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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不过才短短十几年,  就变成这样。”纳念看着眼前那比人还要高的野草叹气,她用手拨开一部分,她从外面风光回城的那条路早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纳念的另一只手撑在旁边的一棵树上,只有这棵树一切如旧,依旧顶着繁荣的枝叶挺立在这里,  看尽人世风霜,看尽国破家亡,  纳念每每回城之时,都要在这棵树下停留一会儿。

        自从国破之后,她也十几年没有回来了,早就没有人迎接她了,只有这棵树在无声地欢迎她归来,  欢迎她们归来,不久之后,  它还要欢迎丹赵归来。

        凌云打了胜仗之后,将十几万丹赵人全部迁走放到凌云各处,  让这些丹赵人如同一团散沙再也聚不起来。

        天下人都赞凌云仁德,不杀俘虏,不杀平民百姓,真是可笑,  她们明明在干比斩草除根更阴险百倍的事情,  闻松岚,这个狗皇帝,居然因为一己私欲,  就兵临城下,  如今还有文人墨客大肆称赞她举世无双的功绩。

        呸!功绩背后都是血淋淋的人命。

        纳念恨得咬牙切齿,  那些恨意聚集在胸腔里,撕扯,撕扯,不断地撕扯,却找不到一个出口,纳念的手紧紧握成拳。

        野草随风舞动,依稀可见远处快要坍塌的城墙,就是在那城墙上,死了无数的丹赵人,她们的身影都仿佛还在眼前,空气里依稀还能闻见当初那漫天的血腥气。

        纳念咆哮一声,已经无须再忍耐。

        “毕竟是鲜有人烟的地方。”招山兰站在纳念旁边,她的眼底是和纳念一样的风景,她这话说起来多多少少有些心酸。

        曾几何时,都城华金是丹赵最繁荣的地方,往来的商客与舞姬,几乎塞满了整座城池,丝竹之声,永不断绝,彩瓷遍地,入眼全是颜色,入耳全是曼妙歌声。

        不过十几年,不过十几年,这座可与凌云京城相媲美的城池就变成了荒凉的无人之境。

        除了以人血做底疯狂生长的野草之外,就只剩下了她们这几个飘荡在外回来却找不到归处的孤魂野鬼,满目萧然,真是讽刺。

        丹赵已经散了。

        泉箫站在她们身后,她抬头看了一遍这传说中的无人之境,已经没有柰花的香气,萦绕在鼻尖的始终是腐败的味道,她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走吧。”

        应默依旧半死不活地被人搂着,她没见到她的卿卿,于是一切全然成了强迫,她不低头,却也不抬头,可此刻,见到昔日故里变成这样,她突然直起身子,问她身侧的人:“你知道华金之中,哪个地方的歌舞最好吗?”

        她的语气里有怀念,思绪轻飘飘地飞着,她是惯爱流连歌舞之地的,华金那些大大小小的歌舞坊她都去了,每次总要喝得烂醉才回来,她常常为人所诟病,认为她举止不端,应默倒是没等到陛下废她的旨意下来,她先听见了凌云的炮火声。

        朝夕之间,世事已经翻覆。

        “是扶摇台,扶摇直上九万里。”

        “是,扶摇台的歌舞最好,让人听了看了如痴如醉,犹胜在仙境,只剩下快乐,再也想不起旁的什么,要是扶摇台还在的话,我一定要带我的卿卿来听来看。我一定要让世人来听来看,扶摇台的歌舞是这天底下最好的。”

        应默一头栽倒在地上,她索性在地上瘫成个大字,有眼泪从她的脸颊滑下去,她喃喃道:“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丹赵已经不在了,扶摇台也已经不在了。能够让世人称道的歌舞,也早就是从前的事了。从前不会有人知道,此后更不会有人记得。

        招山兰和纳念都出乎意料地看向被绑起来的阿云,阿云眼看着雀安安被抓之后,一直都在反抗,一路上不停地同她们几个打架,不止是阿云自己,她们几个也被阿云搞的精疲力竭,杀又杀不得,没有办法,泉箫就给阿云下了短时间内失去内力的药,又将阿云绑起来,如此才算解决了。

        纳念走到阿云身边,方才那句扶摇台就是阿云说出来的,她双手握住阿云的肩膀,喜出望外地问:“万羽,你都想起来了?”

