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娑婆寐依然在尽力劝说狄仁杰放弃。
“小道长，炉体烧得通红，触之皮焦肉烂，你无论如何打不开！即便此时熄火，明日余温尚在。”
“休得聒噪！”
狄仁杰已然打定了主意，目光坚定。
“狄某想干什么，没人拦得住！长老，既然你的丹炉无法打开，那就直接掀翻好了！”
娑婆寐的脸上浮现嘲讽神色。
刚才狄仁杰曾狠狠踹过丹炉一脚，没想到宛如蚍蜉撼树，根本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丹炉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这一结果，无形中也给娑婆寐增加了几分底气。
他摇头晃脑地来到狄仁杰面前，凑到耳边，低声道。
“掀翻？掀翻我的丹炉？就凭你？”
“就凭我！”
说完，狄仁杰环视整间丹房，寻找趁手的家伙。
目光停留在药柜前的那只铸铁小丹炉。
他大步上前，拎起小丹炉返回。
娑婆寐疑惑地望着他，不知他想搞什么鬼。
狄仁杰用足了力气，抡起铸铁小丹炉，砸向巨型丹炉的一条腿。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巨型丹炉岿然不动。
娑婆寐见状哑然失笑，后退让开，看热闹。
狄仁杰仔细观察，又照准地面猛砸。
金飚门丹房的地面为大块条石铺就，平整拼接，坚固异常。铸铁小丹炉砸在条石上登时火星四溅，也仅此而已。
狄仁杰认定此法有效，并不放弃。
抡圆了小丹炉，一下接一下砸在丹炉垫脚条石上。
奇迹出现了，条石渐渐松动，地面裂纹延展，碎裂的石屑崩飞。
很快，狄仁杰便在丹炉垫脚条石上凿出寸许凹槽。
四两拨千斤？
三足不稳，堪堪倾覆？
娑婆寐终于识破狄仁杰意图，大吃一惊，急忙上前阻止。
狄仁杰一把将他推开，接着用足全力，抡起小丹炉砸向巨型丹炉一条腿。
这只炉足稍稍移动，正巧滑落凹槽，庞大的丹炉随之晃动倾倒，不可遏制地轰然倒塌。
通红滚烫的石炭从炉体内倾泻而出，丹房内顿时变成一片火海。
……
虽然成功推倒了娑婆寐的炼丹炉，但是狄仁杰并没有找到自己期待看到的东西。
难免有些失望。
娑婆寐则是欲哭无泪，唉声叹气。
“唉！这下好了，老夫心血白费，只能从头再来。小道长，我丹房所有损失，谁来弥补？”
狄仁杰不以为然。
“别担心，金飚门所有开销，皆有皇城负担。你只需讲明是一场意外！”
“意外？明明是你推倒丹炉的！”
狄仁杰一瞪眼，威胁道：“是又怎么样？你还敢去找圣人状告吗？长老，别那么小气嘛！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带我观瞻你的丹房，我也带来了你想要的东西。”
“是什么？”
“《洞玄妙法》，我师父的私藏！”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那半本卷轴典籍奉上。
“咦？这就是《洞玄妙法》？”
娑婆寐激动地搓搓手，立即接过去，小心翼翼地翻看，却发现卷轴明显一撕两半，残缺不全。
“小道长莫非跟老夫开玩笑？”
“怎么啦？”
“此书是真是假尚未可知，仅剩一半又该如何解释？你到底是故意戏弄，还是有所保留？”
“长老，我拿到手就是这个样子。你爱看不看！”
狄仁杰作势想取回，然而娑婆寐并不松手。
他站起身来，拱手施礼。
“长老，这本《洞玄妙法》暂借给你，你可以留下慢慢看。狄某还有紧要事，告辞！”
娑婆寐已经被《洞玄妙法》章节吸引，似乎深陷其中，一边匆匆翻看，一边默念着什么，对狄仁杰的话充耳不闻。
狄仁杰见状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眼角余光注意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娑婆寐这才缓缓抬起头来，鬼魅一笑。
……
为抓紧时间办案，狄仁杰马不停蹄，深夜来找兵部尚书崔敦礼。
毕竟皇城之内，崔尚书跟娑婆寐接触较多，相处日久。
有关天竺方士娑婆寐的一切，狄仁杰都很感兴趣，重重疑点也需要更多旁人佐证。
崔敦礼本不想见他，尤其在金飚门被狄仁杰一顿抢白，心生嫉恨。
可是狄仁杰奉圣人命办案，无法回避，只能勉强予以接待，交代管家将狄仁杰带至后院。
崔府后院，依山傍水。
管家将狄仁杰安置在山脚僻静处，便先行离开了。
狄仁杰左顾右盼，并没有看到崔敦礼的身影。
正疑惑之时，忽然听到猛兽般的低吼从旁边密林内传来。
崔府怎么会有野兽出没？
狄仁杰顿时警觉，观察周边地形，磋步后撤，严阵以待。
突然，几条硕大的黑影从旁边密林相继窜出，四肢伏地，闪电般朝他飞扑过来。
狄仁杰极为冷静，身手敏捷地躲闪。
几条黑影低沉犬吠，卷土重来。
这下狄仁杰终于看清楚了，原来是几只头大如斗的藏獒，身躯宛如小牛犊般大小。
尖牙利齿奔袭，呜呜狂吠撕咬。
兵部尚书崔敦礼简直太恨了，小肚鸡肠的他不仅避而不见，居然还想放狗伤人。
狄仁杰怒火中烧，随手抄起一块石头，冲向这群畜生。
其中体型最大的一只藏獒或为首领，带头扑咬，狂吠声不断。
擒贼先擒王！
狄仁杰看准时机猛扑上去，揪住这只藏獒的鬃毛，挥起石头猛砸。
遭到重击的藏獒登时脑袋开花，鲜血直流，它有所畏惧，哀嚎惨叫着，挣脱欲逃。
狄仁杰并不罢手，死死扯住它一条后腿，石头如雨点般劈头盖脸砸下。
毛皮脱落，鲜血飞溅。
眨眼之间，这条藏獒的大脑袋便被石头砸得千疮百孔，一命呜呼，倒在了血泊中。
狄仁杰缓缓起身，凶神恶煞般看向周边——
剩下的几只藏獒不知所措，呜呜哽咽，惊惧后退，接着一哄而散。
“当啷”一声。
狄仁杰将带血的石头丢在地上，扭头看向身后。
兵部尚书崔敦礼神情倨傲地走了过来，看一眼躺在地上的藏獒尸体，摇头叹息。
“真是没用的东西！连看家护院都做不到？留着何用？不如杀了吃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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