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救下萩原的方法
炸弹的定时器已经停止，居民也都撤离避难，爆物处理班的警员们虽然依旧严阵以待，但明显放松很多。
对，特别是这位不·穿·防·护·服·还·在·打·电·话·的萩原研二警官！
繁云有些崩溃地揪住自己的头发，眉头蹙得死紧，思绪一团乱麻快要大脑死机。
虽然决定要救下这位任性的警官，但是究竟要怎么做！
“……只要三分钟就足够了，对吧？”
萩原研二的声音传来，仿佛炸弹倒计时一样提醒着繁云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个炸弹威胁到的不只有萩原研二，还有其他警员，甚至她自己的性命。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强迫自己快些冷静下来。
记忆画卷瞬间展开，接下来会发生的每一帧画面、每一个有用信息在脑中整齐罗列。
首先想想能不能从根本上阻止炸弹爆炸，大致的方向有两种。
其一是从炸弹入手。例如拆弹，但这显然行不通。
且不说她根本就不会拆炸弹，就算会拆弹的人来——
“这边三分钟解决，好像不太可能啊。”萩原研二对电话说道
——也是这个情况。更何况这个炸弹根本要不了三分钟就会因为计时器再次启动而爆炸。
拿起来往窗外丢也不行，天知道里面装的是不是□□，万一因为震动太大原地爆炸了那可就是被蠢死的。
若说从炸弹犯那里入手的话也行不通。炸弹再次启动是因为炸弹犯目睹同伙被车撞死，悲愤之下动用了遥控装置。
而在不清楚炸弹犯及其同伙位置的情况下，既做不到阻止其同伙被撞死，也无法阻止他重启炸弹——再说就算自己知道他在哪现在也绝对来不及赶过去！
之前的想法被挨个否定使得人逐渐烦躁，繁云跺了跺脚，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手心，决定换个思路。
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得想办法减小损失。居民全部撤离后，这里最宝贵的就是这些警员的性命。
避免爆炸伤害最好的办法显然是撤离现场，但爆处组职责所在，不到最后一刻万不得已，这些令人尊敬的警官们不可能离开。
那么减少爆炸伤害的措施呢？比如防护服——
“哈哈，那玩意儿热死了，我才不想穿呢。”
——他根本就不穿啊！！！
繁云气得一拳捶在墙上，咬牙切齿地瞪着某个在电话中被幼驯染训斥了的警官。
“嘛，如果我死了的话，你可要替我报仇哦。”
探头偷听到这句的繁云瞳孔猛地收缩。
‘是死亡flag——’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冷静，冷静下来……要快点思考……
在无法避免炸弹爆炸的情况下，能让所有人活下去的办法！
爆炸会产生剧烈的放热反应，产生高温高压和冲击波，从而引起强烈的破坏作用……
而其中主要造成伤害的是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是靠介质传播的一种震动……
……震动？
在爆炸中用于减少震动的常规材料是钢铁一类的坚硬物质，但这里找不到可以使用的材料也来不及现场加工——唯一现成的只有那件被·嫌·弃·的·防·护·服。
那么用其他方式来减少震动，能作为参考的是……贝克街的亡灵里那个装满了葡萄酒的车厢！
葡萄酒，液体，水……
繁云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篇论文。
具体的证明和计算过程已经记不清了，唯独结论此时鲜明地出现在脑海里：
□□周围置水，能在有效消减爆炸冲击波的同时减少爆炸后的气室压力。
而在空间相对密闭的条件下，水除了通过自身获得动能来吸收爆炸能量之外，还通过压缩、升温和蒸发来吸收相当一部分能量。
在炸药周围布置五倍及以上于炸药质量的水就可以有效减小近一半爆炸冲击波峰值压力。
在有具体研究依据的情况下再加上柯学实例加成……应该……可行！
如果此时是漫画画面的话，此刻在她背后的一定是闪电划过灵光乍现的背景吧。
那么要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水——
“……我怎么可能出这种纰漏。”远处声音传来。
——繁云意识到来不及再想了，这就是最后的机会。
‘如果记忆靠谱的话……如果那个可能性成立的话！’
