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孤寂
“他跟玖辛奈一样坚强，跟水门一样帅气。”
有了这样的评价，柚叶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期待。
余晖斜照，桑梓树下凉风徐徐。
细碎的树影点点斑驳，轻柔地落在金发少年熟睡的面孔上。
大概是因为训练到竭力的原因，鸣人对两个人的靠近丝毫没有察觉，他把手搭在额前，偶尔咂巴咂巴嘴。
嗯，看来睡得很香嘛。
柚叶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蹲下，托着腮细致地打量着他。
下意识地将他和回忆中的老师对比着，她用极其轻微的声音跟自来也打趣，“真是难以想象……”
难以想象，自己居然还能遇到老师的孩子。
“水门老师的孩子……”
金发青年迎着风对她笑起来，从眉梢到发丝都写满了温柔。
少年打着小小的鼾，与老师的面孔逐渐重叠。
下一瞬，往昔的回忆如同镜花水月般碎裂。
柚叶缓缓伸出手，想触碰一下他金色的发丝，却不知为何在半空中停下了手。
顿了顿，她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将眼前的碎发撩到耳后，努力平缓着音调问道：“鸣人他，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啊，说到这个……”
自来也双手横抱在胸前，嗤笑道，“可以说是很不好了，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村里很多人讨厌他。”
“不懂怎么烧饭就整天吃泡面，不爱吃蔬菜，所以才会长得这么矮……”
“……为什么？”柚叶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怔怔道，“为什么他会被村里的人厌恶？”
“三代火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
明明他的父亲是因为保护村子才会牺牲。
“因为他体内封印着九尾——”
提及此处，自来也停顿片刻，才低声道：“人柱力，你应该知道吧。”
“为了保护他，三代目没有公开他的身份，但九尾夺取了太多人的生命，村民们自然而然会把憎恨都转移到他的身上。”
他的童年竟然全是冷漠和无视。
——即便这样，他还是长成了一个令人感到温暖的男孩子。
“九尾……啊。”
柚叶垂下眼，视线落在少年微微颤抖的胡须上。
和玖辛奈姐一样是九尾人柱力。
他们在临死前，把九尾封进了他的体内吗？
尾兽的查克拉可以说是无穷无尽，如果运用得当，那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之后发生的事情，谁都不会料到。
大概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自来也开口道：“没错，我带他来修行，也希望他能够控制住体内的九尾查克拉。”
顿了顿，他接着道：“成绩吊车尾，忍术和体术也一团糟，甚至就连最简单的印都记不住。”
“还张口闭口就要当火影，真是个笨蛋。”
“但就算这样，他也从未有过放弃的念头，这就是我选他当弟子的原因。”自来也补充道。
——“就连手里剑也扔得乱七八糟。”
——“我是要当火影的人。”
无比熟悉的话语让一些少年往事骤然浮现在脑海中，轻轻一碰就痛到发抖。
下一秒，她就联想到了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
那真的是他们两个之间的孩子吗？
如果真的出生了，这个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那么，他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思绪发散开去，柚叶压了压心绪，竭力咽下喉间翻涌的甜腥。
在光影朦胧中，她失措地望向少年熟睡的面容，下意识露出了一个用于掩盖情绪的笑。
金发少年在朦胧的睡意中翻了个身，小声嘟囔了两句，“佐助……不要走。”
佐助？
这个名字听着有点耳熟，柚叶忍不住倾身过去，“你在说什么？”
缕缕黑发顺着肩膀垂落在他的面孔上，风一吹就带来细微的痒意，鸣人下意识地挠了挠脸，隐约有了清醒的迹象。
柚叶抬手捏起发丝，带着愉悦的恶意往他脸上触了触。
如她所想，金发少年果然很快就睁开了那双蔚蓝的眼睛，他面上朦胧的睡意还未褪去，万分错愕地望着眼前的黑发女子，显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佐、助……”
柚叶抑扬顿挫地念着，好奇问道：“为什么你会梦到他，他是你的什么人吗？”
“啊，他是我的——”他茫茫然地回答着，眼皮还在打架。
下一秒，反应过来的金发少年就炸了毛。
