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路修满心头一颤，僵硬而缓慢地抬起头，望向一旁的君玄，小心问道，“这个……也会扣你奖金吗？”
“不会。”
“呼……”路修满猛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我已经没有奖金可以扣了。”君玄微笑道。
“……”
糟、糟糕了！
路修满的心虚都写在脸上，“那……”
“没事，”君玄像是猜出他心中所想那样，拍拍他的肩膀，目空一切道，“我都没发现他们身上还藏了摄像头，这也不能怪你。”
仔细想想，今天这事儿纯粹就是个意外，可以划分到‘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的范畴里，但路修满并未放心太多。
按照君玄的说法，他是不用受罚的，哪怕是行政处罚也不会有。
但无论是小狐狸，还是君玄，都会被牵连是真的。
一个要为这次的意外担起一部分责任，毕竟狐火是鬼狐放的，另一个虽然没扣奖金，但听着似乎增加了不少开会的任务，要和领导谈话去。
等路修满沉思间，都没发现君玄跟着自己来到了家门口，而没有直接回他自己的家。
出了电梯，他才意识到君玄的意图——门口不知何时堆放了好几摞书籍和资料，一眼扫过去，全都是和考取人间界通行证有关的教辅。
路修满：“……”
“我先跟你一起搬进去，然后告诉你阅读和自学的顺序。”
君玄显然早就知道这里送来了书，言简意赅。
原本这些资料也可以有电子版，但官方考虑到考证的非人们大多并不熟悉电子产品，所以在默认情况下，会分发和贩卖的大都是这样的纸质资料。
路修满看着就头疼，进屋愁眉苦脸地听着君玄介绍了一通，只觉得一个头要两个大了。
不是这些知识有多难，多么不好学，只是人类太过令人费解。
“今天那两个人用的隐藏的摄像头，在哪本书里会介绍？”
“那个啊……”君玄没想到他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随手一指，“不在必选教材里，你可以看着兴趣读读，这种东西，属于普通人类也不是每人都了解的范畴。”
懂了，君玄也是普通人类。
交代完了教材的事，临走前，君玄再次接了个上司的夺命连环call，并带来两个新消息。
“好消息和坏消息，”君玄的表情意味不明，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了闲心吊胃口，神秘地说道，“你先听哪个？”
路修满立刻惊奇道，“我还有好消息呢？”
“……”
“那我先听好的！”
君玄清了嗓子，通知道，“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那网红看你长得好，怕你露脸会抢他热度，所以故意截掉了脸，所谓的灵异视频的热度也下去了，影响不大。”
“这次好快。”路修满下意识和前几次比较了一下，“然后呢？”
“还有就是，因为他这个视频的影响，那一栋楼的房价确实被影响了，鬼狐也提前完成了心愿，已经提前来自首，现在就在我家门口等着，今晚就能帮你的忙。”
这好消息也太好了些。
路修满也心满意足了，高兴地笑出来，“那就好啊……诶，都这样了，还有坏消息吗？”
“呵，”君玄未语先笑，笑得路修满眼皮直跳，缓缓道，“坏消息是，虽然在普通人眼里，这些事都是毫不相干的，也没什么影响，但你还是在灵界出名了，所以特事局嘱托我，让你接下来一个月非必要不外出，先全心完成考试的准备再说。”
“一……一个月……”
路修满惊呆了，不敢置信道，“我一个月不能出门了吗？”
“不是不能，是每次出门都要向上提前打好报告，”
君玄非常耐心、温和地解释道，看起来心情不是好极了就是糟透了，“这样我们才方便提前清场，确保你在出行期间一定、肯定、绝对不会再窜上任何新闻头条之类的。”
路修满低头思忖，这样似乎，也就是麻烦了点，确实不算不能出去了，就是更谨慎了。
但是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个阵仗有点熟悉呢。
“这样啊……”
“另外。”
君玄继续说道，“因为恶意扰乱人间界的房价平衡，那只鬼狐在今晚帮你之后，就要半工半牢了。”
“什么是……半工半牢？”
“一边打工赚罚金，打工完了回去继续蹲号子。”
“……”
好惨哦。
路修满又转念一想，小狐狸惨是惨，但能出来赚赚钱，也算是透风了，应该比一直关着受罚好一些。
这种乐观的想法持续到了君玄回去，真正的深夜降临，小狐狸来敲响他的房门那一刻。
“大人，以后我们要好好相处了。”
“以后？”
“是啊，”小狐狸飘在半空，快活地打了一个转，高兴道，“君大人没跟你说吗？我白天要呆在特事局，日落后就来找你打工。”
路修满满头问号，不解道，“找我能打什么工？”
