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尽再现
等到慕晓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坐起身看了看四周,还是这个朴素的未央居,蓝素瑾正静静地坐在书桌前,手裡不知在画些什麽。见慕晓凰醒来,蓝素瑾随即放下了笔,走到床前,还好心地拿过放在一边的牡丹外袍,让慕晓凰穿上。
“我似乎睡了很久?”慕晓凰刚醒来,人还是有点迷煳。
蓝素瑾点点头:“嗯。梦到什麽了吗?”
慕晓凰沉默,就在蓝素瑾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她答:“梦见我们俩小时候了。”
这下倒好,连蓝素瑾也沉默了,过去的事情纵然再美好,对于现在的她们而言就像一把刀子一样,每提一次心上就多一道伤口,久久不愈。
慕晓凰也不介意这尴尬的场面,直接起身打算整理床铺,却被蓝素瑾一手按住了。
蓝素瑾按住了慕晓凰的手,开口道:“不必了。你的弟子来了,被法阵拦在百步外,你去见吧。”
慕晓凰闻言,知道此时山裡定然是发生了什麽事,否则不会有人敢来此处,随即不多停留,直接就往外走。
待慕晓凰出了未央居,蓝素瑾才开始动手整理床铺,轻启朱唇,似乎说了一句话。
未央居百步以外,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女正在徘徊,清秀的脸上略有不安。
未央居自从九年前起,就被慕晓凰亲自设了一道屏障,除了慕晓凰以外,谁也无法进入未央居百步内的范围,即便是掌门到此也是一样,所以此时此刻,少女也只能在百步外停留,等待慕晓凰出现。
“月眠,何事?”天色已暗,慕晓凰手上无灯,就直接用灵力从未央居门口起燃了一路的火焰,形成一条两侧都是火苗的小路,火焰在空中飘荡,直到慕晓凰走过了才缓缓熄灭。
月眠见到这条火焰小路,知道慕晓凰已经出来,心裡慢慢踏实下来。
等到慕晓凰走近,月眠突然愣住了。
慕晓凰刚才出来时着急,虽然已经穿上了牡丹长袍,却没有来得及给自己梳理头发,现在的她任由一头长发就这麽随意地披散在背后。
“这个不重要,你先说什麽事情。”慕晓凰注意到了月眠的目光,于是开口让她转移焦点,先谈正事要紧。
“对不起师尊,打扰你了。今日有弟子来报,说山下百里处一村子裡有人死于非命,历练的弟子们无法判断何物所为,就把人带了回来让长老们定夺,但其他两位看过以后,就说要请师尊和掌门过去瞧瞧,也没说原因师尊,我这有钗,要不先借你?”
月眠快速地整理了要点,向慕晓凰清晰地汇报,最后还是不忘慕晓凰这一头披散的头发。毕竟羽华山规矩甚多,这仪容方面也是有要求的,就这麽披散着头发,还是从未央居裡出来的,少不免又要被人说了。
“嗯,谢谢。”
慕晓凰不耐烦地接过月眠递来的木钗,随手把头发挽起来,随即动身离去。月眠无奈地看着自己这师父,也赶紧跟上了。
慕晓凰虽然在其他人眼裡那麽的威严不可冒犯,但月眠清楚那都是装出来的,要说讨厌羽华山规矩的人,肯定也有慕晓凰一份儿。
到达玄镜殿时,殿内已经站了两位同样身穿绣花外袍的长老,看上去年岁都不轻,起码要比慕晓凰大上两轮。
而殿中的座位上,正坐着一位老者,闭目沉思,身上穿着这羽华山上独一无二的绣羽长袍,正是羽华山的掌门——步执齐。
殿外诸弟子见慕晓凰到达,纷纷让出一条通道,让慕晓凰直接进殿,然后继续围观这一切。
步执齐听到慕晓凰的脚步声,缓缓睁开眼,走到殿中央。此时殿中央,正躺着三具死状一致的尸体,两男一女,除了脸部露出,其馀皆用白布遮掩。
慕晓凰进殿后,立刻就注意到这三具尸体,随意瞄了一眼,这才缓缓行礼。
“抱歉,弟子来迟了。”
未等步执齐回应,旁边一位穿着竹叶外袍的长老就抢先说话。
“礼数什麽的就别烦了,你且看看这几具尸体吧。”这位长老眉眼锋利,一看就是杀伐之人,说起话来也带着几分横蛮,此时正不耐烦地看着殿中的尸体。
“熊长老莫急,这不就在看了吗?慕长老,你看看能否得出什麽线索?”旁边身穿绣兰衣裳的女子开口,女子眉眼温和,用眼神制住了熊长老继续说话,并示意慕晓凰查看尸体。
“好。”慕晓凰一声应下后,就随手翻开了其中一具尸体检查。
慕晓凰率先翻的是一具男尸,估摸着年纪应该不大,大约也就二十来岁左右,死状并不恐怖,只是双目紧闭,神色凄惨,直到慕晓凰用灵力探查男子全身,才发现了端倪。
慕晓凰并没有急着说出发现,转身检查另外两具尸体,却发现都是同样的死状,而且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口,换作一般人验尸,多半都会以为是自然死亡,但慕晓凰却对这种死法无比熟悉,绝对是死于他人之手。