他跳起来往后退了几步，瞪圆了眼睛，哆哆嗦嗦地指着她，胡须微微颤抖，“喂，你是谁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要偷看我睡觉的说！可恶！”
柚叶：……
自来也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
少年立刻握拳大喊：“……白/痴/好/色仙人，你究竟在笑什么啊！”
他的声音充满了活力，在初夏寂寥的黄昏中格外响亮。
看来大抵是遗传了玖辛奈的性格。
“都说了不要这样喊我了，”自来也一拳敲在他的发顶之上，语气颇为不爽，“连自己捡回来的人都不记得了，究竟谁才是那个白/痴啊！”
“痛痛痛——”少年捂着头，用余光打量了一下柚叶，接着轻声道：“什么啊……完全不记得了的说。”
柚叶：……
嗯，原来天底下吊车尾都差不多。
像是在对话中抓住了另一个重点，她的嘴角微微抽搐，抬头看他，“嗯？好/色仙人？这是您……的外号？”
好歹是三忍之一，为何就突然落到这种地步。
“哎呀，是小孩子随口取的啦，柚叶不要在意这些，”自来也笑着打哈哈，“真是不懂事呢。”
“才不是，是谁在澡堂偷看呜呜呜呜——”
“闭嘴，不要在仰慕我的后辈面前说这样的话。”
柚叶：？
什么时候她又变成了那个仰慕的后辈？
“放开我啦，好/色仙人。”鸣人愤愤不平地从自来也手中挣脱出来，那根过长的反射弧终于开始工作。
他眯了眯眼，表情纠结，“我说，你们两个……你们两个认识啊？”
“哼，小鬼，你终于反应过来了啊。”自来也哼笑一声。
“哎——好神奇的说！”
不知从何处而起的风吹起他们的衣角，卷起柔嫩的草叶去向远方。
柚叶站起身来，率先打破沉默。
她伸出去一只手，微微鞠躬，真挚道：“初次见面，我是宇智波柚叶，很感谢你当时救了我。”
——很高兴能遇见你。
“喔！”闻言，金发少年露出了一个比阳光还要明朗的笑。
他握住柚叶的手，说：“初次见面——”
“我叫……”
“——漩涡鸣人！”
漩、涡、鸣、人。
柚叶在心中跟着他一起轻轻念。
“我一定会当上火影的！”
柚叶静静地听着他的话，不动声色地敛下眼睫。
明灭流转的光影从眼皮上交替而过，她依稀又听见另一个少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大梦十年终醒。
细弱的蝉鸣在某个角落里突然奏响，柚叶在恍惚中回过神来。
她深深地闭了闭眼，缓声道：“……好啊。”
“还有还有，那个、那个、那个……”鸣人挠了挠蓬乱的金发，顺手将双手枕在脑后，“道谢的话就不用了哈哈哈……我也是恰好遇见的说。”
话虽这么说，然而他满脸都写着“你可以请我吃拉面”这样的情绪。
柚叶看得很想笑。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请你……”她说着，就如同往常那样去摸身上的钱袋子，十分意外地落了个空。
柚叶：……
糟糕，忘了自己早就不在木叶了，钱也留给卡卡西了。
自来也在一旁插话，“别摸了，你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吗？”柚叶忍不住追问，“有没有见过我的盒子？”
“替你换衣服的侍女说什么都没有。”自来也肯定地回答。
顿了顿，他补充道：“你带来的东西都放在旅店里，我已经拜托老板娘帮你清洗过了，如果你还需要的话。”
虽然那些衣服完全不能穿了。
照片什么的……又被自己弄丢了。
最后那一点美好的回忆，似乎也随风消散了。
柚叶垂下眼帘，无力地答道：“不……已经不需要了，扔了吧。”
感觉到她的低落情绪，自来也转过话题，“对了，我跟鸣人打算去泡温泉，你要一起吗？”
“不了，”柚叶抬头看了看擦黑的天幕，拒绝：“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罢，她转过身往旅店的方向走去。
凉风吹起她的长发，背后印着的团扇族徽在黑发中若隐若现。
“等等！”鸣人突然喊住她，不可置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姐姐是……宇智波的人？”
柚叶：……
喂，我记得我做过自我介绍吧！
“是，我是宇智波一族的，”柚叶歪了歪头，“你刚刚没有认真听吗？”
“一开始我以为我听错了，”少年憨笑了两声，略微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以后，他那双湛蓝的双眸忽地亮了起来，灿若星辰，“那，佐助他也是……你知道佐助在哪里了吗？”
柚叶困惑地反问：“佐助？”
很久以前，那张害怕又稚嫩的面孔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除此之外，她回忆不起任何关于佐助的事情。
倒是他哥哥——
“鸣人，她应该不知道。”自来也接话。
毕竟连自己忘了自己这五年来做了什么的人，就不要奢望她能够说出佐助的下落了吧。
柚叶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嗯，我离开家族的时候，佐助差不多才七岁吧，没有印象了。”
