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阿芙佳朵
暂时没有体操比赛，意味着她要将大把时间投入球队事务跟系上课程中，体育情报系的学生都被分配去各种项目的校队——依照自己擅长的运动选择，人数过多才由教授调配，分到男排校队的只有她跟另一个叫中村美咲的女生。
体育馆内已经开始训练，球队教练兼体育情报系教授的南里千代正在跟学生交代事情。
“这是之前留下来的资料，有些选手的还能参考一下，不过今年有新人。”南里千代用下巴点了点场上的山口忠跟月岛萤。
苍井萤跟中村美咲点点头，前者问了一句：“那我们的工作是老师您分配吗，还是我跟中村协调？”
“嗯我看看，”南里千代翻看着手里的资料，似乎是在思考要怎么分配，“照号码分好了，一到十号，然后十一到十八号，新人是十七跟十八，所以负责新人的那个人数会少一点。”
苍井萤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做起月岛萤跟山口忠的分析会更容易，毕竟本就有一些基础资料了。她才想要开口，中村美咲就抢先说：“如果可以的话，我负责十一号以后的资料整理好了。”
于是一锤定音，苍井萤接手的几乎都是二、三、四年级的选手，中村美咲接手的则是一、二年级的选手。
苍井萤倒也不是非要怎么样不可，所以直接应了好，并接过她要处理的资料。
接下来几天基本上她都泡在资料整理还有分析里，为了迎战接下来的黑鹫旗大会，苍井萤连着好几天都熬夜到半夜才睡。
甚至连着被月岛萤敲了好几次房门问为什么还不睡觉。
他自己不也没睡吗？苍井萤想着。
幸好资料都还算是没出错，除了一些小地方被教练指正外，其他都顺利的应用在黑鹫旗大会前三天的赛程上。
黑鹫旗大会第四天的赛程结束后，东北大学迄今为止的比赛已经全数告终，没能闯入决赛。
回饭店的巴士上，多数选手都在补眠，今天又是比赛、又是被教练抓着观赛，脑力跟体力都达到极限，身体自然疲惫不堪。
中村美咲跟苍井萤坐在后排，虽然一开始中村美咲打算坐去前排，不过前排剩下月岛萤旁边的位置还空着，山口忠一脸抱歉的告诉她：“抱歉啦，我会晕车，所以想坐前面。”
中村美美咲只好换了其他位置，最后坐在苍井萤旁边。
她们两个说不上关系多好，苍井萤跟系上的人基本上都不熟，能将脸跟人名对上就已经谢天谢地，三天两头忙着比赛让她没有时间在大学拓展交友圈，不过苍井萤没有觉得可惜。
想要的东西总要有些付出才能获得，“付出”对她而言就是人际关系，反正她也不是没有人陪伴，月岛萤、山口忠、大宫琴……苍井萤一点也不感到孤单，那么是否有拓展交友圈的必要就十分明显了。
“月岛同学是历史系的吧？”中村美咲问她，“好少见啊——文学院还打球。”
苍井萤原本没打算说话，因为隔着耳机的音乐隐隐约约地听到声音，这才拿下一边耳机，虽然不拿也能听个大概，但拿下耳机总是显得有诚意一些。
“对，历史系的，基本资料上我记得有。”她不冷不热的应着，“这届两个新人一个历史系、一个商学研究系。”
中村这阵子总像是在试探着她跟月岛萤还有山口忠是不是相熟，苍井萤没顺她的意，只让她知道自己与两个少年确实是旧识。
山口忠忽然从前面的座位抬头往后张望，似乎还叫了月岛萤，她看见那头浅金色的头动了动。
“口水太多急着消耗是吧。”月岛萤在他跟山口忠还有苍井萤的群组传了讯息，另外两个人都知道这说的是谁，不由得笑出来。
中村美咲见她露出笑容，问了她怎么在笑，苍井萤神秘地说：“男朋友传讯息来了。”
绝口不提名字。
那之后群组又陷入了沉默，他们各自关了手机补眠，也顺便阻隔了中村想要跟她搭话的念头。
大学校队败退实在是情理之中，虽说年纪可能差不多，但校队要打赢职业球队选手还是少之又少，起码东北大学不是被完封的那一个——好歹小组赛时有从敌队手里拿下两局。
剩下一天的赛程，因为还要等最后的个人奖项颁奖，因此队伍不急着回去。
隔天一早，全员又搭着巴士前往会场，苍井萤礼貌性的跟中村告知一声，说自己要去人少的地方待着看比赛，晚点就会回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到另一边的看台——那边没什么人烟。
苍井萤穿着月岛萤的私服外套，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加大脚步走到看台上。今天的冠军战跟颁奖仪式结束后就要启程回去宫城，苍井萤有些想念自己跟月岛萤的家了。
虽然今天才离开第七天。
她忽然顿住脚步，狐疑地眯起眼睛，前方那个身影分外熟悉，正犹豫要不要去打招呼时，对方就先转身捕捉到她的身影。
“阿萤——！”
好了，再见了，她平静的观赛时间。
“哟。”宫侑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小幅度的挥了挥。“怎么有空来？”
“喂，把妳那个失望的表情收起来，就没点同乡情谊吗？”宫侑吐槽她，“角名看到我都没这样呢。”
