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人这一辈子总会有一份幸运的，或许是会遇到对的人，或许是做了一件正确的决定。
下楼的时候，黄宋站在最后一级的阶梯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段屿的眼睛，“段屿，接着我。”
段屿嘴角勾起，眼神却是很坚定，他张开双臂，迎接着黄宋的到来。
黄宋一跃拥入了段屿的怀中，温暖炽热的体温还有吵闹喷薄的心跳，“我怎么就喜欢上你了，段屿？”
“后悔了？”
“不是，就觉得我，赚翻了。”
段屿从小区的车棚里推出来一辆自行车，黄宋也跟着从一排乱糟糟的车里找到了自己的那一辆，上手试了一下，就立马察觉出不对来。
“车胎好像没气了。”
黄宋上次骑它还是高一的事情，毕竟家离学校这么近，走两步就到了，偶尔出个远门，也是坐公交的多，几乎很少要用自行车，所以这自行车就一直扔在小区车棚里吃灰。
“我载你。”段屿用纸巾擦去了座椅上的灰尘，“上来。”
“你能载得动我吗？我比你轻不了多少。”黄宋迈腿跨坐上来，抓着段屿后腰的衣角，故意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放心。”段屿握住黄宋的手往自己腰上放，“我车技很好，坐稳了。”
“出发啦。”黄宋笑得欢快。
外边的天还不算黑，夕阳染红了云，等红绿灯的时候，遇到了一排手牵手的幼儿园小朋友，手里举着小风车，头上戴的小红帽，像是老师统一组织出去玩的。
黄宋一眼就看中了离自己挨得最近的小女孩手里抓着的棒棒糖，立马活跃起来，化成成为暖心大哥哥，脸皮厚厚地凑过去和小女孩说话，“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抬头看着坐在后座上的黄宋，眼睛又大又圆，像个洋娃娃似的，但她有点害羞，没回答黄宋的问题。
“哥哥能不能用巧克力和你换手里的棒棒糖啊？”
前边的段屿听着黄宋语气温柔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扭头问黄宋，“你没事吧？”
“我在和小朋友说话呢。”
黄宋话音刚落，小女孩就扭头躲到了老师身后边，探了个脑袋出来偷偷看黄宋，“老师说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哥哥你是坏人！”
“？？？段屿你说，我怎么就是坏人了？”黄宋一边委屈地质问前边的段屿，一边朝小孩子假装抹眼泪。
领队老师在一旁满脸问号，拿出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架势，拦在小朋友面前，双眼怒视黄宋。
黄宋立马偃旗息鼓，安静了下来，段屿忍不住笑，小声说，“你几岁啦，还要和小朋友抢糖吃？到了那儿我给你买，不差这一会儿。”
“哼。”
“绿灯亮了，走了。”
段屿带着黄宋在秋日的柏油马路上，像个勇士一样前进，风从耳边呼呼地刮过，迎着风和晚霞，黄宋侧脸贴在段屿的后背上，忽然问起来，“段屿，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吗？”
“会。”段屿眯着眼瞧着远处地平线上的红日，炽热浓烈，像是在直视自己跳动的心脏。
没有人能看得到前方会是怎样的，可能是荆棘，也可能是玫瑰。
但这一刻，有人愿意向你许下一个真心的诺言，告诉你无论未来的路是苦涩与甜蜜交织的，他们也不会后悔十七岁时的这场遇见。
因为这场遇见奠定了他们口中的一辈子。
段屿想带黄宋去的地方是青云湖，这是前几年市里政府斥了巨资挖出来一个大型人工湖，说是要打造出市里的标志性旅游景点。
黄宋之前跟着奶奶去过几次，环境和生态打造的很好，一年四季鲜花常开，看得出来是花了钱的，所以连带着那一块区域的房价都上涨了不少。
每天到了傍晚的时候，总是有不少人过去散心遛弯，迎着湿润清凉的风绕着湖边走一遭，确实能放松心情。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了不少人了，都是拖家带口的，在落日余晖里悠闲地说笑。黄宋看到门口有许多的小商贩，推着四轮小车车，卖一些小零食和汽水，还有小孩子喜欢的玩具。
“给我买棒棒糖吗？”黄宋把段屿直接拐走，拖去了一个卖吃的小贩前，他一眼就挑中了小摊上摆的包装精美的棒棒糖。
