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又是蒸饺又是粥的,吃的还挺全乎,崇伯衍从怀里掏出一个的瓦罐递过去,
“喏,粥,甜的”
临晏接过来,正要感叹他的细心,却发现崇伯衍掏东西的动作还没停,他那个怀里不知道能藏多少东西,两笼蒸饺一碟锅贴一碗醋一罐粥还有无数的碗筷,现在居然还能往外掏,像个无底洞一样。
崇伯衍又拿出个白瓷壶递给临晏,
“豆浆要不要?我放了两勺糖。”
嫌人家吃的全乎,好像准备全了的人不是他一样。
崇伯衍这架势像是把人家早点摊都打包过来了,既然这么能盛,临晏试探着伸手,
“有勺吗?”一罐子粥太多了,喝不了。
这个真没有,崇伯衍摸遍全身,筷子叉子他都拿了,唯独忘了勺子,他摇摇头,
“你直接喝吧,喝不完也没关系。”
德清祖师和归墟打着架,两边的弟子们也没闲着,上仙们的位置已经空了,各自找了地方切磋,只剩尉迟奚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好不可怜。
临晏和崇伯衍席地而坐,没人看着,崇伯衍用法术支了个矮桌,将吃的放在桌上,总的来说,城里的早点不错,各位打得也很精彩。
临晏吃饱了就去研究他们打架,不时跟崇伯衍探讨招式,就比如德清祖师那么短一柄玉斧,到底是怎么格挡住归墟的长剑的。
崇伯衍顺着他指的方向瞥过去一眼,没看见德清祖师格挡,一眨眼的功夫,两人早不知道又拆了多少招了,他歪头瞅着临晏,眨眨眼睛,
“师父学会了吗?徒弟愚钝,师父好好研究,学会了教教我。”
临晏:“……”
跟我装什么呢,有本事你当着你外甥再说一遍,看他信不信。
他回以假笑,
“……为师也不会呢”
师徒俩一个比一个能装,两人一个上过大荒战场,一个是神魔大战的前锋官,格斗技巧把通天观一群都加起来也比不上,这会儿装不会却都装得很熟练,就是彼此都知道对方不可能不会罢了。
临晏不想搭理崇伯衍了,坐在那里东张西望,师父和归墟打得眼花缭乱,大师兄长剑挥舞得虎虎生风,二师兄不时祭出本命丹炉,又是冒烟又是喷火的,与一位以铁扇作法器的上仙,弄得天际一片烟火缭绕,两人占据北方,根本无人敢靠近。三师姐则拂尘作鞭,气势凌厉,好一位英姿飒爽的女中豪侠。
华霄长老也比昨日上课时严厉许多,法器铜锣以声震人,对面的人不知道要捂耳朵还是忍着对阵,左右支绌,明显不是对手。司衣长老右手拿针,左手拈线,两人正对峙云端,蓄势待发。
不知道针线这种法器该如何使用,临晏正打算叫崇伯衍一起看,却发现崇伯衍趁着他观战的功夫在抓紧吃饭,方才临晏吃的时候他不吃,只顾着盯着临晏看,现在倒是要吃饭了。
临晏转过头来正好看见崇伯衍拿起自己喝剩下的粥,好像是要喝,临晏连忙抓住他的胳膊阻拦,
“哎,那个是我喝过的,你喝别的……”
崇伯衍看着他,依旧把瓦罐端到嘴边喝了,看起来丝毫不在意,
“师父不是说,不要浪费粮食?”
喝都喝了,总不能从他嘴里抠出来,临晏缩回手嘟嘟囔囔,
“话是那么说,那也不至于让你吃我剩的……”
崇伯衍报以一笑,并不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他看着临晏弯起眼睛,温声询问,
“师父方才要说什么?”
叫崇伯衍是为了看司衣长老使用法器的,被这么一打岔都忘了,临晏想起来自己的目的,朝天上指去,
“哦,我叫你看司衣长老。”
两人一同转头,随着一声巨响,天际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法术对撞的气波掀翻了正在交战的几人,桌椅都被震碎了,他们坐的地方也被波及,崇伯衍反应很快,一把抻开大氅挡住余波,将临晏紧紧揽在怀里。
天空下起血雨,待众人回过神来,德清祖师和归墟已经都躺在了地上,两人身上蓝色的掌门服,好像比方才深了许多,鲜血很快从他们的身下蔓延开来。
鲜血滚落石阶,红雨浸透衣衫,弥漫着不详的气息,临晏轻轻扯了扯嘴角,将崇伯衍推开,
“……师父终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临晏整整衣服站起来,向着下面走去,他走到师父身边时,德清祖师身边已经围满了人,德清祖师的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口中不断涌出鲜血,已经不能言语,只是用一双眼睛看着人群之外的四徒弟。
张道玄师兄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临晏,明白师父是放不下这个新入门的徒弟,有话想跟师弟说,他将临晏拽进人群,把临晏的手放在德清祖师手上,德清祖师的手指用不上力,眼睛仍旧死死盯着临晏。
临晏叹了一口气,指尖将一丝神力悄悄注入德清祖师的身体,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句话问出来也太不合时宜了,哪儿有问这种像是要交代后事的问题的,饶是把他叫过来的张道玄也皱了眉,陈道法脸都黑了。
只见方才连话都说不出的德清祖师艰难的支起身体,
“我记得您说俗家姓林,您的名字是哪几个字?”
