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回去的路上，车辆川流不息，高架上堵成一条条长龙，但他们的摩托车却在其间自由穿梭，畅通无阻。
迎面吹来冷冷的风，吹得金晶的头有些痛，她不自觉地低下头，往谢渊的背后躲去。与此同时，因为她的靠近，谢渊感觉自己周身的气息舒服了很多，萦绕在他身边的阴气消散了大半，身体也逐渐暖和了起来。
金晶扭头看着那些和他们擦身而过的车辆，好奇地问出了她上次就想问的问题，“他们不会看得见我吧。”她知道别人看不见谢渊，但是不确定别人看不看得见自己。
万一路过的人能看见她，看到她一个人凭空坐着，在马路上飞驰，那场景应该挺惊悚，也挺滑稽的。
“不会。坐上这车，普通人看不到你。”谢渊以为她是有些不自在，就拧了下摩托车的把手，加快了速度。
金晶被这突然地提速打了个措手不及，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一把抱住了他的后背，整个人紧密地贴在他背上。谢渊感觉源源不断的热量从她的身上传了过来，舒服得他差点想直抒一口气。只是还没等他细细体会一下这个温暖的感觉，金晶的手就迅速抽离开了。
“不好意思。”金晶红着脸解释道，“刚才你一下子提速了，我没反应过来。”她感觉他应该不是很喜欢和人接触的那种类型，她怕他觉得冒犯。
察觉到她要抽离开去，谢渊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她的手指，觉得不妥之后又迅速放下，“——没关系。”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可以抓着我的肩膀吧，比较稳。”
“啊。”金晶有些诧异，接着又有些开心，“好。”说着，她把手轻轻地搭在了他宽厚的肩膀上。
不一会儿，她家所在的巷子就到了。谢渊停下摩托车，像是要步行送她回去，金晶也没开口拒绝。巷子里，一高一矮两条人影步行于夜色中，彼此沉默不语，却有一股说不清的情愫笼罩着他们。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金晶家楼下。
“我——我家到了——”金晶伸手指了指自家的窗户。
“嗯。”谢渊抬头看了一眼她家的房间，心中划过一丝失落。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金晶低着头看着地面，左脚无意识地蹭着地上的泥土，心里希望着他能开口问一下自己的名字。但是谢渊一直没开口，她也只能笑着和他挥手道别，“那我先上去了，拜拜。”
“好。”
临上楼之前，金晶实在有些不甘心，又转身问道，“今天谢谢你啊。我叫金晶，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谢渊微微愣了一下，吐出两个字，“谢渊。”
名字倒是挺衬他的。他的眼睛确实像是深渊一样，她不自觉地想起心理学界有名的一句话，“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他的身上好像并没有受伤或者剐蹭的痕迹，“你是不是睡眠不太好，所以困得经常开车的时候睡着啊？我其实——今天在高架上看到了你，你好像又从车上摔下来了。”
谢渊惊讶地抬头看着她，半响欲言又止，最后回了句，“没什么。”
看他不想回答，金晶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了，“那拜拜。”
“嗯。”出神地目送她离去、直到她消失在楼梯口，谢渊这才神色复杂地伸出手，往身体周围抓了一把，看着手中那丝丝缕缕缠绕着的阴气，谢渊的眉眼冷了下来。果然，她一走开，他的周围就又被这些阴冷的气息给包围了。
金晶回到家，金爸金妈还坐在沙发上等着她，正打算来个夫妻会审，“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什么家访要家访一整天啊。你是不是去别的地方玩了？你出去玩你也不知道和我们说一声？”
“爸妈，我有点累了，我先去睡了。”金晶径直越过金爸金妈，进了卧室，一头扎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金爸金妈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像是有心事啊。金爸朝金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找个时间好好和女儿聊一聊。
过了一会，金晶从被子里翻了个身，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心中默念，明天，明天一定要找兔七七问一下关于谢渊的事情。
第二天下午，金晶到了学校放下自己的背包，就跑到幼儿园区去找兔七七了。兔七七此时正带着一群萝卜头做操呢。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很好，继续，小白龙马，你干什么呢？东张西望的，认真一点，注意纪律。”兔七七正喊着口号，看到金晶从操场那边走来，挥挥手让她去树荫底下等着。
过了一会，兔七七让小萝卜头们自由活动，就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找她了，咧着嘴问道，“你今天怎么想到来这找我了。”入职这么长时间，金晶是能在自己的办公室待着就在自己的办公室待着，这还是第一次来幼儿园区找她。
“稀客啊，稀客啊。”兔七七笑着用胳膊碰了碰金晶的胳膊。
金晶看着不远处那群打打闹闹的小孩子，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姨母笑，“真可爱啊，你刚才骂的那个小男孩，长得很帅啊？”长大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孩子。