        万羽抬眸,扫过纳念,她脸上总算有了几分与纳念重逢该有的神色,她将万羽这个名字囫囵吞下去,道:“是,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扶摇台的歌舞最好,想起丹赵已经国破,就连她的挚友纳念,都在战乱中,被毁掉了一切。

        纳念亲自用匕首将万羽身上的绳子割断,她一把抱住万羽,“你想起来了就好。”

        万羽轻轻将手放在纳念的面具上,面具太冷,但她知道面具下是怎样的一张脸,又仿若被烫到了一样,蜷缩起手指,万羽轻声道:“纳念,没关系,你还有我。”

        纳念一愣,将万羽抱的更紧,她在战乱中一无所有,可好歹她还有万羽。

        雀安安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阿云想起来了,她又失去了一大助力,雀安安低下头去,她怀里抱着常季,常季这几日的情况一直都不太好,总是断断续续地发着高热,雀安安被她们握在手里,但好在她们中间有人懂医,她们也不想常季死掉。

        或许不是常季,而是雀安安的夫郎。常季对于她们来说,什么用也没有,除了这个名头,她们救他,只是因为他是雀安安的夫郎,是雀安安,她们活下来的唯一的小公主的夫郎。

        常季仍旧昏迷着,小小的一团窝在雀安安怀里,乖巧柔顺,却虚弱至极。自那次之后,不管雀安安怎么跟他解释,他都不听。

        常季铁了心认为那些人是雀安安指使的,是雀安安指使纳念她们来侮辱他,说他是个一无是处还毁了容的哑巴,没人更比雀安安知道常季是怎么戴上这副面具又是怎么变哑的,是她雀安安为了床笫间的乐趣,亲手给常季烙上面具,亲手割掉常季的舌头。

        这一切明明都是雀安安亲手做的,她却指使人来说常季是个一无是处毁了容的哑巴,她们都嫌弃他。常季心如死灰,那颗心终于再也翻不起来任何涟漪。

        后来雀安安不提了,她再也没有提过这些事情,她心里有愧,她对常季做了如此残忍的事情,但不提不代表常季不记得。

        常季彻底死心以后,对雀安安的触碰厌恶至极,已经到了只要雀安安一碰他,他就会干呕的地步,他精神溃乱,一见到雀安安就不断地想逃,也只有在这样昏迷的时候,雀安安才能心无旁碍地抱着他。

        平日里常季清醒着,连喂药这样的事情都是别人代劳的。

        雀安安的额头贴上常季的额头,已经不是那么烫了,雀安安多多少少有些放心。

        泉箫她们一心想要带着雀安安回到丹赵,雀安安却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为什么非要带着她回到丹赵,难道就因为她身体里流着丹赵皇室的血?

        雀安安猜测,可能不止要在丹赵起事这么简单,丹赵离安南很近,一旦池青道那边得到风吹草动,即可马上出兵,平定丹赵的叛乱。

        丹赵这边重新聚集起来的人怎么敢和池青道的安南军抗衡,况且直到现在,雀安安都只见到了不过十余人。

        那就是还有别的什么,一定要在丹赵完成的,而且这中间,需要她,需要一位皇室的继承人,亦或是皇室血脉。

        雀安安刚从西南回来,在西南见识到了闻倾木的蛊术,居然能偷天换日,让一个人再生到另一个人身上,她猜测过,丹赵会不会也有这样的秘术。

        毕竟丹赵在世人眼里,神秘未知,不知道藏着多少秘密。泉箫她们难道想要另一个人重生到雀安安身上,要真是如此,她们带雀安安回来,就是要雀安安送死的。

        什么最后活下来的小公主,什么少主,都将是骗局。

        雀安安抱紧怀里的常季,她又怎会甘心送死。

        一路往城墙那边靠近,城池外面的野草疯长,里面倒还好,只是城门早已在凌云攻破的时候倒塌了,往里看过去,只是一片风乍起的萧瑟。

        尽管眼前早就物是人非,但她们都还记得,依稀是些什么地方。

        怕不记得,更怕记得,一路走来,耳边仿佛还有昔日的欢声笑语,但一回头,又什么都没剩下。

        “是这里,万羽,我们经常来这里喝酒。”纳念将倒在地上的招牌扶起来,名字已经被烧毁了,只剩下酒馆两个字,纳念的笑容凝滞,只剩下凄楚。

        她还记得老板说过她跟万羽都是大将军了,有什么美酒皇帝都会赏给她们的,可她们还是打了胜仗之后,一心只往这个小酒馆里钻,要喝到不醉不归,更夫都在眼前晃过好几回了,她们才回去,走的颠颠倒倒的,连月光下的影子都是斜的。

