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决心
睁开眼看见的,不是清晨柔和的阳光,而是男人的后脑勺。是左然的。隐约能看见他发丝里藏着的两根白头发。
我眨了眨眼,好半天才注意到,我的一只手和一只脚都像是抱娃娃睡觉那样勾在他的身上。
“……”
悄咪咪地抬起脚,小心翼翼假装翻身,试图和他拉开距离。
他一个翻身转过来,顷刻间成了我被他抱在怀里的姿态。
仔细看看,他的面色已经好了很多,黑眼圈也消散不少。看来昨天在家休息一天的决定是正确的。轻抚他的脸颊,他的眉宇舒展,唇角甚至勾着笑意。真好。
小心翼翼把他放在我腰间的手拿开,在他唇角落下一吻,我红着脸爬起床,洗漱完毕后下楼准备早饭。
今天是我们回程的日子,回到未名市后还有一天时间调整,然后就要回归岗位了。一想到回未名市以后不得不面对那些堆积如山的事,我的心头又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备考,论文,工作……尤其是论文,是从万谵其夫妇案子得到的启示。写这方面论文的人不少,但能参考的不多,我打算回未名市之后联系市法援中心,看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案卷,或者是正在寻求帮助的当事人。
其实也不是非写不可,只是我觉得,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去完成这件事。
我把昨天特地买的方便面取出来,熟练地烧水下面。上一次煮面还是一年前过劳摔了个脑震荡回家以后,那次还把挂面给烧了,从那以后家里的面统统被我换成了方便面。
还是这种好煮。
点火开油锅,我不知道左然吃煎蛋的喜好,便按着我平时的喜好来。想到他昨天帅气颠勺的模样,我心血来潮,也想试试帅气地把煎蛋甩起来。刚拿起锅的把手,身后便伸来一只手阻止了我的动作。“别弄,小心油溅到身上。”
“会吗?”
“嗯。”
老老实实用锅铲把煎蛋翻面,他从背后把我圈在满是雪松香气的怀里,下颌在我头上蹭了蹭,“莎莎,早安。”
“早,快去坐着,面快好了。”
他在我额上落下一吻,带着牙膏独有的薄荷芬芳。
把冰箱里最后一把青菜洗干净撕开丢到煮面水里,和面一起捞上来分成两份,再把煎蛋铺在面上,就算是大功告成。比起他会的那些花样,我这碗面看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他却吃得有滋有味,看得我心里暖洋洋的。
一同出门购买特产,一边听他介绍一边往购物车里塞,等到要结账了猛然发现东西已经塞满一整个购物车。回到民宿,想尽办法收拾行李,才惊觉那么多的东西,要是全部放行李箱,就不能放我的换洗衣物。不放行李箱,光靠手提又太累人根本不现实。
怎么办?
房门被敲响,明明没有关门,他还是先敲门再进来。看见我这一地狼藉,他哭笑不得,伸手敲敲我的脑袋:“让你别买那么多。”
“但是律所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你都拿了年假,我的一份,你的一份,不都得带吗?我还特地挑了不同的品种呢。”
他握紧我的手,“不打算公开吗?”
我抬眸,对上他黯淡的眸,“先不要。我不希望我和你在一起的事会引起律所同事的非议。我想凭实力,站在你的身边,而不是被说靠着和你的裙带关系,或者是……睡上司。”
他急切地反驳:“怎么会?你一直都很优秀。”
我轻轻揉搓他的手指,“在你眼中是这样,但在别人的眼中,就不是了。”他其实比我还要清楚,只是在面对我的时候,他罕见地忽视了许多细节。“给我一年时间,让我努力试试,好不好?”
