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因为身世
陆难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是齐垣微微皱着眉头的脸,她还有些恍惚,分不清眼前是现实还是梦里,对上齐垣满是怜悯的眼神时,陆难瞬间清醒过来,晕倒之前发生的事全部涌进她的脑海中。
她不喜欢齐垣这样的眼神,她做了很多坏事,不值得怜悯。
“先生。”她开口,声音沙哑,不复平日的娇软甜美。
齐垣扶着她坐起来,喂了她一些水。
放下水杯,两人看着彼此,视线交汇,谁也不说话,长久的沉默之后齐垣道:“愚蠢。”
陆难想对他笑,可嘴角像是被人用钉子钉在那里一样,不能向上扬起半分毫。
“哥哥不准别人跟我说以前的事情,他说我以前过得不开心。”陆难叹道。
害死了阿奶,她怎么会开心。
“先生,我好难受。”她捂着自己的心口看着他,“这里空落落的,被人撕开了一个大窟窿。”
阿让死去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口子,如今被人撕成一个大窟窿,陆难形容不出那种感觉。
她没有觉得很难过,只是觉得不真切,没有以前记忆,如今有人告诉她阿奶死了——是被她害死的,陆难深信不疑,却怎么都觉得不真切。
“别怕。”他将垂在她面前的碎发别到她耳后,“你还小,往后还有漫长的岁岁年年,你会一点一点把那个窟窿补上。”
陆难伸手去寻齐垣的手,这回齐垣主动把自己的手递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
以前在他看来陆难有两个,一个是失忆之前冷漠疏离的陆家姑娘,一个是失忆之后总是喊他先生的陆难,今儿的事让他把两个人连了起来。
往常疑心怎么会一下子忘掉十年的事情,如今看来一切有迹可循,陆家老夫人去世的事对年幼的陆难来说应该是个不小的打击,而后的十年她都生活在愧疚和痛苦之中,陆难不是忘了以前的事,她是把十年里的事都打包锁了起来,然后扔掉钥匙,只记着她愿意记住的那些事。
再加上陆知行一直让她喝那些药,就是钥匙摆在陆难面前她也不敢去打开。
“先生,您不要送我走,我哪儿都不想去。”她握着齐垣的手,面带祈求的看着他。
从醒来的那一刻陆难就知道自己是在侯府,她身下是齐垣的床,年前她睡过一段时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那种安心的感觉。
她现在不想回陆家,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陆家的其他人,要怎么面对她的阿娘。
“你哪儿都不用去。”
得了齐垣这句话,陆难脸上才有了些些笑意,她往齐垣那边挪了挪,靠在他身上,齐垣正打算伸手揽住她,门口忽的响起平安的声音。
“侯爷,陆大人求见。”
这个陆大人是谁不言而喻,陆难慌忙抬头看齐垣,然后摇摇头。
“你先自己躺着,我一会儿就回来。”齐垣安抚的拍拍她的后背,扶着陆难躺回去,然后起身离开。
陆知行来得正是时候,关于陆难他有许多事要跟陆知行说。
齐垣往前厅去,见他走进屋来陆知行起身给他行礼。
“坐吧。”齐垣坐下之后开口道,陆知行这才坐回去。
“侯爷,囡囡如今怎么样了?”陆知行开门见山。
数次来往让他明白,在齐垣面前拐弯抹角只会惹人厌烦。
“刚醒。”齐垣言简意赅,“她不想回陆家。”
陆知行松一口气,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要是陆难现在跟他回去反而会更难办。
“烦请侯爷照顾囡囡几天,等我把家中事务处理好之后再来接她。”陆知行也不客气。
如今也不是客气的时候。
“处理?”齐垣一声嗤笑,“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可不觉得眼下陆家有能压制得住陆凌云的人,如今陆难知道当年事,她正满心内疚,怕是现在陆凌云要她去死她都不会犹豫。
“青州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再过些时日我就会送囡囡离开盛京。”陆知行将自己的打算大致跟齐垣说了。
只要离开盛京,陆难对陆凌云就没有用处。
“她会听你的话?”齐垣轻笑。
若是以前他说不准,眼下他敢打包票陆难根本就不会听陆知行的话,想要她离开盛京谈何容易。
陆知行表情一滞,面上透出几分为难来。这个时候陆难的确不会听他的,知道阿奶不在了她更不会离开盛京。
“停了她的药,她多久能想起以前的事。”齐垣问。
如今陆难要么就是跟乌龟一样躲在自己厚厚的壳里,要么就是毫无底线的听陆凌云的话,如果她恢复记忆,那是不是就能自己做主?
