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下雪
嬴政盯着我们两个看了一眼，用眼神示意我坐到他身边去。
我起身走到他身边依着他的身子坐下来，他将手臂轻轻一扬将我搂在怀里，冲着郑妃一笑，道：“明伊，玉儿这个丫头呢，从小就是这样，性子直来直去的，说话也不会拐个弯，不过她的心肠真不错……”
郑妃含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嬴政，轻声道：“是啊，玉儿妹妹个性耿直善良，臣妾向来是知道的。”
嬴政又低头看向我，轻声道：“她啊，就是从小被她父亲给宠坏了，说话办事向来没个分寸，入宫这么多年，也幸亏有你一直担待着，要不然，真不知道这个丫头还会惹出多少祸事来。”
他看着我，满脸的宠溺，我轻轻地咬着嘴唇不说话，突然明白了他此行的目的。
郑妃又笑了：“陛下说哪里话呢，玉儿妹妹为人可是好得很呢。”
嬴政用一只手臂搂着我，又伸出一只手来握住郑妃的手腕，轻声笑道：“爱妃如此贤德，寡人心中甚慰，以后这整个后宫都要交给你了，如果玉儿有什么做得不好，或者说得不对的地方，你一定要看在寡人的面子上好好地教她。”
郑妃又笑了，将另一只手轻轻地合在嬴政的手背上柔声说道：“陛下，私下里，我和玉儿妹妹可是处得最好的，竟是比我和那雪伊妹妹都更亲。往后臣妾主理后宫，万一有什么管不到，看不着的地方，还要让玉儿妹妹来助臣妾一臂之力的啊。”
嬴政笑了，道：“好。”
我依在他的怀里，心中有些感动，前几天我喝醉了酒想逃跑，被他抓回来，象他这么聪明的人，不用直说也知道我到底是在怕什么，今天这一顿晚饭，他就是特意来为了我和郑妃说合的。
“来，吃菜吧。”郑妃娘娘甜笑着又给我们两个人夹菜。
我在嬴政的怀里吃了几口菜，就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还是把空间留给他们夫妻两个吧，无论如何，现在从名义上来讲人家是正式夫妻，我是妾，翻译成普通话就叫小三儿！他妈的，被小三儿的小三儿！真他娘的苦逼。
我低着头安心吃菜，还好，菜色丰富，肉挺多，话说本宫有一阵子没吃肉了，有点好肉都叫人给柳贵人送去了，自己都不舍得吃，谁叫一到冬天连猪都长得慢呢？尚食司轻易都不舍得杀猪了。
正在低头吃饭，突然听到门外有人一声惊呼“雪！下雪了！”
接着就是一阵惊喜的笑，抬起眼睛顺着宫门往外看，还真是下雪了，洁白的雪花被在廊前的宫灯映出了金黄色，象一只只金色的蛾扑闪着翅膀上下翻飞，扶苏站在廊檐下面，依着栏杆伸出一只小手去接雪花玩，雪伊站在他旁边，看着飞舞的雪花，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
小扶苏看上去比那些雪花还要轻盈可爱，脸上的笑也那么甜甜的。
“陛下。”我回头看向嬴政，他此时正在由郑妃服侍着往嘴里送一片百合。
“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前几日大世子还在问我太傅的事情呢，可是这太傅的事情我也不懂啊，之前在赵国都是由先生们拢在一起教的，我那时也淘气，自己都没学好，大世子一问还真是把我给问住了呢。”
嬴政闻言就先笑了，郑妃也在笑，轻声道：“这个孩子啊，听说年后就要给他请太傅了，吓得好几天都皱着个眉头，说是生怕太傅太严厉了，处处管着他。”
嬴政笑道：“怕一点好，有个怕劲，他才会专心读书呢。”
“那陛下打算几时给大世子请太傅呢？”我问道。
“打春以后吧，等天气再暖一些，怎么了？”嬴政问道。
“哦，要等立春之后啊，”我低着头若有所思“看来秦国和赵国是不太一样的。”
“哦？怎么个不一样？”嬴政随口奇道。
“之前在赵国的时侯，我那几个年纪小的兄弟全是在冬天的时侯就要先行下拜师礼了，每天都要拜见师父行礼，还要随侍在老师左右学习规矩和读书的礼仪，这样等到正式拜师的时侯才不仓促失仪，人也就能坐得住了。”我说。
“哦？”嬴政皱眉想了一会儿，道“如此说来，这样做还是有道理的，大世子好动，如果是临时拜师，他还真是坐不住，不如早些让他拜师，先学习诗书礼仪为好。”
我低下头来喝汤，没有接话。嬴政转过脸轻声问郑妃道：“爱妃，你怎么看？”
郑妃娘娘轻笑一声道：“陛下说的是，扶苏这个孩子是淘气了些，只是，眼下是不是有些冷啊？”
“读书哪里还能怕冷呢？还是让他早点拜师学一学礼数更好。”嬴政低下头来仔细想了一会儿，抬头向外招呼道：“莫庸。”
“老奴在。”莫庸进来躬身施礼。