她瞥了眼身边一如既往飘浮着的水母，咬咬牙，窜进走廊，猛地摔上房门发出巨大响声，随即用最大的声音喊道：“炸弹要炸啦！！！快往这边逃！！！”
首先得让他们远离炸弹！
“好哦，既然你……”萩原研二讲电话的声音顿住。
炸弹周围人们的注意力被吸引，视线齐刷刷看向她，又立刻齐刷刷转回炸弹。
“滴”，计时器再一次亮起，限时六秒。
“——大家！快逃！”
一片混乱之中，随着萩原声音再一次响起，爆物处理班的人们开始向繁云所在的方向逃来。
而繁云也在喊完话的瞬间起步，向炸弹的方向跑去。
【00：05】
‘一般人百米冲刺的速度约为67-5米每秒，训练有素的警察只会更快，但算上起步所需要的时间姑且按一般人计算，五秒能拉开25米以上的距离。’
繁云奔跑着，依旧在不停的计算思考。
‘长25米，宽目测约4米，层高不到28，体积约280平方米，地方足够！’
【00：04】
“定时器又开始跳了！”
由于提醒队友以及位置和姿势等因素，此时萩原研二才借着从蹲姿起身的冲劲向另一方奔去。
同时他也注意到这一览无余的走廊上唯一一个行进方向不同的小小身影。
女孩面容稚嫩，神情却是满是认真的凝重。她仗着自己身形纤小，正灵活地溜边穿过逃走的警员们向危险靠近。
【00：03】
‘看体积炸药质量不超过40kg，以防万一往多了算——’满脑子的想法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
萩原研二一把捞起“叛逆”的小孩，速度不减反增把人带走：“那里危险！”
一瞬间的大脑空白使繁云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本能地撑住萩原的肩膀，向自己原本要去的方向伸出了手。
“——莫比！！！”
水母速度飞快，超过了两人。
【00：02】
萩原的手机落在地上，滚进角落。
没人在乎，没有人回头，所以也没有其他人发现——炸弹像是被什么东西抬起来一样违反物理定律飘在了空中。
从另一个躯壳那传来沉甸甸的切实触感，如同记忆中一样，水母是能主动触碰事物的。
‘赌！对！了！’一阵狂喜涌上心头，还没等她松口气，繁云忽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糟糕，计算失误！萩原起步太晚了，现在还带着自己这个拖油瓶，他根本跑不到安全距离！’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水母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00：01】
水母伞径达一米以上，体长超过十米，体内的含水量达到98。四舍五入水母就是水，减震质量绝对足够！
它猛地加速，抓起炸弹，一口塞进嘴里，往远离人群的方向窜去。
桨状口腕随着它的移动飘扬，仿佛晚礼服飘逸的裙摆，悠扬轻盈。
封闭的走廊上无水无风，但水母的触手自然浮动着，奇特的花纹在浮动流转间从伞盖内部露出。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00：00】
一道火光在水母体内闪过，随着爆炸的轰鸣响起，它的身形不自然地鼓胀一瞬，随即瘪下去化成不断翻涌的波浪。
残余冲击裹挟着风袭来，模糊了繁云的视线，她下意识抬起手遮住头脸。
下一瞬附近的所有人都被吹飞，重重撞在地上滚了两圈。
浑身像生生撕裂一样痛，骨头好像错位了，喉头腥甜，胸腔和腹部都闷痛得厉害。不知道磕哪儿了，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
繁云挣扎着将目光落在那个离自己最近的人身上。
即使是刚才那样的状况，萩原研二也一直护着她，让她没有直接被拍在地上。
但萩原研二此时的状态绝对称不上好。他直接被掀翻在地上，还替繁云垫了一下。灰头土脸的，不知是不是摔倒时磕到了脑袋，此时已经失去意识。
——但至少还活着。
‘……还有呼吸……太好了……’确认了对方的状况，繁云松了口气。紧接着便一头栽倒，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再爬起来的力气了。
爆炸导致的耳鸣还未结束，脑海中只有单调而尖锐的嗡鸣声回荡着，像是医院里检测不到信号的心跳监护仪。
余光中能瞥见其他警员的状况，有的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还有的因为痛苦整个人蜷缩起来。
但距离爆炸中心最近的萩原研二都没事的话，他们大概也没有生命危险吧。
