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那里是家
今晚很好。
有风有月,有血有肉。
人心异域,风月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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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叹气,正拿着棉球沾碘伏,一抬头,看到隋刃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又回来。
他脸色苍白,脸上有汗,一道一道,漆黑的目光里,有不明的东西。
原吓一跳,“你?怎么了啊?”
隋刃低头,坐在了原的床上。
原有点不自在,“喂,这我的床。”
隋刃,躺了下来。
沉默一小会儿,“请关上灯。”他说。
他的眼睛,睁着望着虚空,又过了一会儿,把手腕搭在眼睛上,闭上了眼。
空气里很安静,静的没有人气。
原的屋子,有一个闪亮的大金球,是前些天原专程让伊凡海淘来的。
金球下,隋刃就那么躺着,洗的发白的黑衣包裹下,身子看着那么瘦。
枯瘦。
原呆呆站了一会儿,半晌,嘟囔起来,“我说,小小年纪,怎么就那么多心事儿呢。”
隋刃没有说话。
原沉默一下,“你就不能穿鲜艳点,天天一身黑。”
没关的窗,传来屋顶的香气,有女人的声音,咯咯,似乎在笑。
原忽然吸口气,大步走过去,砰地,把窗户关上。
他关上金球,和隋刃,一起沉默下来。
金球黯淡,点点射线,气氛忽然暧昧。
“回你自己屋去。”他忽然说。
“亚瑟在那儿。”隋刃声音发闷。
“要么回客厅!”原呲牙。
“亚瑟在那儿。”隋刃声音发哑。
“——嘶?”原忽然急了,“那我还在这儿呢!这我的屋!”
“你怎么不去外面。”隋刃支起脖子,罕见的话多。
“他在外面儿!他妈!我敢?!”原用最硬的语气,说了最怂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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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汐笑着喝酒,一去经年,她的脸庞,精致如初,风过,发丝仍没有一丝散乱。
听着小辈儿们的谈笑,她嘴角只轻轻勾起一丝笑,淡然地垂着视线。
似乎不像在花修罗面前那么伶俐。
这个姑姑,刚才很陌生,现在却又微微有些熟悉了。
刚才的蛙跳,出了一身汗,所幸被姑姑给强拽到了屋顶,吃烧烤。
这会儿,他更热了,心里却很冷。
这里,是刃的家。这欢乐,却从不属于他。
阿年没有跟伊凡他们闹,他坐在楼顶刃新搭建的秋千那儿,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元蒲走过去,“年长官,鹌鹑蛋,吃吗?”
阿年并没有接,他一下、一下,认真地摇着秋千。
“他回来了,是吗?我们,都很想亚瑟回来。可是,我们都没有下去迎接。”阿年微微垂着视线,“你看,伊凡。”
元蒲顺着阿年的话看过去。
“他在笑对吧,他心里在哭。”
伊凡,确实笑的很开心,手,却在微微发抖。
“你再看,克瑞斯,亚尔曼,游离。”阿年笑了笑,“这是所有和堕天有关的人,是联盟的人。大家的表情,都一个样。”他继续荡秋千,“你再看另一些人。”
元蒲看另一些人,西风,金飞。
“他们是真的开心。”阿年扯了一下嘴角,“所以,我们很懦弱。堕天带给人的,是真正的空洞。我们每个人,都有回不去的家。”
“我们不敢下去,不敢面对那个,比我们都勇敢的人。”
——亚瑟正在吃香喝辣。空旷的大屋子,就他和老花。
一人坐一边。
他吃鸭脖,老花吃花椒,一口一个嚼。
寂静无声。这种状态持续很久了,亚瑟有点累,他轻咳嗽一声,“那个,您先嚼,我去打个电话。”
老花点头。
亚瑟起身,走到楼道。
“你怎么还不上来。”
楚斐正站楼下被自家妈的司机老赵拥抱得喘不过气,“那个,我这儿正忙。”
亚瑟翻了个大白眼,“噢。”
“你呢?你不忙吗?”
亚瑟掏掏耳朵,“我?我很闲啊兄弟,我盯着人一颗颗吃花椒吃了一个钟了。”
“咳咳,这边太热情了。”楚斐努力喘气。
“我打扰你了?”亚瑟忽然一个激灵,“你不会是泡妞去了吧?”
