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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残》【四】




        其实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我觉得就是道歉。

        会原谅你的人,不需要道歉,也会原谅你;不会原谅你的人,纵然你如何,用何种方式道歉,亦还是不会原谅你。

        现实就是这样,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而且适用于很多事情上。

        可就算是这样,还是有人乐意去做这些无用的东西。

        我是个直接的人,我喜欢在一些事情上做到最简单,相反的,在一些特定的事情上,我也乐意把它做得非常复杂。

        有人说我的方式存在问题,他认为道歉是一个礼貌性的问题,也是一个仪式性东西,算是一个台阶,能让别人走下来,也能让你自己走上去。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却误解了我的想法。

        我所说的道歉绝不是那种踩了别人的脚而随口说出的道歉。

        一些问题上,说真的,道歉是没用的,虽然有人认为这是一种自我承认错误的方式,可是我绝不认同。

        自我承认错误的方式应该是改正,绝不是道歉。

        这是一个真正没用的仪式。

        有人说如果你不道歉,别人就不能知道你的心思。

        我说:我表达心思的方式就是告诉他看着我。

        我不会说:让他看着我以后的表现;或者是看我以后的行动这样的话。因为这样的话,是诺言。

        作为一个男人,不可以轻易许诺。

        我尝到过很多次,多到我都记不清有多少次,我尝到了轻易许诺的苦果。

        这种苦果倒不是因为它所带来的后果,而是源于他人对我人格上的质疑。

        我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看法,但是我绝对不能忍受他人对我人格的质疑。

        我这个人很希望被别人所需要,我自己却非常不愿意自己在一些事情上需要别人。我觉得被需要是认可;而需要,则是一种软弱。

        很多事情其实看起来非常难以承受,一个人根本不足以承担,但是如果去尝试,尝试一个人去撑起那片塌陷的天空。

        其实很多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有个成语叫“望而生畏”。

        这个成语我想我不需要解释。

        我想说的是,望而生畏,也就只是望而生畏罢了。

        非常多的时候我们更愿意相信传闻,更愿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而因此不敢去尝试。从而错过了很多机会,同样的,也会为此付出一些什么。

        明明一个人可以承担,可以支撑,却因为一些看到的表象,听到的传闻而非要其他人的帮助,我觉得这真的很可悲。

        虽然有些时候,一些事情上,有他人的帮助会变得省力省时,但是却也因此失去了自我历练的机会。

        我这个人很愿意尝试,尝试那些看起来很难,或者是很难以理解的事情。

        我愿意接受任何新事物,但这不代表我赞成所有的新事物。

        我记得在我第一次吃披萨之前,我一直以为披萨这种东西的味道,和馅饼差不多。

        实话实说,我当时真的是那么认为的。

        可是当我吃到它的味道的时候我发现我错了;说实在的,我不喜欢吃披萨,但是我不拒绝这种食物。

        如果说在我的面前有馅饼和披萨两种食物作为选择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馅饼。

        这里其实存在这样一个问题,除去口味和偏好之外,我觉得这两种食物在本质上就是有差别的。

        把价格和经济条件都放在一边,单单说两种食物。

        其实我觉得至少有一部分人,吃披萨是为了表示出自己的算是身份吧。可能在他们的意识里,披萨那种外来食物,可以提高他们自身的层次,身价等等。

        但是我想说这是错误的,至少我认为,这是错误的。

        层次不来源于你吃什么东西,穿什么衣服,开什么车,口袋里有多少钱。层次来源于你的底蕴,你的内涵,你的能力,你的做事说话的方法。

        某年七月十二号:

        今天和她去吃了披萨。

        这是我第一次吃这种东西,味道怎么说那,不喜欢,也不抗拒。

        还吃了法式的蜗牛,我不喜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肚子不争气,回家的时候,我竟然坏肚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午饭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吃的。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想想应该不会吧。

        她第一次吃的时候会不会我和一样那?

        我猜差不多。都是中国人,第一次吃这些外来东西肯定会有不适应。

        肯定。

        不写了,肚子痛。

        去厕所放风了。

        还有,还有;对不起。我今天又从您那哄了那么多钱。

        对不起。

        对不起。

        我在电视上看过一个节目,名字记不住了,大概就是要参与者每天只用六块五毛钱满足一天的食物摄取的需要。换句话说就是一天只花六块五。看看谁能做到,再比一比谁能够坚持的时间更长。

        虽然我没参加那个节目,但是自己尝试过。

        六块五毛钱看起来非常少,连一碗像样的面都吃不了。其实如果仔细算起来的话,事实还是这样,确实真的太少了。

        不过我还是做到了,而且我相信自己如果在特定的时候,我是可以坚持下去的。

        其实人吧,消费是一种习惯。必要消费其实在整体消费上占有的比例非常小。非常非常小。

        我们的日常消费其实绝大多数都是非必要性消费。

        就拿吃饭来举例子,很多时候我们在饮食上的支出都为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满足自己的味蕾,而真正为了填饱肚子而去填饱肚子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了。

        如果是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这样做本无可厚非,但是我还是真的想说一句,有些时候,其实没有必要非要满足自己的味蕾。

        把满足味蕾的需要养成习惯其实非常简单,但是反之,则异常艰难。

        因为习惯是最难以更改的方面之一。

        古人说:居安思危。

        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懂,也在为此做着准备,但是实在话,能够真正做到又准备的,并不多。

