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灭顶之灾
狼烟屯，某处木屋内。
一名身材矮胖的唐军陇右折冲府校尉一边匆匆穿戴乌锤铠甲，一边听着屋外传来的号角声。
衣衫不整的姜恩熙似乎有些恋恋不舍，双手抚摸着他的胸膛。
“阿西吧！将军，将军，卡几马，卡几马，我舍不得你走，再多陪人家躺一会儿嘛！”
“哎，不行啊！你没听到进攻号角嘛！这都已经第二遍了。”
“第二遍又如何？”
“军令如山啊！我必须得走了。明天再来，明天再来找你。”
“那我们说好了，明天你一定来啊！”
“一定来，我一定来！”
姜恩熙温顺地伏在这名唐军校尉的肩头，悄悄摸出一个黑乎乎的物件，塞进他的盔甲内。
正是那只被其称为“疫鬼”的黑雀干尸。
“丘外嘿，侬木侬木丘外嘿。”
“啊！我也喜欢你啊！小娘子，我先走了，明天再来找你。”
这名陇右唐军校尉抓起桌上的佩刀，快步出门。
姜恩熙望着他的背影远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她立即关好房门，从炕洞内拿出一个包袱，迅速打开，露出萨满神衣、萨满神鼓等物。
先行跪拜之后，当场脱衣服换装。
穿衣的动作异常娴熟，又不失庄重。
整个过程虔诚之至，就像举行某种仪式。
每一个穿戴动作都有停顿，每系紧一个扣子都表情不同。
做完这一切之后，姜恩熙长舒了一口气。
“萨满天神保佑，一场大瘟疫便是狼烟屯唐军的灭顶之灾！”
她屏气凝神，举着萨满神鼓，盘腿坐在地上。
“嘭！”
萨满神鼓敲响了。
“嘭嘭！嘭！嘭嘭嘭！……”
鼓点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
到最后，密集的鼓点宛如狂风暴雨来袭，噼里啪啦，整栋木屋似乎都跟着震颤不止。
突然，鼓声停止了。
姜恩熙脑袋一歪没了动静。
就这样一直保持着端坐的姿势，直到猛地打个激灵。
哈欠连天的姜恩熙伸着懒腰，嘴里念念有词。
“卡列别把古卡，卡列别把古卡，卡列别把古卡，卡列别把古卡，卡列别把古卡……”
声音沙哑低沉，宛如尖牙利爪抓挠门框的动静。
夹杂着时断时续的萨满鼓声，透着阴森可怖。
……
唐军营盘内，数千将士正在整齐列队。
那名身材矮胖的唐军校尉匆匆跑了过来，加入本队阵营。
旁边几位熟识的兄弟见他姗姗来迟，纷纷打趣。
“啊！你还着急忙慌跑回来干什么呀？搂着高句丽游女睡觉，总比杀人过瘾吧？”
“对啊，对啊！那些高句丽游女一个个邪乎得很，一沾上就别想轻易脱身！”
“哎，你是怎么逃出美人窝的？真舍得丢下如花似玉的美娇娘，让人家一个人独守空房？”
“你们瞧瞧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人回来了，刀却丢在小木屋啦！”
矮胖的唐军校尉信以为真，赶紧查看自己的佩刀。
发现佩刀还在。
那人笑嘻嘻地又补充道：“不是说这把刀，是你那把能劈开女人身体，让她欲仙欲死，杀人不见血的快刀。”
这句虎狼之词引来弟兄们一阵哄笑。
不远处，陇州刺史李云将从军帐内出来，果毅都尉宋友青等几名唐军将领紧随其后。
李云将停下左顾右盼。
在整齐的唐军阵营之中，并没有看到折冲都尉曹三良的身影。
招手将宋友青喊了过来。
“人呢？”
“李刺史是问曹都尉？”
“对啊！这个曹三良……跑到哪里去啦？”
“曹都尉突然身体不适，好像是旧伤复发，身体烫得像火炉啊，几次三番晕死过去。随军医官见其病状怪异，担心营盘内他人染病，所以就把曹都尉安置到了狼烟屯。”
李云将关心询问道：“啊？曹都尉的病很严重吗？”
宋友青摇摇头，他也不敢确定。
“不好说，随军军官认为曹都尉的病并不常见，初步断定是痼疾复发，不过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李云将这才放下心来，不禁感慨。
“哎，曹三良这个人跟随李某多年，一向忠心耿耿，勇武善战，留在他身上的伤疤少说也有十几处，其中多处都足以致命啊！也算是劳苦功高，功勋卓著啊！就让曹都尉好好休息一下吧！宋都尉，今夜屠城之战，由你来带队！”
“是！属下领命。”
宋友青抱拳施礼，目光炯炯。
李云将抖擞精神朝正在列队的唐军阵营走了过去，宋友青等多名唐军将领纷纷跟上。
数千唐军将士军容齐整，槊刀高举，威风凛凛。
李云将在唐军阵营前停下脚步，犀利的目光掠过陇右折冲府将士们一张张坚毅的脸。
他满意地点点头，神情严肃地转向宋友青等人。
“你们应该都知道贞观十九年（公元645年）发生在辽东城的诡秘一幕。”
“我唐军四千铁骑为先锋，突袭入城剿杀，结果却不知所踪。”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待唐军主力赶到，再度集结入城，却又发生了自相残杀的怪事，以致死亡无数！”
“耻辱啊！这是我唐军东征高句丽以来的最大耻辱。”
“所以，我执意决定屠城，就是为了一雪前耻！”
“有传言说，都是因为辽东城内藏有一件高句丽国宝，叫做大傩摄魂瓶。此物异常诡异，护佑辽东城，触之必死。也有人说，凡兵者，入辽东城，无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过，诸位尽管放心，如今这件国宝已经找到，就藏在隋军京观下的地下王宫！我已下令严加看守，任何人不得入内。”
“现在是一雪前耻的时候了！陇右唐军全力出击掩杀，我不想看到辽东城内剩下任何活物，连只老鼠都不行！”
“出击！”
随着陇州刺史李云将一声令下，果毅都尉宋友青等唐军将领立即奔赴各自阵营。
在他们的指挥下，队列整齐的唐军方队陆续开动。
骑兵在前，步卒在后，槊刀如林，旗幡招展。
数千陇右唐军将士汇聚成一条势不可挡的洪流，浩浩荡荡直奔不远处的辽东城而去。
此情此景，已让李云将看到了必胜的结局。
他叉腰站在军帐前，踌躇满志地遥望辽东城方向。
忽然，一阵急促的萨满鼓声隐隐传来。
李云将循声看向左近狼烟屯，有些心烦意乱。
“萨满鼓？狼烟屯何人击鼓？”
旁边的几位唐军校尉也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一时无从回答。
萨满鼓声持续不停，李云将不禁有些气恼。
“大战在即，却有人故意在我军侧后敲击萨满鼓，无异于乱我军心！你们几个，跟我来！”
李云将气愤地拔刀，大步朝萨满鼓声所在位置走去。
几名唐军校尉不敢怠慢，纷纷跟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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