“买。”段屿点头，“别的还要吗？”
“不要了，就要糖。”
黄宋拿了两根青葡萄味儿的棒棒糖下来，拨了糖纸往段屿嘴里塞了一根。
“好酸。”段屿皱着眉品尝着酸到牙掉的糖果，转头看黄宋，竟然吃得津津有味。
糖果塞在嘴巴里，腮帮子圆鼓鼓地突出一块，倒是有点可爱。
小商贩是个看着亲切的中年女人，她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小商铺，一边好心地和段屿解释说，“这糖刚吃酸，一会儿就甜了，现在年轻人都喜欢这个味儿，卖的可好了。”
果然，话音刚落，就有一堆小情侣腻腻歪歪地走过来。
“亲爱的，我要这个棒棒糖，还要吃冰淇淋。”女生娇滴滴地说。
“好的，宝贝，你要什么哥哥都给你买。”男生回答，顺带着亲了女生的侧脸。
黄宋看到段屿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想怕不是要给他家的段同学带坏了，连忙拉着段屿逃离甜腻爱情现场。
“刚刚那俩人也太肉麻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宝贝亲爱的，你千万别学别人那套啊。”黄宋喘着粗气开始给段屿打预防针。
“不会。”段屿说。
“那就好。”黄宋放了心。
下一秒，段屿又故意逗黄宋，“宝贝，跟我来个地方。”
“段屿？！”黄宋佯装要生气，扑过去就要给段屿一肘子。
段屿笑着躲开，“不跟你开玩笑了，知道你不喜欢那种。今晚这里有烟火表演，所以来的人会比之前多一些。”
“我还以为你们这种学霸是不会关注这些消息的。”
其实也不是特别关注，段屿只是趁着黄宋写物理题的空档，用手机上网搜了一下“约会圣地”，出来的第一条就是说今晚青云湖晚上八点有烟火表演。
段屿便紧急策划了这场出门，他抓着黄宋的手腕熟练地拐进了一个小路里，走了大概一百多米的样子，出现了一方小小的石桌石椅，很是安静隐蔽。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黄宋新奇地摸着打造精美的石桌，触感生凉，但又打磨的很光滑，没有普通石头的涩感，“是个好地方，还有座儿。”
“这个位置视野很好，其他地方人会很多，我想还是人少点好。”段屿拉着黄宋坐下来，想了想又说，“人少点会比较安静，没别的意思。”
“我们这是在约会吗？”黄宋问，“我们的进度好快，今天早上我才知道你喜欢我，晚上我们就开始约会了。”
“不好吗？”
“好啊。”
反正早晚都会安排上，早一点拥有就早一分快乐。
没等屁股坐热，外面突然下起雨来，但他们俩周围全是光溜溜的假山还有一看就挡不了雨的树。
段屿拉着黄宋跟着混乱的人群一路小跑，雨不算大，也有不少的勇士镇定地漫步在雨中，还有的就是像段屿和黄宋这样没头苍蝇一样找地方躲雨的。
他们躲进了湖边角落里一处建筑的屋檐下，周围全是生的茂密的树林，将两人挡了个严实，他俩就这样很好地躲藏在了青云湖的私密空间里。
“你头发都湿了。”黄宋指着段屿湿漉漉地头发，想去裤兜里找张纸巾出来，掏了半天也没找到。
“天气预报倒是没说今天会下雨。”
“可能下一会儿就不下了。”
黄宋无比自然地伸手抹去了段屿鼻尖的雨珠，手放下时却不小心从段屿的嘴唇间掠过。
瞬间像是引线被点燃，噼里啪啦地发出刺啦清脆的火花。
黄宋不好意思地想转移走目光，现在氛围实在是太不明了。
“黄宋。”段屿抓住了黄宋想要逃跑的手腕，眼神直勾勾地望着。
黄宋也看着段屿。
段屿轻声说出了心里疯狂叫嚣的念头，“我想亲你。”
“什么？”隔着淅淅沥沥地雨声，黄宋没听的真切，但此刻身上残留的冰凉水珠却像是变成了无数的火星在心上灼烧。
“我想亲你。”段屿重复了一遍。
黄宋勾勾唇角，眼神明亮像星星，他笨拙地凑过去，停在了离段屿只有一公分的位置。
段屿牵住黄宋的手，走完了剩下的最后一公分，舔去了黄宋嘴唇上残落的雨滴。
伴着微凉的秋雨，他们躲在无人的角落里，四目相对，然后接了一个绵长而青涩的吻。
跟青葡萄味道一样，酸涩回甜。
“快看，有烟花！”
“好美啊！”
黄宋听见远处传来人群的欢呼，他从暧昧的喘息中抬头，才发现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远处的湖面人工小岛上出现了五彩斑斓的灯光，还有一团一团不停歇地在黑夜里炸开的烟火。
那是送给黑夜的浪漫，他们这些观赏者不过是沾了黑夜的光。