许是我的坚定打动了他,他用力将我抱在怀里。
“好。”
随后放开我,主动帮我收拾起行李。
被他收拾的结果是,我的大号行李箱被专门拿来放手信,我的衣物,则去了他的行李箱,再选出一部分可以直接带上客舱的随身携带。
等我后知后觉地注意到我们的衣物都被放在他的行李箱时,人已经坐在飞机上了。
转头看他,他的身上盖着空乘送来的毯子,阖着双眸,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临行前突然接到一通电话,他回到未名市后必须直奔律所,本来还穿着休闲的t恤,最后换成了合身的西装。
一同出行的这几天如同梦境,唯有紧握的双手在不住地提醒我,这是真实。
早上七点,航班降落在未名国际机场。
登机前已经和翟星交代过航班和大致降落时间,一大早她便开车过来接我们。我刚要打开副驾驶室,就被她赶到后排让我和左然并列坐,低声在我耳边道:“这几天辛·苦·啦,好好休息。”
辛、辛苦!?
她一副“懂的都懂”的表情,我赧然:“翟星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好好我知道,我什么都没想。”转头小声嘀咕:“左然那家伙气色那么好,一点便宜没占我打死都不信。”
我都听到了!不要以为小声说我就听不见!
翟星本想先送我回家,但想到工作重要,我便催着翟星先送左然。好不容易到了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两个箱子一个袋子拖到客厅。刚把手信分好,准备把换洗衣物拿出来洗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连着七八条信息像是催命一样催。打开一看,好家伙,居然全是程澄发来的。
程澄:天啊左律师怎么回来了!?
程澄:他的年假不是明天才结束吗?
程澄:才跑完外勤回来就挨了他的骂,我好惨啊!
程澄:你不是和他一起去旅游的吗?为什么他先回来你不跟我说?
程澄:好姐妹不带你这样坑我的呜呜呜!
程澄:我好惨啊我又要加班了!
程澄:啊啊他在训宋助理了,宋助理被扣绩效了,他哭了!我的天啊!
程澄:绝望.jpg
我捂着脸不想看程澄的直播。
这群人是不是觉得左然休年假了就可以放松要求,以为他回来以后不会检查和秋后算账?这个人在工作时间连他的女朋友——我本人——都照着训,甚至还训得更严格,他们怎么就觉得自己能逃过一劫?
一想到程澄考初律失败,我没能忍住,给程澄回了一条信息:明天和我一起备考吧,多个人多点动力。
她人是聪明的,不然也不会考上未大法学院。就是一天到晚分心,结果工作挨批不但,考试也没能专心复习。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得拉她一把。
程澄半晌才回我:你是跟左律师学坏了吗?太可怕了!
是。我是跟他学“坏”了。
每次帮着他检查助理们送来的资料报告的时候都会发现,这个人的专注力和记忆力简直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他甚至能从万字报告之中一眼看出标点符号用的不是中文全角而是英文半角,也难怪他在面对对方证据突袭的时候,哪怕是厚厚一叠的材料追加上来,他也从不曾申请延期,而是直接当庭质证。
而这样一个人,却谦虚谨慎,低调做人。他从不曾炫耀他的履历和资本,名气却从不停歇,把他拱在山巅,连同事们,包括我,都曾把他当作神仙,以为他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殊不知,这从来不是他想要的。
因他的高名气带来的负面影响,空暇时间去未名市法援中心接援助案件的时候,他都是被当事人绕开的,理由是名气高的律师收费肯定很贵。
能去法援中心的当事人大多数根本支付不起高额代理费,法援中心本身也是象征性收取一元钱,即便是左然,也是如此。只是在大部分人朴素的认知里,觉得左然这样的律师是不可能免费的,哪怕他就站在法援中心,他们也无法把左然和免费画上等号,自然就被避开了。
即便如此,他也从不曾放弃接手法援案子,甚至还在忒弥斯设立了法援基金。在他眼里,案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他想帮助更多人得到公允的判决,仅此而已。
所以,在我解开心结后,他便让我得空时去未名市法援中心接案子,他在背后为我提供指导。因着胜诉率高,我倒担了不少浮名。我曾问他会不会觉得把名气拱手让人心有不甘,他的回答是:能帮助当事人,为什么要心有不甘?