        全华金的人都知道万羽和纳念有这个习惯,遭了两回刺杀之后,纳念和万羽还是没断了要来这里喝酒的念头。

        “不知道,还活着没有。”万羽站在纳念身边,叹息了一声。

        旁白的酒坛里居然不声不响冒出来一束柰花。

        招山兰将它捧到泉箫面前,泉箫轻轻折了一朵下来,故里的柰花还是这么香,哪里的柰花都比不上丹赵的柰花。

        泉箫将这朵柰花收进怀里,“少看,不要停,只管往前走。”

        这一路上不知道还要经过多少地方,不知道还要看见多少难以忘怀的风景,要是每一步都停下来,难免消磨勇气,不如抛却那些心思,一鼓作气。

        泉箫走在最前面,她的心里就只有那座皇宫。

        穿过前街,就来到宫门前,宫门大开,除了早朝还从来没有这样的时刻,平凡的就像任何一个她们去上早朝的日子。

        但只要稍稍往里一看,她们的这个梦境就会被击碎,到处都是一片破败,原来败军之城的宫门是这样,里面什么也没有,就只有颓败。

        陛下亲自放的火,烧了三天三夜,一路沿过宫墙,烧到宫门前来,烧断丹赵最后的一根弦,至此,丹赵覆灭,史书上再也不会有丹赵的名字。

        泉箫的手抚上宫门,轻声道:“臣回来了。”

        她们纷纷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臣等,回来了。”

        穿过偌大的宫殿,没有富丽堂皇,只有窒息之感,她们带着雀安安一直往里走,就好像里面还有另外一处天地一样。

        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映入雀安安眼帘的是一扇石门,这扇石门完好无损,就像今日才叫世人看见一样,左右各立着两个大的圆盘,圆盘的中间又有一个凹陷下去的小圆,刚好与泉箫应默的手掌相契合,应默和泉箫对视一眼,同时按了下去,石门轰隆一声,在众人面前打开,露出来后面一条长长的甬道,尽头仿佛若有光。

        泉箫勾唇一笑:“丹赵将从这里新生。”

        她率先士卒走在最前面,原来丹赵后面当真有一处另外的天地,雀安安的心里一紧,她越发觉得事情深不可测起来,可能要出大事。

        …………

        “这还只是到了华金附近,有传闻,丹赵皇室的墓都在华金的东侧。”

        但眼前一片幽暗树林,要想走过去,还是需要费一番大的心力,但都到了丹赵的都城华金了,她们之中有些人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

        钟晚将那两幅画展开,和从鹰在一起看,池青道也凑过去看了一眼,也许是即将到手的黄金,就连一向冷静的钟晚也兴奋起来,不再在意池青道多看了一眼。

        那是池青道第一次见到那两幅画,两幅画分开看平平无奇,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玄妙,就算是拼接到了一起,也只是将墓室拓宽了而已,但只要将这两幅画叠在一起,再捧了火折子小心翼翼从画的下面照过去,那两幅画马上就有了变化。

        重叠在一起的画在火光的照耀下,逐渐在画上显现出来一条路,那两个墓室大致相通,布局也一样,但错落在一起,就错落出一条通往主墓室的路出来。

        丹赵人尤擅机关,这些年对丹赵的黄金痴心妄想的人不少,却一一葬身在丹赵那设置的精妙绝伦的机关之中,无人生还,渐渐的,丹赵的皇室陵墓便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很少有人再敢去一探丹赵黄金的究竟,毕竟黄金重要,但没命花也不值得。

        有这样两幅画,就可以直接到主墓室,路上不知道可以避开多少机关。

        是谁会花巧思画出这样两幅画,难道指引的就只是黄金的所在地,池青道心里有疑,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个所谓主墓室的地方,一定存放着更为重要的东西,不为世人所知的东西。