“你啊呸!”楚斐终于挣脱出来,“赵赵叔,我妈妈我妈想我了,咱们上去吧?”真是太久没见赵叔,他太激动了。
老赵正抹着眼泪,“哎哟,就是,我光顾着高兴了,哎,你前一段跟着你那个鬼见愁舅舅,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夫人每天就念叨你”
亚瑟电话里听个真切,又翻个白眼,忽然压低声音,“既然还没上楼,你,去门口,有人给你东西,你就收着。”
楚斐双眼圆睁,“你还安排了人?什么东西?你要干啥啊?”
“如果想明天和谈成功,就这么做,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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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花修罗还在嚼花椒。
嘎嘣,嘎嘣。
狼一样的吞咽。他也不就水。
“乖乖,他也忒能吃。亚瑟,亚瑟,他吃的真的是花椒吗?”对面大厦厦顶,风很大。有个风衣男斜趴着,一边吃罐头,一边举着个望远镜,一边打着电话。
“没假。现在,让蹲你旁边吃花生的那个姓何的,你兄弟,何五花,想法子去买十斤红辣椒,加瓶茅台。小区门口,最像刃的那个,立刻把货给他。”亚瑟笑笑。
花红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上面,他望远镜往上移,边移边叫,“哥,你看对面楼顶的人,在吃烤羊肉。我也”
连战沉声,“不买,吃你的罐头。”
亚瑟眼前有点黑,举着手机,“喂,喂喂,哈喽?hi?”
没人搭理。
亚瑟敲敲听筒,“goodnight?anybody?”
花红叹口气,“来了来了,你刚说啥?”
亚瑟卑微重复一遍,再补充,“要最辣的,魔鬼辣,最好四川的。”
“可看着那个羊肉串真是好吃。”
“——我说!”
难得亚瑟急一次,花红吸口凉气,“我我知晓了。”
隋刃背对着门,正和原大眼瞪小眼。
亚瑟已经进门,“哈喽二位,你们干什么呢?”
隋刃后背微微一僵,并不想动。
原低着脑袋,忽然听到咔嚓一声响。
隋刃已经歪倒。
亚瑟收手,似乎有点惊奇,没想到一击必杀。
原猛地跳起来,“你他妈干啥?!”
“…”亚瑟耸耸肩,弯起唇角,“让他睡会儿,我们有麻烦了,我恳请原大人,为大局,留他屋里待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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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的金球闪亮。
该隐喝着酒。一杯一杯,千杯不醉。
面前的女人在跳舞,似乎是钢管舞。
跳啊扭啊,金色的头发闪着光。
他看着笑着,笑出一头冷汗,他用右手抬起杯子,微微垂下视线,看着杯中的酒。
再抬头,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个女人。
“你好。”女人微微歪头。
该隐也笑,“你好。”
“我跳的媚吗?”女人很妩媚。
只可惜。该隐扎钉截铁,“不媚。”
女人愣住。
该隐已经嘻嘻笑了,“因为,这世上最媚的女人,已经做了我的老婆。”
“你有老婆?”
“哎”该隐叹气,偷来的皮衣闪亮,他抖抖皮衣,“还有个奶娃娃。”他眼皮也懒得抬了,“所以滚开,别挡了爷的道。我不是在看你,是在看那个金球。”
“你?!”女人上去,一把抢了该隐的酒,一瓶子洒在该隐脸上,“你才给我滚开!滚出去!”她离近了,才看到该隐光秃的左腕,忽然嗤笑,“一个残废!”
