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端端
此处虽说有“寒潭”之名，但更多的是白茫茫的一片冰雪风霜，若是有人影，也会被吞没。谢锻雪灵力未强大到前世地步，要想找到灵石，还得靠鸿初的感应。
谢锻雪身上披着大氅，面色越来越如风霜一般苍白，他咳了一声，拢手看掌心的血，心想自己这灵力修炼还是慢了些，连带着体质都一直在下降。回头定要找个时日闭关几天，看自己能不能悟出些道来。
鸿初似乎感觉到了谢锻雪的勉强，悄无声息地往他面前放了些灵力，减少风雪的阻力。
御剑转了几圈，谢锻雪忍不住道：“我都看不清路，你确定能找到灵石？”
鸿初暗金色的瞳孔亮了亮，而后沉寂下去：“确定。感应已经越来越强了，不消半日便能到达寒潭。”
还需半日…谢锻雪百无聊赖，干脆与鸿初聊起天来：“修补好剑身后，你作何打算？”
鸿初道：“我是你的剑灵，自然听你所需。”
“若我想杀人呢？”
“我便帮着你杀。”
“若我想弑天呢？”
“我便帮你弑天。”
鸿初的语气十分平稳，似乎对他来说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在谢锻雪眼里只有四个字：
狂妄自大。
鸿初似乎觉得自己出言过于猖狂，连忙解释道：“若三把剑融合成一把…其中威力妙用无穷，并不是指我一人可达如此境界。”
谢锻雪张了张嘴，似乎还想问些什么，而后又觉得没有必要，洇血的双手藏在大氅中，沉默着御风前行。
或许是谢锻雪掐不准时间的缘故，他只觉得过了不到半日，便来到了寒潭洞口。
洞口的寒气比外边的凌冽上数倍，而且灵流四窜，那钉入骨的寒意，仅仅站在门口便让人想要退却。谢锻雪打了个哆嗦，看来寒潭也不是说说而已，若不是身旁有鸿初相伴，自己只怕连山脚都走不到。
雪庄悄无声息地融入体内，谢锻雪登时暖和不少。洞口处极为昏暗，鸿初伸出手来，示意谢锻雪牵过来。
谢锻雪还不适应同男子牵手，一时有些无措。两人手触碰时，都不约而同地缩了回去，而后谢锻雪闷声道：“我还是不习惯。能不牵着手么。”
鸿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洞内视野十分有限，我怕你跟丢。”
说罢，鸿初又伸出手来，谢锻雪一咬牙，搭了上去。没想到鸿初手心处出的汗比他还多，这时轮到谢锻雪安慰他了：“没事的，只是走过一段路而已，不用如此紧张。”
鸿初小声道：“……许久不见你，我只是有些陌生的紧张。无碍。”
两个人顿时无言，鸿初悄悄地将手转了个方向，与谢锻雪十指相扣，谢锻雪因为过于紧张没有反应过来，只听见自己稍加速的砰砰心跳声。
看样子，他从未与人牵过手。
鸿初嘴角弯了弯。
再往里走，一些水晶散发着光芒，勉强能照亮洞穴的一部分。谢锻雪仔细看着墙上生长的仙草灵药，大呼道此处乃风水宝地，居然能孕育出不鸣山都无法培育的药草来。
鸿初耐心解释道：“有些药草性喜寒，在这极寒之地才得以茁壮成长，不鸣山虽有拟生的环境，但终究没有原处来得好。”
“里面有一魔兽守着寒潭，去的时候要万分小心，你在我身后便可。”
谢锻雪左右看着这些水晶，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这些水晶值钱么？”
“当然。”鸿初莞尔，“不过最好不要破坏，水晶与药草之间也形成了微妙的态势，二者已然相辅相成。”
谢锻雪顿时泄了气。本来还以为能挖些值钱的东西，到头来，自己是一样都不能碰。
“嘘，就快到了。”
谢锻雪隐隐听到魔兽苏醒的声音，那是一种稍微尖锐、又带着些慵懒的气息，而后又瞬间屏息，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们这才到达寒潭的末端。
那是一座相当瑰丽的剑冢，周围万冰包容，形态各异，连穹顶都是生长几万年的晶石，依稀可以看出冰面上斜插着许多剑，皆已被冰雪包容，散发着暗暗的幽光。谢锻雪特地数了数，正好有二十六把剑。
剑主皆无名。
而在每把剑身上，均镶嵌着一颗颗不同的灵石。
这是要以亡剑修剑。
谢锻雪瞬时反应过来，这些剑的剑主应该早已不在，或是飞升，丢下这些剑放在此处。
鸿初大大方方地走过冰面，如履平地。仔细端详起来哪些剑上的灵石可用。
谢锻雪打了个寒战：“这些剑……都没有剑灵了么？”
鸿初指向几柄剑道：“看见上面镶嵌的灵石了么？便是剑灵留存过的痕迹。”
