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百年
好在鸿初并未多计较是否嫌弃他这个事,转而问道:“我已封印好剑身,你的身体再泡几日药浴便可痊愈,我们何时出发?”
谢锻雪索性放松下来享受鸿初的按肩,“我有一个问题……”
鸿初道:“你说便是。”
谢锻雪拨了拨水花:“你觉得是谁想杀我?”
鸿初面色僵了僵,手不自然地停顿片刻,几乎让人没有察觉,随后念出几个宗门的名字,瞬间让谢锻雪不寒而栗。
这不都是试剑大会瞩目的几个门派吗?
“他们有何理由杀我?”
鸿初沉寂片刻,语气有些沉重:“或许是……因为我。”
“你想过为什么会招惹魔兽吗?”他问。
谢锻雪心下一顿,自己好像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只觉得遇上魔兽是时运不济,自己倒霉罢了。这下看来,莫非还和鸿初本身有关?
“我曾说过,我原本是一把凶剑,受仙人点化才有剑灵。各大宗门走的都是名门正道,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上一世是你修为强悍,足以威压剑灵,又好事做尽,这才没人非议。可眼下你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控制剑灵不误伤他人?各大宗派的知情人总有忌惮。”
“剑灵斩杀魔物,终归会沾染上魔息。若是剑主意志不坚,或是剑灵反噬,修炼至走火入魔的境地,嗜杀成性,被最原始的杀戮所吞没,对于修真界来说是空前无比的灾难。尤其是我,原本的凶剑,在剑阁封印多年,沈思远或许都不知我原本的来历。”
“至于魔兽,应当是感受到我的气息。前世你斩了不少魔兽,它们定当怀恨于心,暗暗记下,此时感受到我气息微弱,说不定是来寻仇。”
“或许……这次的试剑大会,也是一场针对你的围剿。”
鸿初缓缓道,说出最不可能的猜忌。
此话一出,即使鸿初在身旁相护,谢锻雪也没由来地感到寒意。
各大宗门费劲千辛万苦,只为剿灭他么?此番结论一出,连谢锻雪自己都不敢相信。
先别说不鸣山将“剑仙”美名四处传播,引得世人瞩目,这是第一招棋;而后引来魔兽、宗门刺杀,试图抹杀“剑仙”美名,将凶剑昭告天下,这是第二招暗棋,那么第三招呢?如若没了鸿初的提醒,只怕自己尸骨凉了都没想明白。
沈思远就是一只老狐狸,欺瞒他那么多事情不说,还装出一副和蔼的样子,最终目的也只不过是想要他身陨,重新拿回剑阁的主权。
这是最简单也是不鸣山最直白的目的了。
谢锻雪沉吟片刻才说道:“以往是否有剑灵反噬的例子发生?”
鸿初道:“修为越高的修士越忌惮自己的剑灵,却也依靠剑灵,所以行事处处小心。在我听闻中却无反噬的情况出现,倒有心术不正走火入魔之人,人人喊打,有侠义之士出面毁去那人佩剑,与之相连的命数便也陨落。”
与剑灵结下血契,便是生生世世的命脉相连,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谢锻雪眸光暗了暗,知晓其中利弊。
若是鸿初覆灭,自己的命也会一并搭进去。
谢锻雪砸了一下水面,顿时蹦出水花溅了鸿初一脸水渍:“那你看见暗器还不要命地上前送死!这不是害我吗!”
鸿初有些嗫嚅地说道:“可是……若我不现身,那一箭无人抵挡,你必死无疑。”
所以未结血契只是谢锻雪的凭空猜测,鸿初真正的目的是给谢锻雪带来最小化的伤害,避免他一魂噬命。
譬如那一箭,若以血契相互承担,谢锻雪早已是个死人了。只不过他仍沉浸在上一世已结的念想中,鸿初便不多说,让他以为已结血契。
谢锻雪恨不得撬开这个榆木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虽说挡下一箭,但谢锻雪遭受的反噬也大,眼下看来,鸿初承担着比他更多的伤害,不得已才将原身封回剑阁。
谢锻雪并不觉得鸿初这般言论能为自己带来多大的好处。他只是穿越而来、籍籍无名的蝼蚁罢了,所谓剑阁阁主、三界剑仙,都是别人为他扣上的徒有虚名,自己并不愿意接下,更别提为之担起多大的责任来。
如果谢锻雪仔细观摩鸿初神情的话,定会看到他眼神躲闪,而后又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鸿初面色变了变,出神似的怔怔盯着谢锻雪。
若是自己刚才说错半句的话……
不过好在谢锻雪相信了。
“喂……”
谢锻雪叫了鸿初许久都没反应,直到他伸手去触碰鸿初的手,鸿初这才如梦初醒般红着脸将手挪开,放到鼻下嗅闻谢锻雪的味道,好像这样才能让他安心。
谢锻雪还有一个疑虑绕在心头,没有解开。
“……既然你说所有的阴谋与刺杀都是冲着你来的,为何你还要现身认主?如若你呆在剑阁,岂不是保全你我无恙。”
鸿初垂下脑袋,十分乖顺地、小心翼翼地贴近谢锻雪玉质般的侧脸,说道:“两世了,我实在太想你。”
果然如鸿初所说,谢锻雪泡了几天药浴,浑身轻松不少,也是时候去寒潭寻找灵石了。
严韧被楚汀接回了不鸣山,继续做那洒扫弟子,每日都能见到桃娘,倒也有些安慰。临别前桃娘还塞给谢锻雪一堆符箓,说是从中阶弟子那儿交换来的,让谢锻雪能用的尽量用上,不要珍惜。
鸿初为自己设了个结界,只有谢锻雪能看到。当他一个个扫过符箓时,毫不留情地对谢锻雪说道:“都扔了吧,没有我好用。”
谢锻雪笑着收下桃娘的一片心意,走出不远后又开始敲打鸿初:“好歹是人家的一片真心,莫非你的良心真喂了狗?”