        我曾经就是一个不知道提前做准备,或者是说给自己留下后路的人。

        我做任何事情都不会去想后果,自然也就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个回旋的余地。

        正式因为如此,我吃过很多亏,非常多。

        其实现在想一想,那个时候,如果可以留下一点余地,哪怕是一点立锥之地,可能那一段时间之内,我不会变得那么糟糕,我的家庭也不会变得那么哀伤。

        七

        我最爱的季节是冬,飘雪的日子总能让我感到存在的温度。

        生在北国,住在北国,长大也在北国。

        这四季分明的地方,在我看来是最美的;魅力我觉得是雪所独有的,是神秘、纯洁的。我只在老人的记忆中看到过白雪皑皑堆积的城市,一片白茫茫的,一尘不染。

        街上的人冻得嘶嘶哈哈,搓着手捂着耳朵。

        沿街叫卖的也好,在店铺里生着炉火喝着烧酒的也罢,总之,在寒冷中,他们是那么富有活力。

        车水马龙的现在,这样的场面可能已经见不到了吧,至少我没从没见到过。

        在雪中的我总是漫无目的,茫然的看着往来的车辆,幻想着刚刚从我身边走过的男人是不是一个混人,他有没有想无端的和我发生冲突。

        我不怕。

        我害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是路边有褴褛脏污的乞讨者,我都愿意拿出一块钱给他们。

        可能是信仰的宗教让我开始行善吧。

        最见不得的,其实是那些街边堆偎在寒风中的老人。可能,那个时候在我眼里,他们可能就是一切破灭后的我的长辈吧。

        我不喜欢,甚至已经是厌恶了;那些年纪轻轻却要穿着破烂衣裳跪在街边的人,无论真与假,我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若是法律允许的话,我甚至乐的上去教训他们一顿。

        已经过了冲动年纪的我,早已没有了所谓的冲动。

        理智。

        冷静。

        严峻。

        不经意间,我好想不会笑了。任何可笑的或是有趣的东西,好像都和我无关,真挚的笑容远离了我的生活,远离了我。

        离开时,不曾有一丝留恋。

        我想要找回那种快乐,可是最后的结果只有沉浸在酒与色中。

        某年二月一日:

        从姥爷家回来,我一头扎在床上。

        我没有醉,要是醉了我也不可能在这凄冷的午夜写下这篇东西。

        可能在眼前的不会容易让我看见变化吧;姥爷、姥姥,衰老了。这是真的衰老了。是真的。

        刚刚想了想爸妈去年的样子,好像,只是这一年间,他们老了几十岁。

        妈妈说可能要是那些事情,一切结束了,他们还是会少活十年。

        这是让我最为难受的话,我不想听到,却也不能回避。

        我不知道什么是坚强,可是我设身处地的想了想。

        这就是坚强。

        又是一个年头了。

        事情其实不发生在一年间,而是在我的一念间。

        祷告吧。

        我已无力道歉了。

        祷告吧。

        那段日子,转过的新年头;好像我和她的关系改变了。说不好是疏远还是亲近了,总之我们之间的关系改变了。

        那个时候我很希望感情没有被影响到,但是希望也只是希望。

        我承认我这个人没有很宽阔的心胸,我一切的包容都只不过是浮于表面的。

        我能记住一件小事,超过十年,如果我愿意如此的话;我相信最有重量的东西是爱情,正是因为如此那段日子我忽略了太多,倾注于中为之沉迷的只是我所谓的爱情。

        谁也不是谁的永远。

        活在一个独、立的今天。

        这是愿望吗?这还是一个痴梦。

        我的每一天,至少是那一段日子的每一天,都不是独、立的。我要为了过去的昨天而颤抖,我要为尚不可知的明天而假做出一幅嘴脸。

        我有我的梦魇,那是青面獠牙的恶鬼的撕咬。

        我常常希望自己可以状起胆子,随手拿起什么东西,把这些源源不断的恶鬼赶走。我想要呼喊,却不可以。

        终于。

        梦魇战胜了我,而我也打碎了它。

        那是一场梦。

        不知黑白昼夜,不知冷暖四季;我被那一群青面獠牙厮打牵扯着,到了那样一个地方。在我的眼前,所能看见的,除了可怖的面容,便只有一把滴着血的铡刀。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笑着,狰狞着,把我扯到那铡刀的侧面。

        本以为他要把我推搡着倒在上面。

        出人意料。

        他让我握住铡刀的把手,自己却笑着躺在上面。

        一幅慷慨凛然的样子竟让我不寒而栗。

        另一个青面鬼示意我,我看得出他的意思,好像在嘲笑我的懦弱,他吃准了我一样,好像我根本不敢放下铡刀,把刚刚狠狠捶打我的那个混蛋一刀两断一样。

        没有任何犹豫,我狠狠的,让他们猝不及防的压下了铡刀。

        倒在上面的青面鬼大叫了一声,断成了两节。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痛的,竟然是我。

        那种撕裂、分割、折断揉在一起的痛楚,让我不能忍受。

        我惊醒了,这是一个梦。

        就在我,惊醒前的刹那,我看清了青面獠牙恶鬼的模样。

        那不就是我自己吗?

        这样的梦,那段日子里,我不知道做过多少。虽然有所区别,却也不尽相同。

        其实现在看来,这是预兆,只不过那段日子里的我,太过于迂腐吧,我竟只认为这是我内心,自己对自己的一种惩罚。

        打碎梦魇的人,是我自己。

        我再也忍不住,受不了了。

        我鼓起勇气,想要把一切讲出来。

        我下定了决心。

        前所未有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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