那么爆炸的瞬间她感受到的，像是气球炸开后手中一空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眼前一阵阵发黑，陷入昏迷前繁云最后想到：好像……已经感受不到水母的视野了？
回答她的只有被爆炸烟雾触发的尖锐报警声。
——
松田阵平正在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上台阶。
电梯早在居民撤离、爆处组就位那会儿就停用了，此时能通往20层的只有楼梯。
脑中一片空白，似乎因为一瞬间冒出的想法太多又或是什么也思考不了而短路。
就在几分钟前，从电话里听到自家幼驯染无所谓地打着哈哈告诉他，自己没穿防护服的时候，松田阵平忽然冒出了非常不详的预感。
数秒后电话那边传来某个女孩的尖叫坐实了糟糕的发展，一些炸弹爆炸、快逃，计时器之类支零破碎的词语被话筒捕捉，由电信号送到他耳边。
无论怎么呼唤，对面都没有人再回应他，只能听到混乱地奔跑和手机落地的嘈杂噪音。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萩原研二所在的位置，于是上方爆炸的火光和漫天烟尘刺痛了他的眼睛。
松田阵平几乎是呆愣在原地，仅剩的思维能力只够他吐出四个音节：
“……萩原”
接下来的事情有些记不清了，似乎是他吼着萩原的名字，疯了一样甩开了所有想拦住他的人冲进楼内。
总之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顺着楼梯跑上去了。
该死，松田阵平想，他长这么大还是头回发现爬楼竟然能比在警校跑马拉松还累人。
他腿长，一步能跨三级，但这20层就仿佛是他一辈子都到不了一样遥远。
耳边只能听到自己一个活物喘气，而越往上那股爆炸后硝烟的呛人气味就越刺鼻。
好像花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又兴许只过了短短几分钟——松田阵平终于看到了墙上标着的数字20。
附近几层的灯在炸弹中被全部震坏，加上什么东西烧过后冒出的浓烟，昏暗又模糊，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一路上跑得太急，肺和喉咙被风灌得生疼，此刻猛地慢下来竟然还有些因缺氧而头晕目眩。
呼吸尚未调整平稳就猝不及防地被烟呛到，松田阵平猛咳几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脸上的墨镜也是影响视觉的一大因素。
他摘下墨镜，将领巾扯出来掩住口鼻，快步跑进20层的走廊。
烟雾报警器早被触发，尖锐嘶鸣着，未破坏的消防装置洒下室内阵雨，滴在脸上一阵冰凉。
走廊内满地横七竖八倒着身着制服的人，这其中被一眼锁定的没有戴头盔的那个当真是显眼极了。
他冲过去，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这位无疑是他的幼驯染。
谢天谢地，松田阵平想着，最坏的情况萩原也能留个全尸。
到了近前他发现这家伙怀里还牢牢护着一个小姑娘——大概就是之前电话里听到的那位。
松田阵平蹲下来，扒开萩原的胳膊，伸手探了探二人的鼻息。
……没有？
见鬼，松田阵平心脏骤停了一瞬，随即意识到自己竟然慌到连手套都忘了摘，属实是关心则乱。
摘下手套再试，虽然十分微弱，但是指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微凉的气流——人还活着。
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松田猛地放松下来半跪在地上，那双能灵活拆弹的手此刻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刚才他一直不自觉死咬着牙，现在才感到下颚发酸。
那个没能被及时拆除的炸弹威力相当可观，在整栋楼的外墙上开了个上下通透的大洞。风从外面灌进来，夹杂着烟和灰烬，吹得他眼眶干涩发红。
松田阵平眨眨眼，没能消除眼中的热意，只得抬手捂住来遮掩。
他开口，声音嘶哑，带着些哽咽。
“萩原你个混蛋……”
……能活下来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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