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周六一大清早，黄宋就醒了，被窗外叽叽喳喳地鸟叫声吵醒的，拿起闹钟一看，才六点半，低骂两句，又沉沉地陷入被窝里，打算重温一下刚刚做的梦。
闭上眼还没过两分钟，黄宋忽然又睁开了眼，诈尸似地坐起身来。
段屿约了他要去买学习资料！但约的是下午四点。现在是早上六点，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
黄宋一边在心里骂自己不争气，一边重新躺回被窝里，用被子把全身都藏好，就露了个脑袋在外边接受空调的洗礼，此刻他早已经睡意全无，脑袋清醒得像是刚被打通任督二脉。
躺了半天，死活睡不着了，黄宋索性起了床，在清晨的微露中背着书包去水果店里坐着，周末开业赚赚钱，财神到家不靠缘。
黄老板小算盘打得精着呢。
他先是把看着卖相不太好的果子一个个挑出来，找了个新盒子装起来，又贴上了超低价促销的价格标签，接着又废了好一会儿功夫，精挑细选地拿出来几个又大又红的水蜜桃，偷偷藏在里屋。
这几个桃子不卖，留着给段屿。
本以为可以安静地度过上午，结果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生意出奇的好，尤其是早上□□点钟的时候，正是大爷大妈们出门采购的好时光。
黄宋搞了个大喇叭，挂在门口，“红心火龙果大甩卖了，十元三个，西瓜便宜了，一块钱一斤…”
声音是黄宋自己录的，听着虽然有点羞耻，但还是比自己奶奶那种带着浓浓方言味儿的普通话强上不少。
过路的大爷大妈们听见喇叭声，似乎都愿意来光顾一下黄宋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小水果店，同时还有不少一中和其他高中的学生光顾，他们是奔着黄宋大帅哥去的。
“老板，我都来你店好多次了，可以加你微信吗？”有女孩子害羞地问。
“可以哦，加这个微信。”黄宋笑着从抽屉里掏出来一个备用手机，这是他专门去二手市场上淘来的手机，专门用来经营水果店，里边存的都是水果店的客人，他时不时地会在里边发一些小广告。
这样既方便又快捷，还能免去不少的困扰。
女孩子们蜂拥而上，纷纷去扫码加微信，然后开开心心地笑了，拎着水果走了。
黄宋听着收款频繁到账的声音，也开开心心地笑了，今天上午收成很不错。
中午，奶奶过来给黄宋送饭，看着几乎都快要搬空了的店铺，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越发明显了，“不错不错，黄小子，你可比奶奶强多了。”
“哪有？还是奶奶厉害。”黄宋撒着娇说，顺便在空地支起来一张折叠小桌子，“奶奶，你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这么香。”
“红烧排骨，土豆牛腩。”黄宋奶奶晃了晃手里超大号饭盒，“知道你平时在学校里吃不到什么好东西，特地多煮了一点儿。”
黄宋知道奶奶一向大手笔，煮饭从不吝啬食材，但是打开饭盒的时候还是被震撼到了，哪是多煮了一点儿，明明是多煮了好多，没个几天根本吃不完。
“奶奶你今天也得多吃点儿。”
“我倒是想吃，就是最近肚子不太舒服，得吃点清淡的。”奶奶出其不意地掏出来一个保温壶，里边是煮好的白粥。
“怎么了？要去看医生吗？”黄宋紧张起来，他最怕奶奶出事。
“哎呀，没事儿的，就是吃坏东西了，前两天嘴馋，偷吃了你一根冰棍儿。但你也知道，人老了，很多东西都要控制的。”
黄宋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嘲笑起来，“奶奶你的嘴是真的馋，回头我去药店给你买点药。”
“成。”
