光无限。”
如是坐在镜子前，嘴里悠悠唱着听不清的歌。纤纤玉手似蝴蝶停在一枝眉黛笔上，淡扫蛾眉。莺儿站在她的身后，拈着翡翠片的花饰斜插入如是的云髻中，轻轻垂在她两侧的鬓唇边。
“今夜相爷摆宴请姑娘跳舞助兴，庆贺将军凯旋，还有王爷作陪。这宴会可不简单，还请姑娘万事小心。”莺儿担心地说着，又抚了抚如是头上的刻金百翠步摇。
是纤长的睫毛一颤，眼底藏着的风华无人知晓，微启丹唇：
“莺儿，你的舞很美。”
“比不上姑娘的”
莺儿有些吃惊地看着镜中如花似玉的娇颜，许是铜镜太过冰凉，映照得那花颜也显出几分淡漠。
“穿上我最爱的百蝶裙吧，随我一同上台为将军献舞。”
莺儿看着如是良久，终是凄凉一笑，答道：“是。奴婢下去准备。”
如是抚着莺儿巧手梳成的发髻，看着铜镜中莺儿悲凉的身影渐行渐远，隐过了画屏。她浅浅地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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