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何俊的脸上挂着一抹假笑,说话的样子彬彬有礼,他侧头瞧着周少安道:“听闻,在下未婚妻子杜若卿,在周大人府中。”
听到“未婚妻”这三个字,周少安心头不受控的缩了下。他甚至觉得,他简直受不了他的女人,被别人称之为“未婚妻”。
他简直快要发狂,偏偏这事,还就是血淋淋的事实。
或许,何家还欠了她一封退婚书。
周少安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反而是微扬起眉梢,给他一个你继续说的表情。
见他那副肆意不羁的模样,何俊心里的不悦又增了几分,却也只是暗暗攥着拳头,仍然保持着一副彬彬有礼的斯文模样,道:“当初,在下未婚妻不幸落入奴市,而我又远在柳州,不能及时赶回相救,为此,何某心中惭愧至极。听闻,她卖身于周府。这便匆匆赶来,不知,周大人当初花了多少银两,何某必当百倍偿还。”
周少安一听这话,气是不打一处来,用力扯了扯颊边的肌肉,匪里匪气的瞧着他,“我懂了,何大人今日前来,是买人的!”
这话当真不好听,偏偏这何俊只能听着,无法还口,因为他再怎么委婉,说了一大堆,还就是周少安说的那个意思。眼下只能不尴不尬的扯下嘴角,“还望,周大人给我这个薄面。”
周少安目光跳跃,手抵着额头,低头蹭两下,抬起头时便露出几分邪气,“可是,何大人,我周某人衣食富足,不缺钱啊。”
“看来,周大人是不想给何某这个面子了!”何俊有些绷不住,语气里带着几分怒意。
“何大人,您这一大早就来我府上,二话不说就跟我要人,非要我给您个面子。我若不同意,便说我周某人不给您何大人脸面。何大人,您这分明就是来抢人吗!”
周少安那抑扬顿挫的语气,加之那带着邪气的眼角,何俊语塞之余,真想一拳抡过去,将他那张气人的脸打肿。
可是,何俊毕竟是何俊,那博文约礼的品质可是名冠京城。
打小就是夫子最自豪的学生,也是长辈们交口称赞的好孩子。他怎么会做这种有辱斯文之事。
于是,他强压着心头涌出的巨浪,可如他这般的贵公子,可不会轻易示弱,依旧昂起头,“周大人若是不肯,直说便是,何必断章取义呢!只是,何某既然来到贵府,还未见到未婚妻子杜若卿,区区小小心愿,周大人总不至于辗转推脱吧?”
“不至于。”周少安很认真的回答,不过,那微微扯起的嘴角,却暴露了他那颗不怀好意的心。
他唤了秋云进来,“秋云,去看看若卿起来没,若是起来了,问她能否走过来,见一见何大人。”
周少安答应的爽利,表情也不似刚才那般气人,还颇为好客的道:“何大人,喝茶,喝茶!”
秋云不愧是跟了他多年的丫鬟,赶在最恰当的时间禀报:“大人,杜姑娘说她走不了。非要大人”
周少安听了,对秋云的欲言又止甚是满意,她杜若卿那脚摔成那样,别说走了,爬都费劲。至于那没有说出的话,就不知何俊会怎么联想了。
他暗暗的瞧了眼何俊。
果不其然,何俊的脸还真不怎么好看,正暗自得意之时,周少安赶紧添油加醋,“也怪我,她昨晚实在太累了!”转头颇为歉意的瞧着何俊。
何俊咬着牙根,脸部肌肉微微抽动,无法自控的搓着手指,周围的空气仿若凝结,有一种暴风雨蓄势待发,却怎么发不出去的憋屈。
何俊还在强自镇定,道:“听说,她昨日跌倒,不知伤势如何?”
周少安漫不经心地道:“擦破点皮,而已!”
何俊看也不看他,只盯着前方,僵着脸,语气依旧保持平缓,“伤了哪里?”
周少安道:“手。”停了一刻,又道,“肋下三寸处,有块淤青,瞧那痕迹,好像是被谁踩了一脚,不过,未伤筋骨。”
说完,偷偷撇了他一眼,只见何俊依旧僵在那,良久,才转身,依旧不忘礼数,揖礼道:“打扰了!”
周少安依着礼数,也向他揖礼,高声道:“何大人,您慢走!”
出了周府的大门,何俊直接奔向不远处的柳树底下,一手扶着树干,另一只手狠狠的在树干上砸了一下。
脑子里依旧重复着周少安的话:也怪我,她昨晚实在太累了。
何俊又砸了几下,柳树不堪重负的抖着枝条,眼瞧着血迹渗出,他却没觉得疼。只觉得心下火烧火燎。
男人,最容不得的,就是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祸害!