“明日你就让蒙恬将军进宫里来吧，让大世子先行个拜师礼，之后就在太和殿给他安排个给大世子授课的地方，这几天就让大世子多跟着他点儿。”
“诺。”莫庸领诺而退。
我目送着莫大侍出了门，又瞥了一眼站在雪伊旁边笑着接雪花的扶苏。
此时的他满脸喜悦，盯着手里的雪花鼓着腮帮小心地吹着，眼看着那一朵晶莹的白变成了一滴小小的水珠，又伸出小手去接下一片。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这孩子不是整天都呆在秋池宫，又有个太傅多方照顾着，想来他会安全不少的吧，一回头正撞到郑妃娘娘若有所思的目光，我赶快冲她一笑，低下头来接着吃菜。
那天晚上，嬴政依然留在秋池宫，我想以郑妃娘娘的身子断是不能服侍他的，侍寝的应该还是雪伊吧。
这么一想又觉得身上发冷，用力挽了挽身上的皮裘。
雪花打着旋从天空飞落下来，地面已经一片银白，脚踩在上面格吱格吱地响，脚下的这双舄是前年做的，黑檀木的底足有三寸多高，刚开始穿的时侯，走路都不稳，现在穿得习惯了，感觉用来踩雪特别神气。
回头看着自己脚下踩出的一个又一个银色的鞋印，活象一串长长的银链，就这么深深浅浅地印在雪地上，远处的已经被雪掩住，近处的鞋印一格又一格却很是清晰，又抬起脚顺着刚才的印子往下走，平伸着手臂，左右摇摆着身子，一心想要在雪地上走出一条直线来。
一抬头，突然看到清和宫里的宫人跌跌撞撞跑过来，一跤扑在地上连声嚷道：“夫人，不好了，柳贵人适才贪看雪景，滑了一跤，这会儿出了好多血！”
我吓了一跳，上前一把拉着她：“她现在怎么样了？快点带我去找她。”身后的宫人们也都慌了神，我回头向张蒿吩咐道：“快点去接钟太医！要快！”
张蒿领命拧头就往西后宫的方向跑。
我带着一群人踩着雪就往柳少使的寓所跑去，刚跑了几步，脚下突然一扭，脚腕子被崴得生痛，低头一看是这鞋底子太高了碍事，想也没想，把鞋子一脱光着脚顺着雪地就往柳少使寓所的方向跑。
刚进园门就听到柳少使的惨叫正从屋子里传出来，我吓了一跳，正要往屋里冲，却被手下的侍儿一把拉住：“夫人，这会儿里面血气重，万万进不得。”
稳婆在里面大声喊着：“贵人，用力，现在就得把孩子生下来，不然大人孩子都有危险，您可要用力啊！”
一个侍儿从里面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盆子出来往雪地里一泼又急急忙忙地转身进了屋子。映着灯光一看，雪地里一片殷红，那一盆竟然是热乎乎的血水啊，我惊得浑身全凉，连手也开始哆嗦了。
青雪从身后追过来，趴在地上托起我的脚帮我把鞋袜重新穿好，又扶着我往廊下走。
屋子里，柳贵人的呼声更加犀利刺耳。我冲到窗口对着里面大喊：“柳少使，你能听得到吗？我是清和宫的赵宣玉，你别怕，我已经叫人去接钟太医了，他马上就到，你挺住啊！”
屋子里嘶喊的声音小了一些，过了一会儿，隔着窗子传来柳少使虚弱的声音：“玉夫人，你来了……就好！”
她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宽慰，我的嗓子也止不住一哽，冲着屋里说：“别怕，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一定要母子平安！”我想了一会儿又说“对了，刚才我还见到陛下了，他还在问起你，我说你很好！他挺高兴的，你一定要撑住，一定要保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和你都要好好的，好好的……”
说着说着，我的声音却在渐渐地发哽，女人生孩子太不容易了，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命去赌另一条命啊。
柳少使的声音又从屋子里传出来：“好，夫人……我知道了。”
她的声音里是隐忍着的痛。
这个坚强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孩子拿出了最大的勇气。我守在窗外，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稳婆在大声喊着：“用力啊，贵人，用力！”
柳少使在挣扎着用力，不时地传出两声惨叫，这种声音撕心裂肺，痛得锥心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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