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能工巧匠
长安城之南,洛河奔腾。
数艘体型庞大的官船循序入港卸货,洛河码头灯火通明,一派繁忙。
来自巴蜀的金丝楠木,多用于建造皇家宫殿。树龄均在百年以上,树干粗壮异常,需青壮几人才能合抱。
且数量之多,超乎想象。
亦有黔中巨型奇石,造型各异,巍巍如山。
大批杂役、民夫汇聚于此,利用各类机械装置,合力搬运这些巨物。
码头作业现场有条不紊,各司其职。
狄仁杰和阎道真携手穿行其间,被眼前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震撼,一边躲闪着来来往往的的车辆、马匹,一边赞叹不已。
“长安城皇家宫苑修建,洛河码头功不可没。”
“是啊!御用码头,平民禁入。长安城一半以上的建筑材料,都要经过这处码头。”
“如此规模、如此数量,令人叹为观止。”
“狄仁杰,你看到没有啊?!来自巴蜀的金丝楠木,黔中地区的巨型奇石,天南海北的各类建筑材料都汇聚于此,再转运别处,最终变成皇家宫殿的一部分。”
“阎道真,你经常来这里吗?”
“偶尔来过。我伯父这个人比较偏执,不太好相处,倘若对你恶言恶语,你多担待。”
阎道真熟门熟路,拉着狄仁杰穿梭在摩肩接踵的码头上。
她脚步轻快,笑容灿烂,裙裾飘飞。
在这男人成堆的洛河码头上,无异于一道靓丽的风景。
更何况,她还拥有一副绝世容颜的俊俏脸庞,姿容美艳,惊为天人,堪称倾国倾城之色。
走到哪里都会引来无数垂涎目光。
狄仁杰也不例外,紧握着她柔软的小手,一路跟随,时刻注意保护,似乎生怕失去了她。
来到河边时,阎道真停下了脚步。
“哎,狄仁杰,我们到了。个子最高的那个就是伯父阎立德。”
顺着阎道真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站在一艘官船前,监督卸货。
与瘦削身材的弟弟阎立本完全不同。
哥哥阎立德身高至少在九尺以上,腰大十围。
身着民夫同样的粗布长衫,满脸络腮胡子,异常高大威猛,站在那里宛如一尊凶神恶煞的河神。
杂役、民夫从他面前经过时,都不敢与之对视,多数低头快走。
不怒自威!
这个词从狄仁杰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又见阎立德魁梧体型,与码头上的一切相得益彰,不禁暗自赞叹。
像他这副结实身板,出任翰林院将作大匠,果然名不虚传。
阎道真拉着狄仁杰来到那人面前,抬头仰望着他。
“伯父,是我,阎道真!”
阎立德扭头看到侄女阎道真,呲牙一乐。
“哟,原来是我的宝贝侄女来啦?你怎么想起来看我?是不是嘴馋了,又想吃洛河大鲤鱼?”
“对呀!洛河大鲤鱼,肉质软嫩,鲜香无比,长安人谁不爱吃?你快下河给我捞鱼!”
“好!你等着!”
说着,性情豪爽的阎立德脱掉身上的长衫,随手丢到一旁,扑通一声跳下了河。
他水性极好,潜入河中许久也不见露面。
阎道真丝毫没有担心,她捡起伯父的长衫,笑盈盈地盯着河面,等着收获。
狄仁杰见此情形不禁暗暗感慨。
怪不得阎道真和阎立德两人不是父女,却有着胜似父女的浓浓亲情。原来他俩的性情如出一辙,均胸怀坦荡,毫无遮拦。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阎道真怎么能是阎立本的女儿呢?
她应该是翰林院将作大匠阎立德的亲生骨肉才对啊!
狄仁杰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轰”的一声巨响。
奔腾不息的洛河水突然发生猛烈震荡,一个硕大的身形猛地冲出河面,腾空而起,瞬间掀起一阵狂风骤雨。
阎立德宛如天神,从天而降。
稳稳落在狄仁杰和阎道真的面前。
大手抓着两条一尺多长的洛河大鲤鱼,兀自活蹦乱跳。
阎道真欣喜若狂,大声喊道:“伯父,你简直太厉害了!水性这么好,你是龙王转世吧?以后不叫伯父,直接喊你老龙算了。”
阎立德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老龙就老龙,只要我的宝贝侄女喜欢,你喊我什么都行!哈哈哈哈哈。”
阎立德左顾右盼,顺手拿来一只大木盆,将洛河大鲤鱼放于其中。
阎道真一边凑上前赏鱼,一边给他介绍。
“伯父,这位是奉圣人命办案的狄仁杰,找你有要事相商。”
阎立德这才注意到狄仁杰,拱手施礼。
“翰林院将作大匠,阎立德,见过钦差大人。”
狄仁杰拱手还礼,客气地说:“天师道,狄仁杰。阎大匠不必客气,我也不是什么钦差,奉圣人命办案倒是真的。”
他环视四周,发现人来人往,杂役、民夫往来不息。
“可否借一步说话?狄某有要事相商。”
“小道长,这边请!”
阎立德快人快语,接过侄女阎道真递来的长衫,朝狄仁杰做一个“请”的手势。
随后引领二人朝左近那艘体型庞大的官船走去。
不远处,正闷头劳作的老民夫抬起头来,目光睥睨,等狄仁杰等人登上官船,立即快步远离,消失在夜色中。
……
官船内。
雕梁画栋,曲径通幽,目光所及之处,均油漆锃亮,建造做工精美,设施豪华。
宛如一栋可以移动的皇家宫殿。
狄仁杰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跟着阎立德一路前行。
“如果狄某没猜错的话,这艘形制恢宏的官船应该也出自阎大匠的收笔?”
“一艘破船而已,没什么可说的。”
阎立德引狄仁杰、阎道真来到一处豁大的房间。
只见各类皇家宫殿建筑的缩微模型整齐陈列在宽大的几案上。
更显眼的是,装置在四面墙壁上的巨大的工具箱。
斧、锯、刨、凿、刀、钻、锤等等,林林总总的各类匠作工具,加起来少说也有近百种,单是刨刀就是几十型。
“啊!这里便是阎大匠的工具室?”
“临时存放而已,更多的都在翰林院将作监。”
阎立德的豪爽性格决定,办事从不拖泥带水。
他直截了当,转向狄仁杰询问。
“小道长来找阎某,到底所为何事?”
“为此物而来!”
狄仁杰从怀里掏出自己绘制的藏地明堂火珠图,递给阎立德。
阎立德拿着这张图细细打量,锐利的眼神勾画边边角角。
“哎,这是什么东西?阎某从未见过。”
“藏地明堂火珠。”
阎立德恍然大悟道:“啊!原来这个东西就是在陇州官驿蹊跷遗失的吐蕃国宝。”
“正是。”
狄仁杰严肃地继续道:“阎大匠,狄某特意前来请你帮个忙,能否参照此图,仿制一件赝品?”
“赝品?”
阎立德疑惑地望着狄仁杰,有些不明所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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