黄宋盯着两大碗的红烧排骨和土豆牛腩犯了难，奶奶又不吃，这要他一个人怎么吃的了，他开始发消息给段屿。
‘吃饭了吗？’
‘还没。’
段屿回复的很快，他刚刚做完一张卷子，起身从柜子掏了一盒泡面出来，家里没人，吃饭什么的，他一般就随便打发一下。不过今天他还没把水烧上，就看到了黄宋发来的消息。
‘你打算吃什么？’
‘泡面吧。懒得煮了。’
黄宋腾的站起来，着急忙慌地扔下筷子，“奶奶，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些，我去喊段屿过来吃饭。”
奶奶点头：“快去喊，那孩子平时帮你辅导功课辛苦得不得了哦，真的是又乖又招人疼。”
段屿就这样很突然地被登门入室的黄宋拉走了，水都还没来得及倒入泡面碗里。
“泡面有什么好吃的？快跟我去吃饭，我奶奶煮了红烧排骨和土豆牛腩。”
段屿刚想说话，被黄宋打断。
“不允许拒绝，我知道你也爱吃这两道菜。”
段屿心说，你还挺关心我的，连我爱吃什么都知道。
黄宋奶奶很喜欢段屿，觉得段屿稳重踏实有上进心，不像自己的孙子整天跟个泼猴似的不定心，生活没什么目标，对未来更没什么规划。
黄宋奶奶不希望黄宋一辈子就守着这么个小水果摊，守着自己这么个老太婆，他还这么年轻，未来的路很长，他应该去外面看看。
现在有这么个好同学能带着黄宋，奶奶是打心眼里感谢和欢喜。
“来，坐奶奶身边，尝尝奶奶手艺好不好。”
“好，谢谢奶奶。”
坐在黄宋奶奶旁边，段屿乖巧的不行，黄宋偷摸着看着段屿紧张拘束的小动作，就忍不住想笑。
“这牛肉我炖了好几个小时的，特别烂的。”
黄宋奶奶眼神里满是疼爱，不停的在段屿的饭碗里堆小山，“愣着干嘛，别不好意思啊。”
“好。”段屿拾起筷子，加了块肉放进嘴里。
“味道还不错吧。”黄宋奶奶里全是期待。
“很好吃。”
“那你就多吃点，吃不完不许走。”
黄宋在一旁憋笑憋得肚子疼，脸都涨的通红，“奶奶，你看你把我同学吓得。”
奶奶白了一眼黄宋，疼爱地拍拍段屿的肩膀，“你这孩子怎么乱讲话的喽，我哪儿吓他了，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哎呀，奶奶，你别盯着他吃，他容易害羞。”黄宋笑道。
段屿努力摇头，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磕磕巴巴地解释，“没，没害羞。”
黄宋心里仰天狂笑，心想果然人自有天收，平日里大道理挂在嘴边的段屿还会有这一天。
他在桌底下踢了踢段屿的脚，眼睛弯成月牙，凑过去小声威胁，“同桌，你今天一定要多吃点，我奶奶脾气特别不好，特别不喜欢吃剩饭的孩子。”
瞧着黄宋一副得瑟模样，段屿思索片刻，决定做出反击。
“黄宋，你最近学习辛苦，你才要多吃点。”
段屿开始疯狂给黄宋加菜，一边加还一边给奶奶汇报，“奶奶，你不知道黄宋最近真的特别努力，在学校表现也特别好，晚上还熬夜学习订正错题，你看他最近是不是都瘦了，他真的要多补补，要不然营养跟不上。”
“段屿。”黄宋瞪了一眼段屿。
“黄宋。”奶奶瞪了一眼黄宋，“不许欺负同学。”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今天必须把你碗里的菜都吃完。”
奶奶下了命令，黄宋就算再一百个抗议也不能不听，别的人他都能不理不睬不对付，但奶奶不行，这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我回家躺会儿，你吃完记得把碗洗了。”奶奶合上了保温壶，戴上防晒帽，慢慢悠悠地走出了水果店，把黄宋和段屿两个人留在了饭桌上。
两人见奶奶走远了，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口气摊在桌子上，然后相视一笑。