“白龙马的后代，能不帅嘛？哎，你找我有什么事啊。”说话间，兔七七把金晶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幼儿园的办公室，氛围果然和别处的不一样，布置地非常温馨和卡通。
“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那个——谢渊，你了不了解啊。”金晶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谢渊？”兔七七一时有点怔愣，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经常听到，但是她一时半会没对应起来脸。
“就是我第一次来学校的时候，我们两在校门口遇到的那个黑衣男。”金晶描述着他们第一次见到谢渊的场景，试图勾起兔七七的回忆。
“哦。是他呀。”兔七七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吐了吐嘴里的茶末，“他的事情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了吗？除了那些，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我可以找个人帮你问问。哎，你问他的事情干嘛？”兔七七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金晶脸有点红，“没什么，就是好奇，好奇。”
两人正说着话，郎寒进来了。上身穿着件白色的工字背心，露出壮硕的腱子肉。金晶丝毫不怀疑，他一拳出去能打死一头牛。得亏这是一所神仙和妖怪们上学的学校，要是在人类学校，教师穿成这样，头发短的像刚从牢房里放出来的一样，肯定天天被家长投诉。
“哎哎哎，正好郎寒来了，问问他知不知道。”兔七七笑着和郎寒挥手，示意他赶紧过来。
“什么事啊？”看到金晶，郎寒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因为解决了他和兔七七的事情，郎寒对金晶起码的尊重是有了，看她的眼神已经不再冒绿光了，但是对她说话还是习惯性地皱着眉头。
“就是那个夜间来学校，总是穿黑衣的男人，你知不知道他的底细啊。”兔七七问道。
“他们不就是勾魂使嘛？”郎寒顿时有些不高兴，醋劲上来了，“你问别的男人的事情干嘛？”
哎呦，这头爱吃醋的狼，真的一点就酸度爆表。金晶赶紧接过话头，“是我想问的，我想问——他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啊？”要不然他为什么老是开车的时候睡着啊？
听说是金晶问他的事情，郎寒的脸色缓和下来，“可能吧，他们经常和鬼魂待在一起，阴气太重，阴气缠身的话，应该好不到哪里去吧。不是说孟婆长期受到鬼魂们的影响，已经快要成地府的“林黛玉”了嘛。”她的眼泪不停地往孟婆汤里掉，导致大家都说现在的孟婆汤像兑了水似的，消除记忆的效果都打折扣了。
“所以，地府的鬼魂不去投胎，就会影响到他们。”所以他是睡不好觉犯困才会在骑车的时候睡着的吗？验证了自己内心的猜测，金晶的眉头不由地紧锁起来。
“差不多，可以这么说吧。”郎寒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视过来，“你问他的事情干嘛？”
“没什么，没什么，我有几次看到他经常骑着车睡觉，好奇问问。”金晶打了个哈哈，敷衍了过去。
“哦。”郎寒和兔七七对视一眼，不明白为什么金晶的情绪突然就低落下去了。
从兔七七那里回来，金晶整个人的兴致都提不起来，低着头，耷拉着往前走。走到小学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捧着一大叠作业的羊老师。
羊老师看着金晶脸上的愁云，再结合自己刚刚听到的消息，以为她是被小蚕妖的事情给打击到了，连忙捧着书本走上前去安慰。
“金老师，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听小蚕妖说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听说昨天，他妈妈把你用蚕丝给裹了起来，还把你赶了出来，是不是？太过分了。你别太介意啊，他妈妈一直脾气都不是很好的。”他一脸的愤慨，心想，这家长，也太不懂规矩了。
听到羊老师的声音，金晶回过神来，答道，“哦，没事。家长有情绪我可以理解。我以后就先和小蚕妖沟通，等孩子做出一些改变了，我再去找家长做工作。”金晶安慰着羊老师，家长有这样的反应她一点都不奇怪。
很多时候，老师给家长的建议常常不会被家长接受。因为在有些家长的观念里，给他们育儿的建议就相当于是在告诉他们，他们教育孩子的方法是不对的。这对于有些自恋的家长来说，是一种很大的打击。即使用很委婉的话术去表达，也会引起他们的抵抗情绪。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先和孩子沟通，等到孩子发生变化了，家长的态度才会软化。
“金老师，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啊。”羊老师看着金晶心不在焉的样子，继续安慰道。
“没事，没事，其实我不是因为这件事——哎，真没事，羊老师，您先去忙吧。”金晶反过来笑着安慰羊老师，让他别太在意。
“——好的。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羊老师一边往教学楼走，一边不停地回头看金晶，内心暗暗祈求，金老师可千万不要随便走人啊，他可应付不了小蚕妖啊。
回到办公室，金晶一屁股坐下，在椅子上瘫了很长时间。最后快要到下班的时候，她“腾”地一下站起来，把手上转动的笔往桌子上一扔，大步走向了老君的办公室，背影看着有些视死如归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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