这些破符箓确实没我强。
鸿初默默地想着。
谢锻雪是不想再骑马也不想走路了,索性召出雪庄御剑飞行。不知道是不是鸿初在身旁的缘故,雪庄自打出来便一声不吭,老老实实地载着他飞向寒潭。
寒潭是在一座名叫太微的山上上,守门的便是一只魔兽。但鸿初只挥挥手,那魔兽便砰地一下昏了过去,丝毫不阻碍他们前往。
谢锻雪瞥他道:“你不是已经脱离剑身了吗?为何还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鸿初直白道:“于我而言,剑身有一定封锁灵力的作用,所以没有剑身,我不仅行动自如,而且威力更加强大。”
谢锻雪只觉得自己上当受骗,葬剑、封印、修补剑身,不过是让自己带着他化形的说辞罢了,心里顿时一阵扭捏,便扭过头去再也没有理会鸿初。
鸿初也像知错了一般,没有吭声。
越入深处,刮起的风雪越大。谢锻雪用全部灵流覆盖全身,顶着风雪前进。他可不想再耽搁了,修补好鹤泉后,还要去找那几个老东西一一算账。
“啊——”沈思远喷嚏打了一般硬生生堵在鼻腔,让他上不来下不去,顿时有些难受。
一旁的药宗长老忙道:“沈长老是否染了风寒?我这有灵药,可以压制。”
沈思远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说不定谢锻雪那小子此刻正在骂我。”
长老沉思片刻,“我们也是为了他好。若经历不了磨难,如果过天下宗门的眼?”
沈思远叹了口气:“现在连楚汀都在怀疑我。”
符箓长老道:“我在他身上下的两张追命符都被揭了下来,他疑心自然会重。只不过我们做的都是为了维护修真界……百年动荡一次,实在是折损根基。”
沈思远的神思似乎飞到了百年之前。
那时,不鸣山中有一位天分极高的弟子,只消了短短几年修炼,便有成仙飞升的雏形。沈思远那时只不过是高阶弟子中的一位,修行缓慢,自然仰慕如此强者。数年之后,那位弟子果然飞升,不鸣山声名鹊起,借着余威,便迅速在修真界站稳脚跟,成为天下第一大宗派。
听闻那位大能飞升之后做了掌管刑罚的神官,抚慰天下苍生归还公道,纤尘不染,无人可欺,却被一位被剥夺仙籍的堕仙纠缠。后堕仙被流放,跳下诛仙台,甘愿入魔。
后来,不知仙魔二界发生何事,魔尊率领兵将屠戮修真界,逢人便杀,一时天界血流成河,无人能阻其杀心,只剩下飞升弟子,也便是神官一人。魔尊将其带回魔界,但魔息反噬太大,终究是在魔尊怀里咽气。
魔尊发怒,三界撼动。首先对准的目标便是不鸣山。
不鸣山高阶弟子几乎被屠戮殆尽,切断了不鸣山与仙界之间唯一可能的飞升联系。
沈思远是靠着师父身亡的代价存活下来,这才成为守山长老。掌门离他只有半步之遥,他却从未对其有过想法,只为心中对师父的敬畏之心。
高阶弟子本就罕有,这下更是重伤了不鸣山的元气。整整花费了几十年才又培育出新一批的高阶弟子,但实力也大不如前,苟延残喘。
其佼佼者便是楚汀,往下还有二人,均居深山修炼,世人罕见。
沈思远永远忘不了那魔头手中的剑,遇神杀神,遇人杀人,那暗金色的瞳孔,只要被他盯上,注定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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