第一件事原来不是要托付通天观,而是要问他的名字,临晏点点头,
“就是你想的那两个字。”
德清祖师撤了力度要摔回去,被临晏一把搂住,老头躺在他怀里松了口气,
“这就对了,是我有眼无珠,连您也认不出……我还有一个请求,请您一定要答应我。”
没给临晏拒绝的机会,德清祖师自顾自说下去,
“我想把通天观交给您……”
方才没来得及拒绝,临晏现在直接打断,
“拜托给我干什么?你自己来,我才不帮忙。”
德清祖师笑着摇头,
“您真是,好歹师徒一场,这么点小事您也不肯答应我……”
这么大一个通天观怎么就是小事了,临晏才不管这些,他只好奇德清祖师怎么突然又反应过来了,
“说来,我进通天观的时候你都没发觉,怎么现在突然就知道了?”
总不能是归墟告诉你的,我们今天才见面,他怎么会知道的。
德清祖师笑笑,又摆出一点师父的架子,
“人在将死之时,总会敏锐一次,我还没进通天观之前,村里有个瞎眼睛的算命先生,我家中贫穷,自然是不舍得拿钱算命,他又疯疯癫癫的,所以我们平时也并不跟他打交道。”
“但是父亲说,我降生之时,那个算命先生上我家讨酒喝,说用酒抵钱,要为我卜一卦,父亲不信这些,家里穷,没钱买酒喝,哪里有酒给他,要轰他走,他不肯,说没有酒,给一碗水也行,于是父亲勺了一碗凉水给他。”
“大冬天的,水冷得冰牙,他却毫不在乎,一饮而尽,跟父亲解释,说算命必须要收些报酬,不然算不经允许随意批命,泄露天机,要遭报应的。”
“后面也是父亲跟我讲的,又过了几天,这个算命先生被人看见,突然走着走着大笑几声,驾鹤西去了,是真的驾着白鹤,他又不像个看不见的瞎子了,轻巧的跳上去,仙鹤载着他一同向西方去了。”
算命,仙鹤,西方,这几个词一出来就不用再猜了,临晏轻轻磨牙,肯定是住在极西之处的天机神算又闲得发慌,有事没事就到人间卖弄。
德清祖师接着道,
“所以后来我被师父带去修仙,父亲没说什么就同意了。我原先一直以为是父亲哄我玩的,家里穷,他养不起这么多孩子了,所以让我去修道,没想到原来是真的。”
“那个算命先生说我天生有仙缘,且缘在南方,通天观正是在我家乡以南,又言我功德深厚,一生多遇贵人,先师待我如亲子,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您拜我为师,虽然是为了人间修行,但也算作了我的功德。”
老头笑得满足,
“这样看来,我还真是功德深厚,毕竟神主之师的尊荣,三界六道谁可比拟,当您的师父,我赚了。”
临晏也笑起来,
“是啊,叫你这不靠谱的老头赚到了,以后三界六道你都横着走。”
不知道师父和师弟在打什么哑谜,众人早已被最机灵的张道玄拉着退开,跪了一圈在他们身边。这么看来师弟来头不小啊,虽然不知道是哪路神通,但不管是谁,师父都得称“您”,他们跪就对了。
德清祖师笑了一会儿,突然深沉起来,他看向临晏,后知后觉,
“其实您问要不要崇伯衍帮忙的时候就知道了吧?”
临晏也没否认,
“一点点预感罢了”
“您看了我,那其他人的机缘呢?”
临晏当然也看了其他人,只是他没想到,最先有机缘的,是张道玄,飞升后的道宗最缺的居然是丹修,不过当然不可能说出来,他也跟德清祖师卖了个关子,神神秘秘的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前,
“天机不可泄露。”
两人相视而笑,明明师徒不过四天,却默契得好像相处了四年,老头将临晏的手用力攥在掌心,像是第一天偶然抓住新徒弟时那样,笑着笑着,慢慢没了气息。
临晏帮德清祖师合上眼睛,声音很轻,像是在给师父指一条虚无缥缈的通天路,
“你我的师徒情分,到头了,去吧,师父,飞升去吧,通天观有师兄他们,有继往开来的后人,不用再挂念,我们过些日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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