        是丹赵的秘密,是君闲尚还没有查到的隐晦东西。

        一头扎进面前的树林里,她们都有意让池青道打头,不怀好意都快写到脸上了,池青道轻轻一笑,居然就此点了头。

        要是前面有危险让池青道殿后还好,有时候她总会出手捞几个能活下来的,但若是前面有危险让池青道打头,她只会一一避开危险,将危险留给后面的人。

        同自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池青道殿后,但既然她们想要她去送死,那池青道就成全她们。

        有人在窃窃私语,多半都是池青道在船上多有照拂的那几个,但她们也做不了什么主,只好听天由命。

        望一眼树林,里面大雾弥漫,情况未知,池青道举起属于她的那一支火把,捂住口鼻坦然自若地走了进去,很快池青道的火光就被大雾拢住,只剩下一个可以看见的小点了。

        钟晚和从鹰带着人跟在池青道后面,树林里比她们在外面看见的还要暗,几乎不见天日,周围树木高耸入云天,但总不至于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而且这雾着实古怪得很。

        池青道将火把举在前面,这些雾一点儿也不见消散,反而有越来越浓的趋势,丹赵的防守只怕是从这里就开始了。

        池青道独自走着,等到她再回头的时候,身后的人都不见了,到底是迷雾还是幻境,池青道分不清楚,但她还是在一味地往前走。

        越往前走,这树也挨的越来越近了,大有将池青道拦下的趋势。

        但池青道那是什么人,就算是今天将她卡在这里,她也还是要义无反顾地往前走,一旦她认定了什么事情,就绝没有后退的可能,她就是要穿过这片树林,到丹赵皇室的陵墓去,谁也别想拦住她。

        掏出一念君,池青道挥手砍过去,她每次出剑都很果断,导致那些虚幻的影子居然顿了顿才往她这边过来。

        都是些树朝她靠过来,树是不会移动的,早知道丹赵的幻境了得,几乎能以物化人,池青道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有这样一场幻境在这里,确实没几人能到得了华金,那这样的幻境到底是想保护什么,总不能是保护那些天下人垂涎的黄金吧。

        丹赵里面藏着更深的秘密,和池青道的双亲有关的秘密。

        池青道握紧手中的一念君,侧耳倾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动静,这些树的移动之间并非全无规律,但池青道只能听出这些树是根据规律来移动的,她暂时却无法猜到是什么规律。

        像这样的幻境符合的无非就是那几种,恐怕这雾也是用来替这些树做遮挡的,池青道索性闭上眼睛,以心做眼,这种法子很冒险,她从来没有试过,一旦失败,就可能会万劫不复。

        但池青道愿意一试,一念君仍旧在她手里,却不是根据树来刺出去的,而是根据雾流动的方向刺出去的。

        没有人知道池青道下一剑会刺在什么地方,就连池青道也不知道,她随心出剑,胳膊被树枝打到,出现好几道血痕,她也不以为意,就在这个时候,她猛然往她左边一刺,再睁开眼睛,眼前已是一片清明,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万丈悬崖前,要是再往前一步,就有可能落下去了。

        原来这些树的目的不是为了杀她,而是要将她一步一步逼上绝路。

        池青道将脚收回来,回身再看她来时的路,大雾已经消散。

        其余的人就没有池青道这么快醒过来了,钟晚和从鹰还没从幻境里出来,一步一步杀到了池青道面前,池青道将她们两个扯回来,采取了最为有效且最快让人清醒的方法。

        她抬手就扇了钟晚和从鹰一人两个耳光,用的力气不算小,应该足够将她们两个拽出来了。

        她们两个一脸茫然地望着对方,池青道指着前面仍陷在幻境里面的御史府和马队的人道:“要不要救她们,就看你们了。”

        池青道没有那么好心,要个个都去救。她只想赶快穿过这片树林。

        钟晚和从鹰赶过去,但还是有几个没有救下来,算一算被拐骗到悬崖边上掉下去的人,她们这一次损失了五人之多。

        马队两个,御史府三个,就连钟晚和从鹰也差点搭进去,这一次她们都明白了丹赵凶险万分,黄金不是那么好拿的,都小心警惕起来,跟着池青道穿了过去,顺利来到树林的另一边,华金已经近在眼前了。

        撑着那棵大树,池青道往前看,华金当年又是被围攻又是被火烧,早已成为了一座死城,死城容易出大问题,更何况刚刚大家都吃过幻境的亏了。

        此时见池青道停下来,她们也都纷纷停下来,有点唯池青道马首是瞻的味道。

        “皇室陵墓肯定不会在都城中,华金我们不用进去了。”