慕晓凰检查完三具尸体,脸上满是严肃紧张,眼中尽是怀疑。此时,一直等着慕晓凰检查完的步执齐开口道:“熊长老,兰长老,你们先离去吧,安抚好弟子们。”
另外两位长老听见此话,没有多作停留,直接就转身离去,顺便把殿外围观的弟子都一併赶走了。
殿中就只剩下步执齐和慕晓凰二人,安静得连慕晓凰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确定附近都安静下来后,慕晓凰直接说:“不可能是她。”
步执齐没有说话,依旧这麽静静看着慕晓凰。
慕晓凰继续道:“她已经没有功力在身了,她也不可能破开我在未央居设的法阵,但凡她想出去,我都会知道的。”
慕晓凰越说越紧张,语气都开始变得急躁,完全没有平日在众人面前那般的淡然冷静。
步执齐等到慕晓凰不再说话,这才缓缓说:“晓凰,我让你来,并非是因为我怀疑蓝素瑾,而是这事情就发生在山下百里,为师只希望你多加注意,而且这种情形再现,无疑就是在说明有人尝试炼制血灵珠,想要效彷魔教製造浩劫。”
慕晓凰听见这番话,情绪稍稍稳定下来,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
方才检查的时候,慕晓凰之所以认定是死于非命,就是因为这些尸体都要一个共同点——他们身上的血液都被抽乾了,而且没有半点伤口,完全不知这血液是从何处被抽乾的。每具尸体没了血液,看上去就像个惨白的陶瓷娃娃一样,了无生机,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血尽而亡的。
这种情况,已经许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过往的血尽而亡,都是源于魔教影宗炼制血灵珠所致的,用他们口中的秘法,将活人身上的鲜血尽数抽出,人就这麽直接没了。而那些因为被抽血而死的,死状都与慕晓凰眼前这三具大抵相同,同样没有任何伤口,就像血液从身体裡自行消失了一样,只剩下苍白的尸身。
慕晓凰当年没少遇上影宗这些事情,对于这些失去血液而死的情形就更是清楚,如今再见,心中不免紧张。一是为了有人想要为祸人间,二是因为当年影宗会炼制血灵珠的几乎死绝了,她所知的,就剩下被她困在未央居裡的蓝素瑾,眼下这事情偏偏发生在距离羽华山仅仅百里的村裡,少不免会让人怀疑此事与曾经的魔教圣女蓝素瑾有关联,或者说会认为就是蓝素瑾做的。
想到此处,慕晓凰又紧张道:“她说过,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的,不可能有第二人能炼出血灵珠了。掌门,请慎重考虑此事。”
慕晓凰现下是真的担心,万一步执齐真的怀疑是蓝素瑾做的,恐怕这一次她就难以再保蓝素瑾活命了。
步执齐低头沉思一阵,最终开口道:“我自是相信她不能踏出羽华山的。此事你不必担忧,不会牵连蓝素瑾的。我月初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样了?”
步执齐并没有直接撇除蓝素瑾的嫌疑,但得了他的一声相信,慕晓凰悬着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些。既然步执齐不打算把这件事算在蓝素瑾身上,之后不管谁想算,便都不能作数。
慕晓凰听到最后一句的问话,连忙向步执齐行礼致歉道:“抱歉,弟子失手,被伤了右手。”
步执齐听见“失手”二字,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难看,双眉紧紧皱起,眼中更充满怒火,但低头行礼的慕晓凰并没有看见这一切,只是默默地继续保持着,等待步执齐发话。
步执齐深呼吸了一下,脸上又恢復至刚才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伸手扶起了慕晓凰。
“一时失手罢了,再找机会就是了。你在我羽华山十馀年,区区江湖人的命并不难取。”步执齐顿了顿,又继续说:“只是,若这月内还未得手,那你可要清理后山了。”
慕晓凰听到此话,脸色一白,战战兢兢地应道:“是,掌门。”
说到这裡,步执齐已经没有耐心了,挥挥手就让慕晓凰退下了。
步出玄镜殿时,一阵清风吹过,慕晓凰感到浑身冰凉,摸了摸自己额头,才发现已经冒了一身冷汗。
一直守在殿外的月眠见慕晓凰终于出来,赶紧迎了上去,却发现自己师尊的脸色甚是奇怪,彷佛是劫后馀生一样,脸色甚是苍白。
月眠担心地问:“师尊可还好?不如月眠送你回惜卿阁休息吧?”