段屿没心思看什么烟火表演，虽然这个主意是自己提的，但他此刻目光所及皆是黄宋。
黄宋见段屿迟迟不开口，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忙转头回去看。
下一瞬间发烫的唇又贴了上来，将人再一次拉进新一轮的温存中。
“亲够没？”黄宋微喘着说道，他的手按在段屿的胸膛上，耳朵红的快滴血。
“我们还有以后。”段屿说，“今天先看烟火。”
“屁，烟火都没了。”黄宋指了指远方早已暗淡无光的湖心小岛，“都怪你。”
“是怪我。”
段屿倒是坦然地接受了黄宋的指控。
段屿把黄宋送回家，然后才放心地掏出自家的钥匙开门，结果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翻得一团乱糟糟的屋子。
段建国气急败坏地坐在客厅里，茶几和地上全是喝完捏扁的啤酒罐。果然，自从母亲提了离婚之后，段建国酗酒的毛病越发重了，干得事情也越发不像个人了。
“卡在哪儿？”段建国率先开了口，语气满是不耐烦，仿佛面前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仇人。
“什么卡？”
段屿冷着脸不想理，直接往卧室走。
“别给老子装傻。”段建国狠狠地将手里未喝完地啤酒摔在段屿的身上，打湿了段屿左边的衣袖。
“你妈留给你的卡，你别骗老子，我知道你妈走之前给你留了二十万。”
段屿瞪着段建国，眼角微红。
“你还敢瞪我！翅膀硬了！”段建国鞋也顾不得穿了，赤着脚冲过来，直接给了段屿一巴掌，“我还管不了你了！你妈背着我跑了，一分钱没给老子留，今天这钱你必须交出来。”
段屿冷笑着开口，一个字一个字警告，“不可能，你等下辈子吧。”
“我今天就要打死你。”段建国怒火中烧，说完就要去厨房寻菜刀过来。
不过可惜那间厨房除了有一口崭新的没使用过铁锅，还有一桶没开封的食用油，其余什么都没有。
家里没人做过饭。
段屿站在客厅里，听着段建国翻箱倒柜的声音，全身的血开始倒流，他是真没想到段建国竟然疯成了这个样子，有一天会为了钱去要亲儿子的命。
段屿从卧室里找了一把削水果的刀出来，冲进了厨房。
段建国有些畏缩，“你想干嘛？我是你爸！”
“你还知道你是我爸？”段屿将刀直接塞到了段建国手里，对着段建国吼道，“你不是要杀了我吗？刀给你，你来。”
“你！”段建国也只是一时酒精上头，本性里还是懦弱无能，等明晃锋利的刀真切地握到手里，他也害怕了，嘴唇哆嗦着挤出一句话，“我只要钱。”
即使岁数大了，头发渐白，身体佝偻，也挡不住段建国令人作呕的姿态。
段屿冷漠地看着比自己矮了半头的段建国。
“做梦。我受够了，今天要么你杀了我，要么你滚，这个房子是我妈租的，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没有资格赖在这儿。”
“我去你妈的。”段建国骂骂咧咧地又想去找拖把出来揍人。
“我报警了。”
段屿像是围观小丑表演戏法似的看着段建国脸色由青变红，再由红变黑，一脸愤恨地穿上外套和鞋子，在关上门的那一刻还恶心地朝段屿的方向吐了一口痰。
世界终于安静了，段屿也已经精疲力竭。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是微信消息，黄宋发的，是今晚的烟火照片。
很漂亮。段屿回，打字的手指还在因为刚刚情绪过于激动而颤抖。
黄宋又发：你现在在干什么？
段屿踢了一脚地上散落的啤酒罐，坐在了沙发上继续回：在洗漱，过会儿准备再看一套题。
黄宋：好的，同桌加油！
段屿：嗯，加油。
段屿找了个垃圾袋过来，将客厅里的酒罐和烟头一股脑儿全部塞进去，然后系好袋子放在门口。卧室里也不比客厅好多少，椅子倒了，衣柜也被翻乱了，桌上的书本资料七零八落，跟刚被打劫完一样。
段屿扶起椅子，安静地坐在窗边，对着月色发呆，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是来电显示。
他看了许久，直到电话快要挂断的时候，才按了接听，“喂，妈，我很好，学校也好，不想转学，你放心你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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