        这座死气沉沉的华金太过危险,不进去才是上上之策。

        没有人应,池青道回身扫了她们一眼,“当然,如果有人不怕死,想要进去,那就进去。”

        池青道说完就走,周围的草都有人高,池青道耍剑耍得飞起,将那些阻碍她继续往前走的草都砍了。

        其实从那棵大树往下,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有人行走的痕迹,安南王府的人还没有出发,那就很有可能是挟持雀安安的那批人,她们直奔都城而去,秘密一定就藏在都城之中,但就是都城周围都已经如此危险,又何况是都城之内。

        要是池青道带的是自家的影卫还可以搏一搏,但这群御史府和马队的人,虽然也有几个真本事的人,但终究不会太称手。

        用不称手的人,池青道宁愿不用,没准到最后,她们都得搭进去,池青道想着,还是去皇室陵墓看一看,万一有另外的发现。

        至于她们之中有的人想要进去,那就随她们去好了,自己不要命,也怪不上她没有提醒。

        都城当年肯定不会剩下什么,还是去皇室的陵墓为好。从鹰和钟晚打定主意,都带人跟了上去。

        丹赵的陵墓不难找,又被盗墓贼光顾多次,早就显露在人前了,难的是怎么进入地下的地宫,又怎么穿过重重机关去到主墓室找到黄金。

        就算没有黄金,也总该有几件价值连城的彩瓷,丹赵的彩瓷已经不多见了,愿意出几千两的大有人在。

        穿过神道,丹赵国破之后,丹赵皇室的陵墓成群,依旧挺立在都城的东侧,供后世子孙祭祀,护佑万民。

        池青道走到那宽广的石门面前,周围耸立着石柱,石柱上均雕刻着盘旋而上的龙,威风凛凛,傲视群雄,这里面的大概是丹赵的第一任皇帝——禾珏。

        众人咬着牙合力将眼前的石门推开,灰尘迎面而来,池青道也在面前挥了挥,从石门透了光进去,但里面大体上还是一片昏暗,依旧是火把,众人举着火把进去,里面亮堂了不少,几乎是修建了一整个宫殿在这里,极尽奢华,就好像人还活着,还在接受万民朝拜一样。

        建立丹赵,这是何等功绩,禾珏自然受的起。

        池青道往里走,穿过石桥,来到皇位附近,龙椅上坐着一位人偶,穿着皇帝的冠服,从那龙椅上往下望,不仅可以看见雕梁画栋,还能看见四时美景,天下山川都在这一人眼底了,果然是皇帝,死了也是地下的皇帝。

        下面的桌子上摆着不少吃食,雕刻的栩栩如生,周围还坐着官员,仿佛这里犹在进行一场宴饮,欢声笑语,丝竹之音,不绝于耳。

        但唯有一处,让池青道觉得不太正常,那就是殿的中央,有一人在献艺,那人脸上都是痛苦的神色,周围却都是一张张笑脸,似乎对这场表演很是满意,以旁人的痛苦来佐味,跟看奴隶互相厮杀有什么两样。

        池青道走到那人面前,想从他身上找到什么特征出来,但却一无所获,除了这痛苦的神色。

        这痛苦的神色实在是刻画的太好,正因为太好,所以比那些笑脸更加让人印象深刻,几乎刻在了池青道心里。

        他明明是在殿上献艺,到底是在经历什么,才会如此痛苦,有了这样一张痛苦的脸,宫殿的风都一下子冷了下来。

        那厢,钟晚她们已经带人找到了通往地宫的路,让人过来叫她,池青道暂且将此事放下,绕过皇位到后面去了,但那人痛苦的神色始终在池青道心里挥之不去。

        后殿有一条阶梯,就是通往地宫的路,一直往下走,就到了地宫门口,她们已经将石门打开,在等着池青道来。

        池青道往里看一眼,幽深又宽长的甬道,两边摆放着不少士兵的泥偶,像是仍在替君王守卫这座地宫一样,这是通往地宫的必经之路,也是最容易出现机关的地方,池青道虽一直都是奉行着明哲保身,对敌人绝不手软的道理,但她此时还没有到要让旁人来趟机关的地步。