“教你考证嘛！”小狐狸说到这里，还隐隐骄傲着，“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早早就以优秀的成绩通过了人间界通行证考试的，算是优秀学员哦！正好你要考证，还没分配副导老师，我就来啦！算是将功补过，也顺便赚罚金！”
那可真是太好了。
路修满猛地长舒一口气，把自己接下来一个月都要在这里乖乖学习的事也告诉了小狐狸。
“我们果然很有缘呢，大人，同病相怜啊！”
“……”
不，他觉得还是有所不同的，虽然都是不能乱跑，还必须上课，但是……
路修满很想反驳，但有点不想说话。
“对了，大人，我还没跟您说过吧，我的名字，”鬼狐朝他俏皮地一眨眼，“以后叫我张秀红就好啦。”
“这是你自己起的名字？”
“我妈妈取的哦。”
“……”你妈妈姓张哦。
闲聊很快结束，鬼狐来到阳台，看了看月色，选了凌晨四点这个时分进入状态，闭上眼睛迅速入梦。
狐族的入梦法术较为特别，表面看不出太多迹象，路修满就在一旁边看边等着，有什么不认识的简体字，或者是不太懂的字词句子，就直接问深夜里还没睡着的几颗蘑菇。
仙人球睡得太死，任由他怎么聊天都没睡醒的迹象，路修满干脆给它和其它植物们挡上亮光，免得打扰了他们休息。
时间过得飞快，路修满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自称张秀红的小狐狸就再次睁开了眼睛，嗖地一下飞到他眼前来，一张放大的毛茸茸脸庞怼过来。
路修满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小狐狸，你回来了？怎么样，看到了什么？”
“第一，我不叫小狐狸，天下的狐狸这么多，我可是最特别的张秀红，第二，那个蘑菇精修为太深啦，我好久才顺利进去，看了几分钟就被挤出来了，”
小狐狸语速挺快，精神十足地说道，还伸出了爪子努力比出数字二的样子，“梦境嘛，看是看到了，我不会说，直接给你看吧大人。”
狐族擅幻术，入梦只是其中一种，路修满点头应下，就瞧见秀红狐狸又用了下一个术法，在他面前张开一道半透明的画卷。
画面是活动着的，能瞧见漫山遍野的蓝色荧光花朵，咕咕子在梦中以上帝视角看着自己坐在花海中，天上下着朦胧的毛毛细雨，正好是太阳雨，在阳光的照耀下，一道彩虹挂在头顶。
是一个很漂亮的美梦，就连天空的云朵都是蘑菇的形状，大大厚厚的一朵，像是为咕咕子而生。
虽然不知道后面它又梦到了什么，但这个就够了。
“谢谢你，张……秀红，”路修满还不是很习惯叫小狐狸名字，磕绊了一下，继续道，“你帮了我很大的忙，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这个简单，我之后布置作业给你，你一定要认真好好完成就行啦！”
“……”
路修满顿时脸都皱起，“不能直接用金条报答吗？”
“别别别，我可是听说了，上一个收了你金条的都进去蹲号子了！算骗钱！”
“可你本来就进去了……”
“我不要！”
“哎……”
一晃到了第二天，路修满把要准备小雨、彩虹和花海的事告诉了君玄，准备在咕咕子彻底睡醒之前，赶紧把一切布置好。
只是蓝色的花海需要大量的财力人力，下雨不是人为方便控制，彩虹又很看运气，这次能不能成功，是不一定的。
小狐狸是有布置幻境的能力，但要瞒过修为比它高深很多的蘑菇精，还要搞得规模这么大，实在有些难为刚断尾不久的它了。
“不如这样，”
忽然间，仙人球球有了个好主意，“突然买到那么多蓝色的花确实很难，但我们这么多精怪，亲自上阵会不会更方便一些？”
君玄对此也很认同，“确实省钱。”
说干就干，包括仙人球，红伞伞，蒲公英在内的几十个成精的盆栽们一呼百应，招来自己在林子里的所有亲朋好友，牟足了力气，第一次将法术用在了化形成蓝色的花朵上。
那是最简单、最不起眼的微笑法术，大部分甚至连人话都说不太利索的精怪们，力量也都算微弱，星星点点汇聚在了一起，却轻易覆盖了半边山。
路修满也走到林间，尽可能放轻了脚步，缓缓化作白鹿，踏着清风登上云层，用头拱着，用脚轻轻踩着，将云朵们聚在一起，努力捏出蘑菇的形状。
湿地园林外，君玄带着一众下属分别守住了林子的各个入口边界，布下庞大的视觉结界，确保没有任何一个凡人能瞧见这一幕。
时间差不多时，他缓缓点燃一支纯白的烟，吸尽后抬头朝着天空吐息，白雾无形，瞬间漫布小片的天空，化作一道惊雷刺入另一朵低矮的乌云，眨眼间落下延绵细雨。
他沉默着看向天空，望着这场只能持续几分钟的小雨，白色的小鹿顶着单边的角，踏着雨滴从天而降，带着微凉的清风落在面前，化作眉眼明亮、笑意盈盈的青年，高高兴兴地朝他说话，
“君玄，你快看，蘑菇云朵旁边那个，像不像煎饼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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