金发少年不由得失落起来，随即他又变得坚定起来，“没关系，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的！”
这么说，佐助也离开木叶了吗？
最后一个遗孤也不要了吗？想起来还真是讽刺啊。
想了想，柚叶抬眸，“我记得他是宇智波鼬的弟弟吧……当年灭族留下的唯一一人。”
一提起“宇智波鼬”这个名字，鸣人的情绪就有些失控。
“你认识这个人吗？”他握了握拳头，生气道：“那个家伙来到了木叶，打伤了卡卡西老师和佐助。佐助就是要为了找他复仇，才会……可恶！”
所以说，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啊……
宇智波鼬居然明目张胆地回到了木叶，说明高层一定出了一些问题。
究竟是什么样的问题能够让他不惜暴露行踪也要出现在木叶？
那么，他现在又在哪里？
“宇智波鼬……曾经是我的队友。”
又一次念过这个熟悉的名字，柚叶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鸣人，请你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
“我一定要找到鼬。”
鸣人略微迟疑了一下，抬眼看了看身侧的自来也。
被注视的人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关系，反正她迟早也要知道的，不是吗？”
——从目前获取的情报来看，对方还不至于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宇智波鼬，加入了一个组织，名为晓。”
晓组织，不知发源于何处。
他们以两人为一组，四处活动收集情报，标志性的特征是那一身红云黑袍大氅。
根据宇智波鼬亲口所说，他们的组织正在为抓捕尾兽而在各大国内行动。
另一边，大蛇丸的突然袭村导致三代目的死亡，仅剩的唯一一个可以压制团藏的人死去之后，那个人就可以为所欲为。
按照团藏对写轮眼的狂热程度来看……佐助真的很危险。
——所以，宇智波鼬特地选择在这种时间段来到了木叶，恐怕不止是为了九尾，大概还有警告当年决定灭族的那些高层的可能性存在。
宇智波鼬从来不做无用之事。
而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也正是晓组织蠢蠢欲动的表现。
“所以，他的出现——”柚叶按捺下心中的种种情绪，望向他，“才导致佐助想要急于获得力量，投奔大蛇丸？”
鸣人整个人平躺在草坪上，神色落寞，每次一谈起他曾经的队友，他就会展露这样的表情。
过了一会，他同样落寞的声音响起，“不……其实也不完全是。”
“嗯？”
“佐助曾经的监护人，也死在了袭村中。”
黑暗中，自来也低低地评价了一句，“所以，可以说是强烈的复仇意志蒙蔽了他的双眼。”
“啊，对了！说起来，我好像在佐助家见到过柚叶姐的说！”
——花夜家的桌子上，常年摆放着他们小队的合影。
……
洞穴昏暗，石壁湿润。
不知从何处挂下的水珠砸落在石块上，发出深幽的回响声。
跳动的蜡烛将男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凹凸起伏的墙面上，变得有些扭曲，他身上的黑色斗篷被雨水打湿，不多时就在脚边积起一滩小小的水洼。
带土撑着桌子，安静地待了一会，才抬手解开斗篷。湿润的气息和淡淡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充斥了封闭的空间。
他的伤口还没愈合，鲜血很快就渗透了绷带。
“喂，斑，”绝从土地中钻了出来，“要不要我来帮你恢复伤口。”
“滚开。”他眉眼一凛，朝那边低低地呵斥了一声。
“受伤了之后，长门那边很难办吧？”白绝咧嘴笑了笑，语调有些夸张，“真是难过，我是真心实意的，不好起来，你还怎么颠覆这个世界。”
——“带土，你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这个世上不会事事如你所愿，活得越久越是能体会到，现实中只充斥着无奈痛苦以及空虚。”
回忆起斑的话，他的神色忽然有些松动。
即便对那个老头子很是厌恶，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话存在一定的道理。
见状，白绝再接再厉，“创造一个新的世界，用你自己的想法去创造一个她。”
“反正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既然已经无法回头——
他的手指缓缓抚过心口那道狰狞的伤口，喘着气闭了闭眼，“没错，反正……都是虚假的，我已经做好这样的觉悟了。”
当所有的光明熄灭，他就只能回到黑暗中。
既然这个世界没有光明，他看不到光明，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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