        “退到两边去。”

        池青道小心翼翼地在甬道里踏出第一步,第一步没什么问题,池青道紧接着又踏下第二步,她听见一声很细微的咔嚓声,前面马上朝她射出三支箭来。

        踏错就会被射成马蜂窝,池青道心下了然,她索性放开手脚去试,凭借她的功夫,要从这条甬道过去并不是难事。

        “变了。”老三和从鹰凑在一起,老三眼睛一直都盯着那在甬道中几乎飞檐走壁的君明,这绝不是一个商人该有的身手。

        虽然老三不了解太极拳,但君明现下用的绝不是太极拳的身法,君明会两种功夫。

        “此时就是知道她是谁也没有用了,对于这陵墓,她比我们熟悉。”

        从鹰说的很有道理,现下她们应该盼望着君明晚点死,这样就可以替她们多趟几个机关。

        远处御史府的人倒是替池青道捏了几把汗,直到池青道站在甬道的另一边朝她们挥手,钟晚才松了一口气,她站起来,带着人往池青道那边走。

        穿过甬道再拐过去,就来到了第一间墓室,墓室正中间放着棺椁,从棺椁的记述上可以得知,这里长眠着生前很受皇帝宠爱的一位贵君。

        除了正中央的棺椁之外,在墓室的角落,居然还有一副木制的棺材,这副棺材比起那副棺椁来,光是材质上就相去甚远,更不要提旁的,甚至担得起寒酸二字。

        那副棺椁里面是贵君,那这副棺材里面又会是谁,池青道想从棺木的表面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但整副棺材上面没有一个字,就连棺材中的人的身份都没记载,就好像这个人,根本不值一提一样。

        池青道又走到墙边去研究那墙上的壁画,希望从中得到线索,但上面只是记述了一些那位贵君的生平,诸如贵君喜欢什么,何时晋升的,池青道突然将火把凑近那位贵君的下角,贵君的脚底下好像踩着一个人。

        那个人在这整幅壁画中出现过很多次,但一直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他是谁,贵君的小侍?池青道摇摇头,她怎么觉得这人就是那副棺材中的那个人。

        可从来没有过小侍陪葬的规矩,池青道莫名其妙把这个人和殿上的那个人联系起来了。

        不为别的,他们的恐惧实在是如出一辙。

        “你们在干什么?”钟晚突然厉声喝道。

        池青道看过去,才发现是马队的人准备将那副棺椁撬开,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宝贝。

        钟晚走到老三面前,声音铿将有力:“我们进来是为了找黄金,不是动亡人的。”

        真是个清流啊,都要到陵墓里来找黄金了,还装着清高说不是来动亡者东西的,听起来比笑话更可笑。

        老三刚摔了东西要开口,从鹰就赶在了她前面。

        “她们一时不懂规矩,御史大人不要和她们计较。”

        从鹰转过去,让她们把东西都放下,老三不情不愿地让大家都停手。

        从鹰的态度无可挑剔,钟晚也找不到什么地方来说,索性敷衍了一两句。

        池青道笑起来,是啊,现在就和钟晚闹翻了可怎么得了,以后的路可就没有御史府的人在前面挡着了,从鹰的算盘打的真响,要论起来,钟晚这样的人,不会是她的对手。

        因为钟晚还有良知,当然她那杀了人之下的良知已经并不可贵,但总会在关键时刻跳出来,提醒着她,她要的只是黄金,其余的她不想碰,也不能碰。

        她该是个好官,只是不该有这样的执念,从林家开始,她就已经铸下大错,就算她并不想要林家人的性命,但她总该从鹰这群人都是亡命之徒,请她们去办事,可不是一旦得不到就杀掉吗?

        钟晚很清醒,她也知道一切会有的后果,还是她害了林家,一个人手上有十几条命,就算再做了什么,也不值得原谅。

        池青道看的差不多了,钟晚将那两幅画取出来,这是第一幅画上的墓室,与这里的布局截然一样,简直就像是坐在门口画出来的。

        池青道将第二幅画拿过来,她才看见第二幅画里的那间墓室,角落里也有一副这样的棺材。

        两幅画重合在一起,那两个小小的棺材也重合在一起,隐隐约约透出几个字来。

        池青道努力去看,却始终也看不清,好像是个青字。

        青字,池青道反复在嘴里咀嚼几下,难道是青乌子?棺材里躺着的是青乌子人?

