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老萨满
崔孝镇？
我真的了解这个人吗？
狄仁杰扪心自问，答案不言而喻。
他缓缓起身，猜疑地望着崔孝镇和他的兄弟们。
看到狄仁杰异样的眼神朝他们这边张望，崔孝镇迅速堆起一副笑脸，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阿西吧！姐夫，曹三良最后跟你说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
“不可能吧？他至死都没有供出大萨满是谁？”
“是的，曹三良这个人做到了守口如瓶。”
“真的吗？”
崔孝镇不敢轻信，一再确认。
狄仁杰忽然岔开话题，疑惑地问道：“哎，崔孝镇，我一直有个疑问，你为何对狄某如此信任？”
“因为你是我的姐夫呀！”
狄仁杰当即摆手否认。
“不，这并非合理的解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头一次见面，萍水相逢而已，你就对我信任有加，可谓无话不谈，有问必答。”
崔孝镇嘿嘿傻笑。
“阿西吧！喜欢你不行吗？就像你喜欢我姐姐一样。”
“依然不合理。除非你是有意为之。”
狄仁杰严肃地望着崔孝镇，似乎想看透他的心思。
崔孝镇不动声色，依然装傻充愣。
“啊！姐夫，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懂啊！”
狄仁杰一语双关地说：“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过，狄某没有时间了，唐军即将入城，我必须即刻前去阻止，严防唐军五千精锐落入大萨满设下的陷阱，重蹈贞观十九年（公元645年）的覆辙。有关你的事情，我们还是回头再说吧！”
说着，狄仁杰转向阎道真招手。
“阎道真，送我出城！”
“好！”
阎道真朝狄仁杰跑了过来。
崔孝镇脸色顿变，阴恻恻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狄仁杰！为了这一天，本萨满筹备许久，你走得了吗？！”
就在狄仁杰、阎道真惊诧的目光中，崔孝镇膀大腰圆的身躯慢慢悬浮在半空中。
突然“轰”的一声，崩裂开来。
萨满神殿内顿时狂风大作，云雾蒸腾。
狄仁杰立即将阎道真护在身后，两人连连后退。
云雾散去，只见一位身着破烂萨满神衣的老萨满稳稳落地。
满脸深深的皱纹，满头凌乱白发。
已逾花甲之年，却拥有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额头上刻满了稀奇古怪的萨满文字。
崔孝镇的几位好兄弟也瞬间改头换面，变成了穿着萨满神衣，戴着大傩鬼脸面具的萨满祭司。
与此同时，萨满神殿大门洞开。
数名身着乌锤甲的萨满军护卫持刀冲了进来，在老萨满以及萨满祭司身后，筑起一道刀剑屏障。
“大萨满？”
狄仁杰感到难以置信。
他原以为崔孝镇不过是有些事情瞒着自己。
没想到，此人竟然是大萨满变化而来。
“崔孝镇呢？你把他怎么样啦？”
老萨满阴沉着脸怒斥道：“怒古？崔孝镇？身为高句丽军甲等军寮，却被唐军吓破了胆，甚至变得呆傻异常，留他何用？她姐姐崔孝定为了给他治病，居然求到本萨满头上来了。正好，把这个傻子直接扔到山沟里喂野狼！狄仁杰，你和崔孝镇是兄弟，今天也会跟他同样下场！”
狄仁杰见状懊悔不已，深深自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还是大萨满棋高一着啊！”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试着复盘整个事件经过。
“看来大萨满早有打算啊！你知道狄某此次赶赴辽东城，肩负着一项秘密使命，所以才决定主动出现，假借阎俦阎都尉密使的名义，与狼烟屯唐军取得了联络，目的显而易见，那就是抛出诱饵，引诱狄某上钩。结果，大萨满果然如愿了。是这样吧？”
老萨满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曹三良。
曹三良已死，身形坍塌，显得如此矮小。
“啊你呀？难道是曹三良临死前告诉你的？”
狄仁杰解释道：“这件事情跟曹三良没有关系，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他做到了守口如瓶，你尽管放心。”
老萨满质问道：“狄仁杰，你到底想说什么？”
狄仁杰双手一摊，做无奈状。
“还能说什么？这次狄某彻底败在了大萨满的手里，输得心服口服。狼烟屯唐军五千精锐即将入城，而大萨满也将再起启动地下王宫里的大傩摄魂瓶应对。眼睁睁看着我大唐五千将士即将步入大萨满设下的无边陷阱，狄某却无法阻止，甚至什么也做不了！不是彻底失败，又是什么呢？”
“你知道就好！”
狄仁杰摇头叹息，极度懊悔。
“唉！我承认，之前确实被崔孝镇傻乎乎的样貌蒙蔽了。我刚刚才注意到，其实你假扮崔孝镇之时，也有不少漏洞，我却视而不见，比如说阎俦。”
“阎都尉怎么啦？”
“崔孝镇曾经讲过，贞观十九年（公元645年）阎俦率唐军夜袭辽东城，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自此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并且阎都尉还成为他心目中英雄一样的存在。”
“内，内，确实如此。”
“可是你跟阎都尉见面之后，似乎没有感到特别意外，甚至都不会多看他一眼。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意味着之前大萨满能经常见到阎都尉，所以才会习以为常。这是你不经意间的破绽，而我却完全忽视了。诸如此类，或许还有很多。狄某疏于查证，办案不力，有愧太子嘱托啊！”
老萨满哈哈大笑，显然非常得意。
“狄仁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等下辈子有机会，你我再过招儿吧！唐军五千精锐即将入城，本萨满要前去恭迎，失陪了。”
“好，下辈子，我们一言为定。”
“一路走好吧！”
说完，老萨满突然变了脸色，猛地一抬手。
一股狂风袭来，瞬间将狄仁杰和阎道真包裹其中，宛如手脚被缚，根本动弹不得。
老萨满嘴里念念有词，朝狄仁杰甩手做投掷状。
就见一只硕大的大傩鬼脸面具穿破萨满神殿的屋顶，从天而降，直接砸向狄仁杰和阎道真。
就像重于千钧的巨石袭来，无法阻挡。
“砰！”
一声巨响。
在其剧烈的撞击下，萨满神殿内扬起一片浮土尘埃。
隐约可见狄仁杰、阎道真刚才所在的位置已变成深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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