果然如自己所料。
谢锻雪停在原地不敢动，生怕自己碰了剑又一次对身体造成反噬。这让他反而围观起四周来，好巧不巧，看到一块石头后有一条小尾巴正颤抖着，脑袋半耷在石上，可怜巴巴地看着鸿初取出灵石。
谢锻雪二话不说召出雪庄，雪庄以离弦之势嗖地定在石头上，石头缓缓裂开，露出藏在其后的东西来。
那赫然是一只面像鸟、脚如龙爪、还带着一对翅膀的魔兽。或许体型比较小的缘故，远远看去跟一只小鸡仔长得差不多。
原本以为镇守寒潭的魔兽极为凶恶，哪曾想眼前这胆小的东西嘴里大喊着：“我走！我走还不行吗！不要杀我！”
谢锻雪眯眼道：“谁要杀你了？”
那小魔兽扑棱着翅膀没有回答，只是眼神怯怯地看向鸿初那边。只见鸿初专心致志地寻找灵石，并未朝他的方向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怕他？”
小魔兽见眼前的修士对自己丝毫不畏惧，似乎也觉得丢了魔兽的脸面，嘟嘟囔囔道：“我谁都不怕！”
谢锻雪显然不相信魔兽说的话，刚刚和他谈话的时候，魔兽频频看向鸿初，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不知道是不是谢锻雪的错觉，神情似乎有惧怕，但又带着些感激。
“哦？”鸿初回头注意这边的动静，那魔兽又缩起身子来开始反驳自己：“哦，还是怕的、怕的！”
谢锻雪见这魔兽好玩，又开始逗他：“他可是上古剑灵，随便一道剑气就能将你轰成烂泥，你害怕也是应当的。”
小魔兽惊讶道：“他又成了你的剑！”
“什么叫又？”
魔兽正要回答，鸿初手里抛着几颗灵石大喇喇地走来，拎起小魔兽的脖子道：“灵石我找完了，带我去用的东西。”
小魔兽这下未曾挣扎，面上痛心疾首：“那可是我藏了百年的好东西，你就这样拿走……”
“嗯？”鸿初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语气低沉地吐出一字。
“拿拿拿，随便拿！只要您高兴就好！”
谢锻雪在一旁看得新奇，手肘轻撞了一下鸿初：“你与这魔兽相识？”
话痨的魔兽明显想张开嘴继续说话，却硬生生被鸿初的眼神逼了回去。
“谈不上相识，只是上一世救过他一次。”
“他胆子又小，修炼又慢，只好将他藏在寒潭中，免得有大魔欺负。”
小魔兽被提的打不起精神，只能默认鸿初说的话。
鸿初的威压实在是太强，纵使他修炼百年，也比不上其轻松修炼几年，更别说前世有仙人点拨，灵力傍身了。
他恨。为什么自己那么废柴，即使过了一世，也不能站在鸿初面前啪啪打脸告诉他：我站起来了！
而不是现在被人捏着命运的后颈皮，还得带他去找自己守了几百年的东西。
鸿初边走边解释道：“这是曾经的第一魔兽睥虎，因其全身都可药用，被屠戮至尽，到他这一脉已是最后一只。”
谢锻雪知道眼前的魔兽对自己造不成危害，摸着下巴打量着：“他叫什么？”
鸿初提了提小魔兽，小魔兽才有气无力道：“我叫端端。”
“噗嗤……”谢锻雪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这名字是谁想的？”
“我自己。怎么了？你不服吗！”
端端刚挣扎一番，鸿初便拎着他转了几圈，硬生生将端端转晕了。
“闭嘴，少说话。”鸿初凉声道。
端端这才闭口不言，除了指方向时稍微动弹几下，其余时间就像死了一般不再动弹。
谢锻雪隔着许远就闻到一股异香，直到二人看见端端的巢穴，冰雪砌成的小小窝状，里面静静放着一朵花瓣，散发着有些奇异的光芒，谢锻雪这才明白香味是从这花瓣上来的。
“这可是千年一莲！只剩这一朵花瓣了，撕开一半也不是不行。你省着点用……”鸿初刚放开端端，他便如灵蛇般缩回自己的巢穴压住花瓣，“不过若是要修补剑身，这一瓣加上灵石刚好够用……”
鸿初笑了一声，“若我没记错的话，你有两瓣。”
端端痛恨地看了一眼鸿初：“记性那么好有什么用！”
“另一瓣我自己吃了，增长了近九十年的修为！那可是整整九十年！”
鸿初戏谑道：“哦？才九十年，不过弹指。你可真是浪费宝物。”
端端扑棱了下翅膀：“若不是待在寒潭，怕这九十年我都难熬。”
谢锻雪觉得这端端可爱，真诚问道：“那你愿不愿意随我出山，见见这人间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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