“段屿，我还真没看出来啊，你还挺有招啊。”
“彼此彼此。”
“快吃饭，不许剩啊。”
“你也是。”
两个人跟完成任务一样，吃了快一个小时，中间还特地起来活动筋骨促进消化，才吃了差不多一半。
黄宋拍着圆滚滚的肚皮，瘫在椅子上，眼神哀怨地望着段屿，“我真的吃不下了，再吃我今天就要挂这儿了。”
“还有这么多呢，奶奶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你要是不介意，剩下的你打包拿回家吧。”
黄宋开始支招了，他既不想浪费奶奶的心意，又不想让奶奶伤心，“我这儿有打包盒子，你把这些带走，好不好嘛？段屿？段学霸？段哥？”
黄宋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段屿，这突然无意识地撒娇让段屿刷地脸红耳赤起来。
段屿轻轻地往后挪了挪，别过头去不敢去瞧着黄宋发着光的眼眸。
“行不行嘛？”
“嗯。”段屿僵硬地四肢和头脑都不好使了，只好说了一句嗯。
“段屿，我爱你。”黄宋立马从椅子上蹦哒起来，欢呼雀跃地跑去装盒。
段屿呆滞地坐着原地，脸上像是有火烧。
黄宋在说‘我爱你’。
虽然他明白这是黄宋表达喜悦时随口说出来的意思，但还是让段屿半天缓不过来，心像是坠入了云端，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失重感。
黄宋动作很麻利，很快就把饭菜打包好了放在桌上，接着又从角落里掏了两个诱人的水蜜桃出来，炫宝似的在段屿眼前晃了晃。
“这是我特地给你留的。”黄宋把桃子用塑料袋装好，“一大早我就藏起来了，谁都不卖。”
“谢谢。”段屿轻声说。
“有我这么好的同桌，感觉是不是很好？”黄宋故意逗他。
“很好。”段屿认真地回答，就像他回答老师上课提出的问题那般严谨，“你很好，非常好。”
黄宋一愣，早上起床时心里那份激动感又来了。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段屿如此直白地夸自己。
他表面装的风平浪静，实际后背已经因为热血上脑而沁出了汗。
黄宋把包装好的饭菜和桃子递给段屿，嘴上开了句玩笑，“我算是用两颗桃子收买了你吗？”
“跟桃子无关。”段屿很快地说出口，说完逃难似的跑走了，留下了一脸疑问的黄宋，“段屿是怎么了？我也没说错话啊？”
下午三点半。
黄宋坐在水果店里快把物理和化学卷子写完了，都没等到段屿回来。
他发信息给段屿：‘今天四点还去买资料吗？’
隔了漫长焦急的十分钟，黄宋收到了段屿的回复，‘嗯。’
嗯是什么意思？是会去吗？
黄宋这三个小时里的不快瞬间一扫而光，高高兴兴地就开始收拾东西，把暂停营业的小木牌挂上，他连店都没心思开了。
一切准备完毕，才三点四十五，黄宋就盯着墙上挂着的钟看着秒针一点点地转动。
不就和同桌出去买个资料，自己怎么这么激动？之前又不是没和李晨棋他们一起出去过。
这个古怪念头又再一次冒了出来。
黄宋不安分地开始检查自己的着装，发现衣服下摆竟然沾了块小小的油污，于是连忙跑去里屋的卫生间里处理掉，还顺便照了照镜子。
还不错，脸上挺干净的，发型也还行。
“黄宋。”
是段屿来了。
“在呢。”黄宋出了卫生间，看见段屿站在门口在等自己。
“你怎么换了条裤子。”黄宋随口问，他记得吃饭的时候，段屿的裤子不是这个颜色。
“粘了油渍，就换了。”段屿说。
黄宋审视水果店一圈，将灯和空调都给关掉，伸手又将卷帘门拉下来，用脚踩着上了锁，“我需要带什么吗？”
黄宋就带了个手机，其他的什么也没拿。
“不用。”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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