该隐有点讶异,他微微惊奇,却只是看着自己无力的右手。
断的是另一个啊。
左手,断便断了,他从不掩饰,皮衣袖也卷的高。
他沉默下来,微微垂下视线,忽然勾起嘴角,舔舔流到嘴角的酒,“跑吧。我给你五分钟。”
女人没有说话,转身走进人群。
该隐微微摇晃,站起来,皮衣,满身酒气,遮了血气。
凉风袭来,他走出酒吧。
街角尽头,女人正说着什么,十几个大汉凶神恶煞,手臂满是花纹。
为首一人看向该隐,慢慢露出黄牙,“就是你?”他看到了该隐的手。
所有人,都看着该隐的手。
该隐倚在街角,看着慢慢围上来的人。
低头一笑,右手已握了匕首。
…很久,没杀人了。
忽然,“嘀嘀嘀。”突兀的声音响起。
该隐低头,看到自己皮衣上有一个红点,自心脏处,一点点绕圈移动。
“嘀嘀、嘀嘀。”
心悸,就这么突然发生了。
双膝忽然失力,该隐跪倒。
千里之外,亚瑟慢慢抬起开关,对着花修罗微微笑,“看来,您没有被我说服。”
屋顶。
楚斐,目瞪口呆,看着面前的局势。
手里,一手提着红辣椒,一手提着茅台。
花修罗的刀,正架在元蒲的脖颈大动脉上。
楚昭攥着拳,一语未发。
亚瑟来的很及时。
“…小花。”楚汐身子微微摇晃一下,“你做什么。”
“谁是…你的小花。”花修罗冷冷开口,他只是看着亚瑟,“我说过,这辈子,不会再被任何人威胁。”
“那是我的话。”楚汐慢慢立好,慢慢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马上要对准花修罗。
单薄的和平协议,眼看要一笔勾销。
亚瑟不慌,他可以赌。
楚昭忽然挡在楚汐黑洞洞的枪口前,这似乎是个信号。亚瑟微微笑,“要不要听听,您徒弟的声音。”
花修罗沉默。
“他已经废了,如果回到堕天,我按下开关的十分钟,他会全身无力,因为窒息短暂的眼冒金星。”亚瑟举起开关,顶着一张温柔的脸,说着全天下最冰冷的话,“顶着科查尔儿子的身份,五分钟内,他会被撕成碎片。”
“你听我的,我随时,关掉。”
“你,找死。”花修罗,双眼慢慢变成了血色。
“——吃辣椒!”亚瑟忽然吼。
楚斐配合的好,他拿着辣椒,已经扔向了花修罗。
噗嗤。
辣椒掉在了地上。
伊凡,闭上眼。
堕天,每个人都知道。花修罗,平生最爱生嚼红辣椒。
吃完辣椒,必喝茅台。喝了茅台,必醉一整夜。
他怨恨的眼睛已经望向了楚斐,关键时刻,你他妈不会走过去递到老花脸上?掉地上,他咋吃?!
举世惊奇的时刻发生了。花修罗,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刀。他慢慢蹲在地上,拾起了红辣椒。
低头,咬了一口,“亚瑟,开关,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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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隐被倒拖着走。他沉默,仰着头。
浑身都被铁链栓起,他在地上滑行。
他沉默,看着天际远处那颗北斗。有人,踩着他的断手。有人,朝他冰冷的皮衣上吐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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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轻轻笑,“我不着急。”
你他妈,适可而止吧!!伊凡心里抖三抖。
花修罗已经伸了手。
楚斐手里的辣椒已经被阿年都拿走,他递给花修罗。
花修罗,低头,一口一个。
一分钟,全吃光。他的脸色,反而更惨白了。
亚瑟沉默,“喝酒。”
花修罗,喝酒。
咣当,直到茅台落地碎成数片,花修罗也应声而倒。
亚瑟才恍惚醒来。
众人的围观里,他忽然觉着有一点喘不过气,他低头,看着手心被汗粘湿的开关。
不如,就让他这么…死了。
“——哥!”
“哥——”很遥远的,遥远的地方,似乎有人叫他。声嘶力竭,变态异常。
也好、也好。
开关扔出去,再过五分钟,便可以炸的…粉身碎骨。
他再也听不到,他血红的手,血红的眼睛,血红的。
忽然,身体似乎被人撞飞。
隋刃帮他按下了,停止的开关。
“你做什么!”隋刃闷吼一声,虽然被西风拉着,众目睽睽之下,他却已经控制不了,他忽然双手按着亚瑟肩膀,已经把亚瑟推下了楼。他和亚瑟的身影,像两条闪电,在黑夜里翻腾。
“他是你弟弟!你真的,想下地狱吗?!”
“轰——”亚瑟躺在了地上。
虽然有堕天独到的下坠之术,惊人地缓冲了重力。
亚瑟依然被下坠之力,震吐了血。
隋刃在上面,冲力虽没那么大,双膝,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地上。
骨裂不及,却也痛入骨髓。
亚瑟眼前,终于闪出一丝痛色,“…你,不痛吗?”
“我不痛啊!”隋刃还是吼,可惜嗓子已全哑。
亚瑟笑笑,“你不痛,自然我痛,我后背要痛死了,为何是你在上面。”
可惜这虎狼之词,隋刃听不懂分毫,他攥紧了亚瑟的肩膀,“你听不懂吗?听不懂吗?”
是你听不懂吧。
亚瑟翻个白眼,眼冒金星,却忽然无声笑起来,他看着正上方那颗北斗,沉默。
他是我弟弟,我真的,想下地狱吗?
我真的…想下啊。
早已在了。
那里、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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