在这行做出名气的律师有很多,左然不过是其中普通的一员,甚至他的成就在这群人里,也不过是中规中矩,无非是年轻了些,看起来更灼眼罢了。
但他的执着和正义感,他对公平的追求与付出的努力,他高举天平捍卫法律尊严的身姿,是这个行业里最为稀缺的风景线。他以天真烂漫的心,在这一行里站稳脚跟,带着满袖清风与正气,以过硬的实力,在黑与白之间走出一条绝妙的平衡线。
可这是很辛苦的,他要承担的压力,是双面的。
所以哪怕是一点点也好,我想替他承担一些压力。就算手段并不能上得了台面,我也希望能帮帮他。
晚上,结束工作的左然给我发了信息说要来我家吃晚饭。彼时我已把我们的换洗衣物都已经收拾妥当,正在餐桌前研究案卷。
我回了一句好,继续埋头看案卷。直到他开门进来,我才知道原来他在外头按了三遍铃,我都没能注意到。
我接过他手里的菜,陪着他一同进厨房,“你不是知道密码吗?干嘛还按铃。”
许是在旅行时做习惯了,直到他接话,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他说:“进入女性家门前需要取得女性的同意。”
我一瞬间红了脸,联想到的,是今日收拾换洗衣物时,他的行李箱里那些属于他的衣物。
本来是分别用两个袋子套好的,我只要洗我自己的就好。
但……
我跑回房间,取出放在梳妆台下抽屉里的备用钥匙,快步回到厨房,拉开他的手掌,郑重地将它放入他的掌心,然后当着他的面,把大门密码最后六位改成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天。
他惊喜万分,当着我的面取出兜里的钥匙串,颤着手,将我的家门钥匙穿入自己的钥匙串中。
我撇开头,顶着快要热到冒烟的脸支支吾吾:“你是我男朋友嘛。那个,换洗的衣物,我帮你洗了。晚点烘干以后,你……留一套在这吧。不小心打翻茶水的时候,还能有换的余地。嗯,就这些。我去收拾……”
他没让我把话说完,一把将我抱上准备台,在我唇边轻啄一口。伸手把他推开,我羞怯地撇开头,试图转移话题:“洗菜水满了,快关!”
“别在意,看着我。”他的额头抵着我的,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每一个字,都卷着热烈的气息,化作电流游走全身。细细密密的吻落在我的脸颊之上,潮热的气息铺洒在我的脸上,在我无法控制的颤抖中,他的唇逐渐朝向我的唇边移去。
他向来克制守礼,今日却像是开启了新世界。旖旎的气息飘荡在我们之间,只是唇瓣斯磨,我便已经承受不住,无法自拔地闭上眼,感受他柔软的唇瓣,感受他入侵的舌。
流水声停止,他关上了一个开关。
但他打开另一个开关,流淌出满是情意的别样流水声。
他的小心谨慎在触碰到我的舌尖后便一发不可收,浓重的呼吸声将理智全部击飞。每一次触碰都像被热浪簇拥席卷全身,每一处细胞都在叫嚣着要与他触碰得更为紧密。双手紧箍他的脖颈,双腿更是不由自主地圈紧他的腰。唇角似乎有什么流过,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好甜啊。
不是第一次和他接吻,但却是第一次被他吻到近乎窒息。
我趴在他的胸口不住地喘气,抬眸看见他唇角的晶莹,又忍不住用唇瓣替他清理干净。
他把我按在怀中,死死扣着,不肯撒手。
“别动。”
在法庭上浩气凛然的左然,在平日里似水柔情的左然,如今竟带上了浓墨重彩的爱意。
“左然。”
“说了别动。”
“可我好饿。”
“……”
很快,在我生日当天,我收到了给他备用钥匙的回礼——他家的备用钥匙,以及更新后的他家大门密码。
密码后六位数,也是我们在一起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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