反正如今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陆难都知道了,陆知行再给她用那些药是在没有必要。
“说不准。”陆知行摇摇头,“兴许一觉醒来她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又兴许十年八载她都想不起来。”
那个药只能让陆难在试图回忆的时候痛苦不堪,并不能抹去陆难的记忆,停了药她什么时候能想起来谁也说不准。
“让她想起以前的事,让她自己做选择,她不是你和陆凌云之间博弈的棋子。”齐垣不客气的道。
明白齐垣的话是什么意思,陆知行脸上的为难却越发明显。
要真有齐垣说的那么简答就好了,他现在都知道陆难想起来之后会做什么样的选择,这才是他一直不愿陆难想起来的原因。
“侯爷,我不愿让囡囡想起来不是怕她知道我阿奶去世的事。”陆知行把心一横道。
这件事陆难早晚是要知道的,她肯定会为此难过,但只要好好哄上一段时间她也就接受这个事实了。
如今陆难那样依赖齐垣,又不愿同他说话,要想跟陆难沟通就不能得罪齐垣,不想得罪齐垣就意味着有一些事他必须让齐垣知道。
“那是为什么?”
“失忆之前囡囡知道她自己的身世,这才是我姑姑送她来盛京的原因。”陆知行叹了一声。
不是为陆家铺路,是为陆凌云报仇。
齐垣又想起在陆家时陆凌云说的那些话,她一开始就不想要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又对陆难恨之入骨,虎毒尚且不食子,陆凌云这样对陆难,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恨陆难的父亲。
陆难的父亲是盛京的人?
“有些话我不便明言,侯爷聪明,定能明白我的意思,我阿奶去世之后囡囡就被姑姑接到身边亲自教养,她不准囡囡同我们来往,一开始囡囡还会偷偷跑去找我娘和她阿姐诉苦,后来就连我回青州她都不愿见我。”
陆知行原本就不常在青州住,有时候两年才能跟陆难说上一句话。
“我是在她快要到盛京时才知道她来了,我知道她来做什么,但她不要我帮忙,不准我过问她的事。”
到了盛京之后,陆难在外时待人和气,等回到家中,别说说话了,有时候陆知行三天见不着她一次,她对他说过最多的话是:哥哥,你不要为难我。
不是为难,他只是想帮她——不管她要做什么事。
“那时候侯爷问我为什么笃定囡囡不是在装失忆,因为我知道阿奶的死对她有多大影响,若是没有失忆,她绝不会把阿奶挂在嘴边,知道她忘记了那么多年的事,我就知道这十年来她有多么不好过,从那时候我便决定送她离开盛京。”
“一定要进东宫也是为了给陆凌云报仇?”齐垣又问。
这么说来陆难父亲的身份没那么简单,不然陆凌云也不会执着于让她进东宫。
陆知行点点头。
“囡囡如今不记得这件事,但我不能保证我姑姑会不会突然把这件事再对她说一遍,还请侯爷能照顾囡囡一段时间。”陆知行继续道。
他看着齐垣,眼神带着几分打量,一开始得知陆难成了齐垣的学生时他没有多惊讶,毕竟失忆之前陆难是有心计有手段的人,她能让齐垣收自己做学生也不足为奇,后来陆难失忆,每日到靖勇候府练字,陆知行也只当是齐垣碍于两人之前的约定,不得不继续做陆难的先生。
再之后数次来往,他都能感觉得到齐垣待陆难的不同,今儿见到辛夷树下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陆知行才察觉到一些之前被自己忽略的东西。
在他眼中陆难是妹妹,可在齐垣眼中不是,向来冷心冷清的靖勇候莫不是对他的妹妹起了别的心思?
再一想就算是齐垣对陆难起了别样的心思,如今他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将陆难留在侯府,想到这里陆知行不由得苦笑。
“囡囡吃了很多苦。”见齐垣没有答话,陆知行又自顾自的往下说。
“想必侯爷也知道她右手不方便的事,那是她刚到我姑姑身边没多久时被我姑姑伤的,那时候因为我阿奶去世的事,我姑姑情绪变得很不稳定,她失手伤了囡囡,囡囡不敢喊疼,最后是殿春看出端倪偷偷跑去跟我娘说,要是再晚些发现,囡囡的手就要废了。”
许多事发生的时候陆知行都远在盛京,等他回了青州季淑贞才一桩桩一件件跟他说。
“阿行,你要好好念书,要出人头地,将来才能把囡囡带出火海。”每每说完季淑贞都会抹着眼泪叮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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