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墓地
雪一直下到早上才停，外面的积雪厚得都要没过人的膝盖。
允熙坐在床上，头也不抬地大口吃着碗里的粥。
“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洛楚一边剥水煮蛋一边笑着对允熙说。
允熙吃完了擦擦嘴，“你们老板娘呢？”
“什么叫我们老板娘？没大没小的，现在她也是你老板娘了。”洛楚把鸡蛋放到允熙碗里，然后转头看了看窗外的景色。
“哦。”允熙把鸡蛋一整个放进嘴里嚼，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像是个小松鼠，“那老板娘的名字是什么？”
“不会吧，她可是你救命恩人，你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洛楚有些吃惊。
允熙努努嘴，“没来及问，你快直接告诉我得了。”
“既然这样，你就自己去问问她呗。”洛楚收拾好允熙吃完的碗筷站起身准备离开。
允熙刚伸手想叫住她，想想又觉得没必要。
大不了，她找个机会自己去问就是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天天待在房间里也没机会见到那位老板娘。
允熙每天都被照顾得很好，洗漱都是洛楚扶着她，三餐也是在床上吃，闲下来就看看书或是听洛楚讲一些有趣的故事。
就这么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左右，薇尔莉蒂就来给她拆石膏了。洛楚站在旁边看着，一边看一边疑惑地说道：“人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这才多久就好了？”
“没有伤到筋骨。”薇尔莉蒂把拆下来的石膏扔在一边，然后站起身看着允熙说道：“下来走走看。”
允熙听她的话尝试把双脚放到地面上，然后慢慢站起来，结果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果然还是没恢复好吧？我记得病例上写的就是骨折啊，您是不是记错了啊老板娘，要不再把石膏安回去吧？”洛楚刚走过去想要把允熙扶起来，谁知薇尔莉蒂拽着允熙的胳膊一把将她拽起来。
“没事的，只是长时间不走路不习惯而已，适应一下就好了。”薇尔莉蒂扶着她走了几步，果然允熙适应了不少，没一会儿就能自己走了。
她还没来得及开心，薇尔莉蒂就从怀里掏出一支针剂，“坐回去，我给你打一针。”
看着那针管里蓝色的液体，允熙皱眉问道：“为什么给我打针？”
“治你癌症的。”薇尔莉蒂揪着允熙的肩膀给她提回床边让她坐好，然后让洛楚用酒精棉给她消毒皮肤后才将针头插进她脖子里。
“嘶——”允熙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她之前打针的位置都是手背胳膊和屁股，从来没有被按着头往脖子里打过针，怎么敏感的位置被刺了一下感觉又痒又疼。
看着针管里的液体被推空，薇尔莉蒂熟练地拔出针然后用棉花按住止血，“已经打完了，你以后一个星期要打一次。”
允熙用手自己按住棉花，问道：“这样就能治好我的病？”
“嗯。”薇尔莉蒂把空了的针管收好，似乎准备离开。
“我可是晚期，医生不是说救不了吗？”允熙歪着头看着薇尔莉蒂的背影追问道。
“你只要听我的，就能治好。”薇尔莉蒂没回头，撂下那么一句话就走了，经过洛楚身边时低声一句：“我要出去几天。”
洛楚心里明白她什么意思，只是微微点头，等薇尔莉蒂离开后她走过去看着床上坐着的允熙，笑着说道：“要不要跟我在附近转转？”
毕竟还是孩子，憋了那么多天一听到可以去玩允熙立刻心情愉悦了起来。
现在刚好是中午，外面没有那么冷，允熙被洛楚逮着裹了好几层衣服才走出了门。
在房间里的时候，她透过那扇窗户能看见外面的风景，那是一片花圃，还有一个玻璃的花房。尽管现在是冬季，整个花圃光秃秃的只有几株腊梅含苞待放，但玻璃花房里还存有各类花朵让她应接不暇。
她认为至少外面是有些东西可以欣赏的，但当她推开那扇她期待已久的玻璃木门，一阵风铃声后，映入眼帘的则是一片荒凉的墓地。
“怎么会……”允熙愣住了，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洛楚站在她身后和她一起注视着几米外这片方方正正的墓地。前几天的雪化了不少，但仍有一些残留的雪斑斑点点地留在那一排排高矮不一的墓碑上。墓地周围则是围绕了一圈不知名的黑色树木，那些树很高很高，郁郁葱葱的，即便掉光了叶子也难以忽略它们的雄伟。
“这里是……坟地？”允熙一眼望去，那些墓碑参差不齐，经过时间的洗礼，有些甚至已经缺损，“有谁会在坟地里住？你们是看坟的吗？”
允熙回过头，发现背后是一个高耸的建筑，像是一个城堡一样，只不过这城堡看上去也有些年岁了，外壁上繁复的浮雕花纹已经斑驳，墙砖也在风吹雨打中变成了黑灰色，只有那直入云霄的尖顶仍然屹立不倒，和擦得光亮的彩色玻璃窗一起彰显着这栋建筑曾经的光辉。
“这里以前是个教堂，战乱的时候这里成了医院，很多人战死的人都埋在了这里。后来这里荒废了，就成了我们的地方。”洛楚对允熙解释道。
“为什么你们要住在坟地里？不怕晦气吗？”允熙伸出揣在兜里的手摸了摸这冰冷的墙壁。
“我是跟着老板娘来的，这里偏僻，她喜欢安静。”
允熙有些不满意洛楚的答案，她总感觉对方有所保留，于是追问道：“你们在这里住了多久？”
“我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我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是这样了，到现在基本没有变过，以前的事情都是我从老板娘和刘天空那里听来的。”洛楚呼出了一口热气，随即补充道：“不过听刘天空说这里葬的也有老板娘认识的人，她经常来墓地里走，有时候会在这坟前待一天。”
寒冷的季节，漆黑的树林，沉寂的墓地和古老的建筑构成了一派萧瑟的景象，允熙看着这一切，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在房间里能看见外面那些花。”
“哦，你说的应该是老板娘的花园，在背面，你想去看看吗？”洛楚说着就要带允熙去。
“不用了，我在窗户里看过了，那里现在不怎么好看。”允熙站在原地，“不过她居然喜欢花，真看不出来。”
洛楚笑了一声，“我都说了老板娘不像你看起来那样。”
正当允熙还要说话的时候，一阵风铃声传来，刘天空半开着门露出脑袋说道：“快回来吧，可以吃午饭了。”
“哦，就来。”洛楚应声说道。
明明是最普通的对话，心底里的某根弦却像是被拨弄了一下。
回过神来允熙才发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喊她回家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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