        就连被那贵君踩在脚底毫无尊严的人,也是青乌子人

        池青道有些不可置信,尽管她心里早有对青乌子和丹赵关系的预测,但她怎么也没料到这一层上去。

        要是事实如此的话,丹赵根本就是在把青乌子当成奴隶来使唤。

        池青道重新站到那棺材旁边,无论如何,她要打开看一看。

        池青道用力拍在那棺材上,棺材盖就这样硬生生被她拍飞,惊得要走的众人都转过头来看着她。

        钟晚对于池青道的行为也同样的生气,她走到池青道身边:“你要干什么”

        池青道没搭理她,在她面前的是一具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白骨。

        棺材里面除了有这样一副尸骨之外,还有无数根钉子,就散落在尸骨周围,几乎将他圈起来,池青道看得头皮发麻。

        怎么会有人在棺材里放钉子跟人陪葬。

        池青道将火把举近,目光停在尸骨的胳膊上,他生前居然被人活生生扭断了胳膊,

        池青道再往下看去,他的腿也被人打断了。

        池青道在战场上杀敌,对于一些伤痕一看便知,即使是只剩下骨头,也瞒不过池青道的眼睛,池青道又凑的更近去看。

        也许这个人还被洒在他周围的这些钉子扎过,到底是跟一个人有多大的仇,才会这样对待一个人,在他身上实施如此非人的折磨。

        钟晚自然也看见了这些东西,她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走吧。”

        池青道将棺材盖子搬过来盖上,她双手合十,对着那副棺材念了一段往生咒。

        却让人更加捉摸不透头脑,池青道倘若真的是个走南闯北的商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功夫,怎么会念往生咒,甚至面对一整具白骨,也丝毫不害怕。

        池青道,她绝对不是商人,就算是,也不是普通商人,钟晚在心底按捺下这个疑问。

        接下来的路就简单多了,可以根据那两幅画的指示往前走,快要到第二个墓室的时候,老三兴冲冲地走在了最前面,一脚踩下去,误打误撞启动机关,她脚底下的是一整块石板,此时整块石板翻转,竖了起来,老三堪堪抓住了旁边的人,才不至于掉下去。

        但他刚好抓住的人就是池青道,池青道反应快,抓住了前一段的石板,两个人都被吊着悬在了空中。

        御史府和马队的人都上去拽她们两个,只怕是迟了就要掉落下去,下面还不知道有什么。

        在这样机关重重的墓室里,即使不知道下面有什么,但她们也能想到,一旦掉下去,就肯定没了活路。

        池青道和老三都被拽了上去,但老三却暗地里打了池青道一掌,池青道稳住身形,反手就按住老三,将她半边身子都推到石板之外。

        “我不招惹你,你倒招惹上我了。”池青道略微松一松手,老三就吓得要死,高声呼喊着饶命饶命。

        有老三在手里,从鹰和钟晚她们都不敢过来,依照她的脾气秉性,她将老三推下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君明,我们都是自家人,有事好商量。”

        从鹰轻声道,她意图跟池青道打个商量。

        池青道却笑着看向她,拉着老三的手跃跃欲试,“她跟你们是自家人,我可不是。”

        “你当然不是,你是安南王府的人。”老三受此羞辱,索性破罐子破摔起来。

        别说是池青道了,就连从鹰此时都想要暴打老三一遍,她不是都说了,管她是什么人,都是她们玄龙阁用来趟机关的人。

        老三这人明面上听从鹰的话,从来都是随叫随停,但其实她好面子得很,上一次池青道在御史府的时候让她当众出丑,她早就记恨下这桩事情了。

        她一直盯着池青道,为的就是从她身上找到她就是当初那个在御史府挑衅她的人。

        终于,让老三琢磨明白了,池青道用来趟机关的身法,虽然与她当初和从鹰两次过招时都使的不一样,但只要从心法上反推过去,就可以证明君明就是“安五。”

        她的聪明劲儿倒是都用在这上面了,也难为她了,一直盯着自己不放。

        “我确实是安南王府的人,我姓池,名青道,不是安五,也不是君明,君是我王夫的姓。”

        作者有话说:

        池青道:吧啦吧啦君是我王夫的姓。

        现在是秀恩爱的时候吗?(拍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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