角名伦太郎只是往现任队友的身边凑近了点。
“都已经黑鹫旗最后一天了，你才发现我来了吗？”苍井萤这才收起一脸嫌弃，给他看了平板电脑。“如你所见，随队搜集资料。”
“那为什么不是妳在那里？”宫侑看向另一边看台的中村，她正做着随队经理的工作，分发东西给队员。
苍井萤一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回他：“轮流，黑鹫旗是她，天皇杯换我，我这次来只要专心搜集资料就行。”
苍井萤在搜集资料时习惯自己待着看比赛，因此事先传了讯息跟月岛萤还有山口忠知会一声，谁知道宫侑忽然出现，打乱了她的预想。
“我说，那个女的，”宫侑高高挑起一边眉毛，“要撬妳墙角啊。”
看台那边的中村美咲正递东西给球员，不过却最后才给月岛萤，借机停在他面前，似乎跟月岛萤说着话，后者大概没什么好回覆，她看见中村美咲的表情变得尴尬。
“哈？”虽然稍微有点感觉，不过也没想到宫侑会这么直接的切入这个话题。
“她的表情跟行为都很像高中时追着我跟蠢治跑的女生们。”宫侑不屑地啧了一声。“烦人。”
“有发觉，但没打算插手。”苍井萤耸肩，“现在戳破的话我也会很麻烦的，还会因为队内恋爱被训一顿。”
比起恋爱，当然是比赛更重要，如果现在这时候她就大方公开跟月岛萤的关系，那么势必会因为还是队内新人而被训斥一顿；若是等资历深一些，那就算遇到反弹，也不会太过剧烈。
虽然听起来很不公平，不过却是事实。
更何况现在可是球探正在大学新人中找苗子的时候，绝对不能让其他事干扰月岛萤的脚步——先不论月岛萤是不是打算跟球队签约。
“反正萤会受不了——她再这么下去的话。”苍井萤笑了一声，语气是对月岛萤绝对的信任。“球员亲自表示反感的话，她才会完蛋。”
她一边说，左手还不断地点着平板电脑记录，脑子里正重播刚刚点开的影片里的进攻与防守。
之后宫侑就被黑狼队的人叫了回去，说是颁奖仪式即将开始，宫侑这个被看好能拿下最佳选手的人当然不能闹失踪。
苍井萤摆摆手道别，不忘告诉宫侑下次见面记得带宫治做的饭团来，换来对方的愤怒叫唤。“冷血！残酷！我要跟北学长告状！”
说到底这才是稻荷崎男排一脉相承的优良传统——“跟北信介告状”。
苍井萤冷笑一声：“去，你看信介哥信你还是信我。”
宫侑闭上了嘴。
可以单独待着看比赛，同样的颁奖仪式她也不需要过去场上，比赛开始前都会提交成员名单，能坐在长凳上的工作人员人数有限，中村美咲占去了剩下的最后一个，那么苍井萤自然就被排除在外。
她收起平板电脑，看着场上正在颁男排的前三名。
没有东北大学，倒是有宫侑所在的黑狼以及角名伦太郎所在的雷神，她四处张望，没看见她感兴趣的另一个选手——井闼山学院高中毕业的佐久早圣臣。
他目前跟月岛萤一样为校队效力，还没有打算签约联盟球队，不知道过几年毕业后会不会改走职业，这点苍井萤很好奇。
做为目前男排里少见的、柔软度极好的选手，佐久早圣臣打出的球甚至比牛岛若利的球还难接，在击球瞬间手腕的角度十分精巧，这让苍井萤对他的兴趣大幅提升，找了好几场比赛影片来看。
虽然被月岛萤吐槽过关注选手的面向好像有些奇怪。
前三名的授奖后接着是黑鹫旗的个人奖项。
“第六十四届黑鹫旗大会，best6选手如下：东北大学，月岛萤；ejp雷神，角名伦太郎……”
每年除了最佳新人、最佳选手、还有敢斗赏，另外就是备受关注的“best6”，相较于其他较常被职业选手瓜分的奖项，后者较有可能有大学选手获得。
月岛萤被点到的当下似乎有些诧异，但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就从队伍出列，走到颁奖台上。
金色奖牌被镶着红边的白色缎带绑起，挂到月岛萤的脖子上，他面无表情的接过奖状，跟高三站在颁奖台上那时候没什么差别、跟打败白鸟泽那时候也是，总是那样，安安静静的、冷静得彷佛抽离于外的模样。
但是她知道那个看起来冷漠如斯的月岛萤，内心蕴藏多么炽烈的热情，冷淡又热情、微苦又清甜，少年就像刚淋上浓缩咖啡的阿芙佳朵，对她而言苦甜交织却也深深迷恋。
哪怕他的眼神在场上充足的灯光之下，并不是那么自满或是得意，她却觉得漂亮极了，彷佛夏日雨后的水珠那般，闪着不甚明显的光芒，却叫人屏息，不敢轻易惊扰。
她站在栏杆边迎接他向看台望过来的眼神，他只是走近了这里，然后一言不发的朝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像是高中时她对月岛萤讨要拥抱一样。
是最喜欢、也是无可取代，是稍微融化的、洒了肉桂粉的香草冰淇淋、也是降了温、染了甜的浓缩咖啡，是所有的甜蜜与苦涩交织，成了月岛萤的样子。
他是她的阿芙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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