可他却无可自控的联想:那肋下三寸的位置,若不是脱光了,岂能瞧见?
正想着,本就血迹淋淋的拳头刚刚举起,就被横空制止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句呵斥:“没出息的东西!为个女人,何至于此!”
何俊被那话一惊,忙喊了声:“父亲!”
庆国公看了眼自己儿子手上的伤,脸上未见心疼,脱口骂了句,“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儿子!”
庆国公打小便教育自家儿子:男人当以仕途为重,切勿儿女私情,误了前程。
可他怎就生个情种出来!
庆国公一早便听说,他这儿子昨晚在周府大门前站着不肯走。后来,又听说杜若卿昨日在大街伤摔倒。
都在昨日,稍一联想,便猜出八、九。
察觉到何俊一早便出了府门,他气的将传话的仆从踹了一脚,便上了马车。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刚一到周府门前,见到的便是何俊握拳砸树的落魄模样。
要知道,他可是他的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岂能为个女人失了他何家男儿的气度。
父子俩上了马车,庆国公依旧拉着一张脸,“知道我为何来周府找你?”
马车晃悠悠的向前走着,何俊目光闪烁,这事他还没来及想,只对视着父亲,却说不出话。
庆国公轻哼一声,“那你可知道,周少安不过一介寒门,凭什么年纪轻轻就官居三品,位于九卿之一。”
何俊思索良久,才道:“他背无靠山,却身居要职,仰仗的是陛下的信任。”
回答的还算满意,庆国公撇了他一眼,“那你可知,陛下为何如此信任他?”
这个问题,何俊的确不知怎么回答,只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庆国公见他回答不出,也不再骂他,语气放平了道:“出身寒门,无世家大族根基牵扯,这是其一。其二,他能力出众,就凭他大明律法倒背如流,办案效率之高,陛下也会青睐有加。还有一点,才是最关键的。”他停顿一下,瞧着儿子那茫然的眼神,“他办的案子,总能做到陛下的心坎里。谁该轻罚,谁该重罚,谁该死,谁该活。事事有理有据,还叫人无漏洞可循。”
被父亲这么一说,何俊更是恨死了周少安,要知道,父亲从来都是吝啬于夸赞他半句。
“父亲是担心我得罪了他,为家族惹来麻烦吗?我们何家是皇亲,再怎么着,也不用对他一个区区大理寺卿,有所忌惮吧?”
“你常年奔波在外,可知如今的朝堂,还似从前吗?朝堂稳定,皇亲地位还在,朝堂势力若是倒向一边,皇亲贵族不过是被拉拢的手段。选对了,恩宠不减,选错了,九族遭难。”庆国公怒道,转而又将头偏向一边,瞧着车窗外的来往人流,“你真以为杜若鹏是战死的?杜祥是真的私卖了地方志?你以为杜家门庭的衰败是一朝一夕的?”
难怪周少安一点面子不肯给!何俊忽地抬头,面露惊诧的瞧着父亲,道:“父亲的意思是?杜家是被陷害的?那杜家是被谁人所害?父亲可知。”
“难不成,你想为杜家平冤昭雪?”庆国公怒道。
“不应该吗?”何俊满脸认真,见父亲沉着一张脸,忙改了语调,“我只是觉得,杜家与何家是故交,更何况,我与若卿”还有婚约在先。
“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管得了吗?”庆国公打断了他的话,想到他口中依旧不忘杜若卿,心头的愤怒又加了几分,严声呵斥着,“从杜家落败的那刻起,你与杜若卿的缘分便尽了,别忘了,杜若卿可是奴籍。”
何俊低下头,前面的话他的确听进去了,可后面的话,他仍就不以为意。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
见儿子面色终于平静,庆国公又道:“而今,陛下身体孱弱,且仅有太子这一个儿子,而今,太子去了边关后便没了音讯,恒王是陛下唯一的兄弟,今后朝堂的风向,究竟会怎样,实难预测。”
“父亲是说,陛下很有可能将皇位传于恒王?”何俊道。
见儿子终于开了窍,庆国公舒展了眉角,“太子为何要去边关,去了边关为了杳无音讯,这一切,难道是偶然?”
何俊恍然大悟:杜祥是太子少傅,杜若鹏又与太子关系密切,两人无话不谈,亲如兄弟。削弱杜家便是斩了太子的羽翼。而周少安很有可能是恒王的人!
“恒王要谋反!”何俊脱口而出。
这话是随意说出来的吗?庆国公忙掀开车帘,环视一圈,见马车早已驶过人群喧嚣之处。这才返回头怒视着自己的儿子!
何俊察觉失言,赶紧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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