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24章
凤祁并不记得他体内的三昧真火究竟从何而来，它像是在某一天，忽然就凭空出现在他的紫府中。
在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用这不似凡间之物的炽火，焚尽他所厌恶的。却也在每月的初一，三昧真火最盛之时，被它所反噬，烧灼他每一寸的筋骨血脉。
那是寻常人恐怕连一刻都挨不住的痛苦，凤祁不知已生生熬过了多少个新月，更不知还还要反反复复经历多少次这烈火的折磨。
纵使凤祁修为再是高深，意志力再是强大，到如今，每逢体内炽火焚烧的时候，他难免还是会因为那无边的痛楚而少了克制，彻底放纵了心底的戾气与恶念。
甚至，想要直接抹杀世间令他所厌烦的一切。
凤祁近乎血红的眼睛扫过沈易安，他方才在火中放入了凝香木，对方因此陷入了长梦。
少年紧闭着双眼，就连呼吸都轻缓得几近于无，不像是活人，反像具人偶。一具精巧华丽、可爱讨喜，即使是在此时此刻，他也可以忍受的人偶。
这还是许多许多年来，凤祁第一次在新月之日，留下个活人在自己的身边。
浑身都散发着阴鸷气息的男人伸展长臂，将在月光下沉睡的少年抱进了怀中，近距离地看着他的眉眼，更听到他那细细小小的呼吸声。
这一次，不但没有厌恶，还生出几分喜欢。
凤祁抬起了右手，长指慢慢划过沈易安翘挺的鼻梁、润红的双唇和细长的脖颈，在他的锁骨窝中转了一圈后，又向上去摩挲秀气的眉毛与柔软的耳垂……
男人把弄着他心爱的小蝴蝶，就像是个在病痛之中得到新玩具的孩子，那一时的愉悦，甚至可以让他短暂地忽略，紫府中越来越无法压制的火焰。
凤祁就怀抱着沈易安坐在树下，从子夜时分一直到旭日东升，再到夕阳斜落。
前一夜点燃的篝火早已熄灭，今夜的天空中没有月亮，也没有一点星辰，当太阳完全落山，四周就只剩一片漆黑。
凤祁将沈易安放开，让他靠着树干昏睡，自己起身走到不远处小秘境的入口处，在他体内三昧真火达到最盛的那一刻，猛得挥剑，击向了半空。
这一次，不但小秘境的灵气为之震动，就连他们脚下的地面也开始颤抖个不停。
凤祁就接连挥出第二剑、第三剑……
随着燃烧着炽火的第三剑斩出，一声清响自上空传来，放佛是块上好的灵玉坠落地面，摔得粉碎。
自上古时期就与神州分离的小秘境就此被打破，转眼间，他们的四周就变成了合清山的景色。
凤祁看了树下的沈易安一眼，却没有再靠近他，而是踩上他的银色长剑，御剑飞向他往常新月时会去的地方。
沈易安这一觉，睡得其实并不安稳。
倒不是因为他在无知无觉中，沦为了他家师尊心悦的手把件，而是作为一个木灵根，又习得了上古仙法的金丹期修士，他在无意识中就开始运转真气，尝试去解凝香木的功效。
凤祁出手自然是非凡，沈易安这一觉睡得就跟打仗似的，体内真气不知和那凝香木大战了几百个回合，他也没能占了上风。
直到小秘境颤动、破裂，合清山上充盈又亲切的灵气传来，沈易安才从将近一天一夜的沉眠中惊醒。
然后，他就看到了他家师尊离去的背影。
其实，就他入睡之前，凤祁那疯魔的状态，沈易安未必敢再作死，去撩人家。
然而奈何他大梦初醒，又是疲倦又是迷糊的，竟是想也不想，就也御剑跟了上去.
哦，他原本的佩剑碎了，现在这把，还是凤祁临时把自己的剑给他用的。
本来沈易安是借了洛承风备用的剑，也好好地用了几日。结果在小秘境入口关闭那天，他家师尊不但不许他再叫洛承风为“承风”，还连对方的剑都不让他用了。
在当时，凤祁不悦地抿了抿唇，将平日里御剑飞行用的黑色巨剑召出，递向沈易安，“你身为他师叔，还要用他的剑，岂不是惹人笑话。”
沈易安：……我都用了快十天了，之前也没见你笑啊。
吐槽归吐槽，他家师尊的剑，自然比他家小师侄的要好上千万倍。
沈易安开开心心地将剑接了过来，然而那把巨剑就在被他碰触的一瞬间，竟然飞快地缩了水，眨眼间就变成了普通长剑的大小。
于是，沈易安也在瞬间，回想起了被朝羽仙君的“神器”碰瓷的恐惧。
而且巧了，虽然当初就只来得及惊鸿一瞥，但沈易安依稀记得，那个碰瓷货，好像也是柄黑色的剑。
“师尊，您的剑……”沈易安瞪大了眼睛，以他最无辜的眼神，看向他家师尊。
凤祁似是轻笑了一下，“无妨，我在让人铸造时，就赋予了问离剑两种形态，它现在这样子正适合你。”
沈易安松了一口气，就低头打量手中的剑，看着上面几道简单古朴的银色纹路，好奇问道：“师尊为这剑取名‘问离’，可是有什么讲究？”
谁知凤祁居然好像被问住了，顿了一下才说道：“我并未想过太多，见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它该叫这个名字。如同……”
凤祁说着，将他最常用的银色长剑握在了手中，“我这把佩剑，就该叫做‘殊天’。”
沈易安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去心平气和地细看他家师尊手里的剑，括弧，还没沾着血的那种。
他这才发现，殊天与问离的样子极相似，只是一把是纯银色的剑上刻着黑色纹路，一把则是黑剑上烙着银纹。
它们就连花纹都是一致的，若是放到什么现代世界的网游中，恐怕是要被策划当做限量版情侣剑来骗人氪金了。
总而言之，用着自家师尊的情侣……啊，呸，是亲子剑，沈易安一路追着凤祁，直到一座山峰的顶端。
新月之夜，四下一片漆黑，沈易安看得并不太清楚，只能隐约确认，他们应该还在合清山的地盘内，只是他以前似乎从没有来过这里——当然，以他之前宅的程度，应该说是合清山绝大部分的地方，他都没去过才对。
沈易安就跟在凤祁身后，御剑停在了这云巅峰峦之上，好奇地问道：“师尊，这是哪里呀？”
白发的男人在他发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转身看了过来。
纵使是在这无月的夜晚，沈易安也能清楚地看见，对方眼底的血红颜色。
……
…………
对不起，打扰了。
瞬间彻底清醒过来的少年，只想问一句话：他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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