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如是带着众舞女款款而来，待到走近，行礼下跪，额头结实地埋在地上，卑微渺小，似流水里飘零的落花，望君怜惜。她们随着公子们的手势起身侍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万般作态，只为公子一笑。

        “如是姑娘舞姿名动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王爷珠玉之声在这欢歌艳舞的宴会上也不甚突兀。

        如是低眉垂目，行礼起身，姿态不似个□□倒像是个大家闺秀，开口却是酥脆绵柔之音:“王爷谬赞，妾身不敢当。靠着公子们的怜爱，才有妾身立足之地。妾身在这给公子们倒酒以示感激。”

        她微微抬头，眼角的斜红衬着含情脉脉的双眼，叫人心头一颤。她缓步上前，摇曳生姿，春葱素手挑起玉壶斟酒，眼波流转，不动声色地观察公子们的神情。

        而沈列却怔怔地望着侍立一旁的莺儿，半点注意也不曾分给他人。

        如是笑得越发明艳动人，银铃般的笑声从红唇间流出，“将军虽生得冷峻些，姑娘们也别怠慢了。莺儿你来陪侍将军吧”说罢，扶着张相伸来的手顺势倒在了他宽阔的怀里，狐狸般似笑非笑地望着莺儿迎着沈列专注的目光走去。

        褪下丫鬟装扮的莺儿，百蝶裙珠玉镶嵌的腰衱稳稳压着腰身，仿佛专门为莺儿绣成，十分称身。

        她清丽的颜色虽比不得花楼的姑娘，却自有着活泼可爱的娇气，是金玉的沃土里长出的娇花，非久困于烟花柳巷的女子配拥有的。

        莺儿虽走得平稳，面色如常，却是头晕目眩，心乱如麻。刚刚走近那让她心悸心痛之人，突然眼前一晃，坚韧有力的臂膀将她拦腰抱起，突然的凌空而行让她慌张地拥住那人的脖颈，面容埋在他的怀里，似羞似恼得不敢看人，如此二人离开了宴会厅。

        “沈列真是肆意呀，良辰美景，如花美眷半刻也辜负不得，主角走了，你我二人还唱什么？”张相此时神色清明，半点不见醉意，饮着如是递来的酒，不见停歇。

        “沈列初掌沈家军时就灭掉了燕国，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又平定西北战乱，威焰甚高。他可是支持削藩的，相爷可要小心了。”君子嘲讽也不刺伤人，反而以关心的语气说出。

        “就不劳王爷，您这君子操心了。”

        张相感激地冲王爷一笑，心中暗道：哼，定是你这小王爷告诉沈列军饷贪污之事！看沈列的架势想必会对此事咬住不放，就不知最后留得下性命么？

        王爷看着张相酡红的醉颜似乎毫不在意沈列将造成的威胁，轻轻地笑了。呵，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贪污军饷粮草之事和他张相脱不了干系，沈列会是一把刺痛张相朋党的利刃。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哄闹声。

        “小姐，小姐，你要找的人不在这”

        “哎哎，不能进哪”

        “小姐，留步哪，请您留步吧”

        “哼，滚开，我家小姐要去何处也是你们可以拦的着的吗？”一声浑厚的女音冲破烟花场里靡靡之音，众人心里暗道，好个练家子的丫鬟！

        “尧哥哥，尧哥哥，你在哪呢？要知道神仙下凡也拦不住我的！”但闻这仿佛裹了蜜糖的声音，众人猜测是个娇蛮可爱的小姐来花楼寻她的情哥哥了。

        张相轻轻揉着如是的玉手，挑眉戏谑“王爷，看来今夜如是也留不住您了”

        “改日再陪相爷一醉方休”王爷作揖告辞，厅堂大门突然打开。

        一抹灵动的火红在银丝画屏里蹦蹦跳跳而来，闪过珠帘，还不知来人是谁，王爷已经张开怀抱，稳住一朵活泼泼鲜妍的花。

        “尧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府，我想你了”

        那姑娘年方二八，白藕似的手结实地抱着王爷坚实瘦削的腰，仰头对着他，一张圆润可爱的小脸上眉眼弯弯，樱桃小嘴嘟起，撒娇着抱怨。

        她身边站着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想必是刚刚楼下那喊话声似练家子的人。她颔首低眉，看不清容貌，隐身在重叠的锦幛之后，丝毫不引人注目。

        可不知为何，从她一出现，如是长睫遮掩下的眼睛只跟随着她，所有注意完全在她身上。

        王爷宠溺地捏了捏红衣小姐的脸，笑道“让缘缘久等了，是我不好”

        “哼，罚你回去给我煮面吃”

        “好，好”甘之如饴的笑让人觉得这般似月清冷的君子也有温暖一面。

        王爷一行人欲离开，如是连忙起身起身相送。酒气染红她秀丽的面颊，愈发美艳绝伦。

        缘缘瞪着她的大眼睛，定定地瞧着如是行礼时折下的素腰，觉得此女无一处不美，这般美貌，

        他的尧哥哥也曾目不转睛吧？

        “你是什么身份也来勾引尧哥哥，是比普通的□□高贵吗？尧哥哥，我不要她对着我行礼。”

        缘缘侧着身子避开如是的行礼，晃动王爷玄青的袖子。

        如是忙低下头，原本半屈的双膝狠狠盖在地上。

        “小姐恕罪，妾身卑贱不曾敢靠近公子，更不敢污小姐的眼”如是声音颤抖，似泣似诉。

        缘缘也知是嫉妒蒙了心，错怪了人，却也不肯出声，仍侧着身子揉搓王爷的衣袖，不分半点眼神给跪在地上的如是。

        众人等着王爷的发话，似泥塑木雕一动不动。相爷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瞧着僵住的场面。

        王爷淡笑，低头看着缘缘揉搓自己衣袖的小手，一把握住。“那就不要在这耽搁半刻了，回府给我的缘缘煮面罢”

        如是的半身俯下，蜷缩在地，地板的冰凉穿刺膝盖，她只听见王爷温柔的声音，和众人离去的纷繁脚步声里夹杂着些幸福的娇笑。

        埋在地上的脸浸没在烛光的阴影里，红唇勾起的弧度谁也瞧不见。

        燕公主，终于见面了。

        “如是呀，你也别伤心，你可知来的女子为何人？一个落魄的公主沦落为被王爷圈养的宠物，可她再怎么落魄到底还是公主，而你再如何气派到底也只是□□。”用满是同情的语气说着刺骨伤人的话，张相端起酒杯起身走到匍匐跪地的如是身旁，嘴角噙着轻蔑的笑意，垂下怜悯的眸光望着，慢慢将酒倒进嘴里。

        “妾身惶恐，怎敢同公主相提并论呢。只望公子垂怜，别无他求。”

        如是整理好神情姿态，缓缓抬起身子，露出泫然欲泣的花面，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长夜漫漫，云雨巫山，不似寻常欢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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