惜卿阁是慕晓凰的居所,平日无事的话,慕晓凰都在那裡生活,只是偶尔去一下未央居看看蓝素瑾而已,但今夜,慕晓凰不想回去那个只有自己一人的惜卿阁裡。
慕晓凰一直没回答月眠,月眠也只好耐心地在一旁陪着。
终于慕晓凰开口道:“月眠,陪我下山喝酒去吧。”
月眠:“啊?”
今夜是七夕之夜,既是有情人的节日,也是女儿家们的节日,山下的城镇自然也有相应的佈置,好在这个喜庆日子裡乐一乐。
就在距离羽华山最近的水樑镇,就挂了不少彩灯,有不少妇女趁着今天出来拜拜织女,顺便摆摊卖自己往日裡做的精緻东西。
而在这街上,就有两名分别身穿紫衣和鹅黄衣衫的女子,两人走在一起像是一对姐妹一样。紫衣少女身上绣着甚是好看的玉兰花,而鹅黄衣衫的女子身上则是朵朵桂花,而且绣得极好,栩栩如生,看着就像能闻到桂花清香一样。
这两名女子,正是慕晓凰和被迫跟着下山的月眠。
月眠看着自己身上的紫衣,甚是无奈。慕晓凰作为掌罚的长老,却首当其冲地喜欢犯禁,而当中犯的最重的就是衣着仪容,还喜欢拉上她一起犯禁,幸好只是在山下这般,若是在山上,怕是罚抄千遍也不够。
就好比月眠身上的这件紫衣,当初买来只是一件纯色的衣衫,纯粹是为了方便下山办事,结果慕晓凰看见了,硬是拿去给她添上了几朵玉兰,说是这样才显得好看,反正在山下也不算犯禁。月眠起初很是不愿意,但看见慕晓凰的绣工确实很不错,而且女子都爱美,经过慕晓凰这般加工的衣裳确实是好看了很多,月眠也就不再念叨自己师尊,乾脆随师尊高兴了,只要自己别在羽华山上穿就没事了。
旁边的慕晓凰从大殿出来后,一直心事重重,纵然眼前彩灯美景,也总是心不在焉,好几次差点和月眠走散了,多亏月眠一直留意着,这才没有走散。
月眠见慕晓凰没什麽兴致,就提议道:“师尊,要不我们去那家酒楼裡坐坐?”
慕晓凰点点头应下,就在这路上,她又突然在一摊子前停下,还顺手拉住了月眠的袖子,不让月眠走远。
让慕晓凰驻足的摊子,正是一编绳摊子。摊主是位看着已经年过六十的老太太,看见慕晓凰驻足赶紧停下手上的功夫,站起身来接待。
慕晓凰看见摊主站起身来,回以浅笑,随即拿起了几条编绳细看。月眠站在一旁,也没多说话,就这麽静静地等慕晓凰挑选。
慕晓凰最后买走了四条,颜色各异,递给了月眠一条紫色的,另外的三条自己收着,然后继续走向酒楼。
等到二人在酒楼的二楼雅座落座后,月眠这才拿出了刚才的手绳,询问道:“师尊,这手绳是?”
慕晓凰也拿出了自己收着的那三条,喝了口小二刚送上来的酒,然后才回答:“小时候,我听过一个说法,说是在编绳的时候加入自己的头发,送给重要的人,就能让对方知道自己是否平安。如果手绳断了,就代表自己出事了,让他从此断了牵挂。手绳断,牵挂断。”
月眠想了想道:“是吗?师尊,你以前有见过那样的手绳吗?”
慕晓凰依旧盯着自己手裡的手绳,似乎思绪又漂浮到不知哪裡去了。直到月眠以为她不会回答时,慕晓凰才说:“有,我有过一条。”
月眠没有想过慕晓凰竟然真的有过那样一条手绳,顿时打起精神,等着慕晓凰继续说下去,说不定还能听到什麽师尊的精彩情史。
慕晓凰收起了手绳,又喝了一口酒,再道:“我的那条,是我母亲送我的。十二年前,断了。”
刚才慕晓凰才说过,手绳断,牵挂断,也就是说,慕晓凰的母亲在十二年前去世了。
月眠本想打断慕晓凰,免得再说下去勾起什麽伤心事,但慕晓凰似乎并没有在意这是不是伤心事,直接就说起来了。
“我的手绳是我娘十六年前送我的,她那裡也有一条我的,原以为就只是用来求个心安,却没想到,它真的会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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