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纸魔(2)
浔阳江闻名天下,每年都有不少文人雅士、才子佳人不远万里前去一睹风采。但黄信看柴慧满腹心事的样子,她不像是为观景而去。
“宋公明去了江州,郡主要去找他?”
柴慧摇摇头,朝右手边问道:“梦妖,你认不认得天上的两人?”
“像纸魔。”
梦妖一说话,黄信赶紧往声音的相反方向挪了几步。
“实力如何?”
“跟天极殿过来的都是小角色,只为捣捣乱,没什么本事的。”
柴慧不信:“他们可以腾云驾雾,恐怕有些本事。我封神以前可只会五行遁术,想在天上飞必须借助会飞的坐骑。”
“天上的不是纸魔本人,而是他操控的纸人。他才不会腾云驾雾呢,他连五行遁术都不会。”梦妖语气里满是嫌弃,似乎纸魔真的上不了台面。
“别轻敌,你还有我不及之处呢。”
“你自己说的,那叫术业有专攻。”
两个女人说话太不切实际,黄信听不懂心里还挺着急:“郡主,我有件事不很明白。刚才的纸人明明是往北飞,宋公明他是去了南方,怎么您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我只是担心,并没有十足把握。今天宋江刚离开梁山,纸人也紧跟着撤走,难道是巧合吗?我跟梦妖重视宋江,没准儿别人也一样重视。不管纸人和宋江有没有关系,过去亲自盯着他我到底能放心一些。”
“何时启程?”
柴慧往自己住处的方向看着,心里也很着急:“我恨不得现在就追上去,省得后期找他还要惊动江州牢城营。唉可是……里面有个惹不起的爷,借我两个胆儿我也不敢瞒着他悄悄溜走。”
等了好一会儿,屋里仍没人出来。黄信觉得和柴慧站在一起浑身难受,于是借口去陪秦明先走一步;梦妖更不是省心的,梁山那么大,到处都有她留下的足迹。
孝锡送崔氏和花妹妹出来时,外面就只剩柴慧一个活物了。
“那谁,你过来。”
“来了。”孝锡一招手柴慧拔腿就往前走,走着走着有种奇怪的感觉,“我没有名字吗,跟招呼狗似的喊谁呢?”
走近一看,这仨人的眼睛一个比一个红,难不成在里面抱头痛哭来着?
孝锡把柴慧拉到旁边,低声说:“我不能在寨中乱走,你替哥哥把她们送回去吧。”
“我请来的当然是我送回去,瞧你,搞得神秘兮兮的。”
崔氏在后面说:“不用劳烦郡主,我们就住路那边的小寨中,自己回去就行。”
孝锡还想说什么,但是看了柴慧一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花妹妹扶着崔氏走远,孝锡只能看着人家的背影发呆。
“二哥,你拖家带口的,不会对崔姐姐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瞎说,回屋!”
他越生气就越证明确有其事,愤怒不过是掩饰罢了。柴慧关上门,并不打算轻易放弃刚才的话题:“我看你们三个眼睛红红的,是都哭过吧。”
“大人的事别打听,屁孩子。”孝锡揪住柴慧圆嘟嘟的脸,调笑道,“拿镜子瞅瞅你这一脸胎里肉,我横看竖看你都是个娃娃。这此一见面儿还跟我摆臭脸装深沉,你当拉长脸就是大人了?”
“谁故意跟你摆臭脸了,我就这样!”柴慧狠狠心挣脱他的魔爪,捂着火辣辣的脸跑出去老远,“自己心里不舒服就去撞墙啊,欺负我干什么!”
“哥哥错了,来我给你揉揉。”
魔爪近在眼前,柴慧一把打开:“别动,我怕你了。”
“知道怕就长记性,大人的事不许打听。”孝锡伸手在怀里摸索一阵,又顺着腰带摸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他尴尬地说,“一分钱没带,本来想留些给你。”
“我在家拿的没用完,要不我给你点?”
“羞臊我是不是?当爷的谁自己带钱,从人们都在离梁山二十里外等着我,我不缺钱花。”
“你胆儿真大,自己就敢上山。”
孝锡终于露出了贱兮兮的本来面目:“一个人上山是对寨主的尊重,一群人上山是挑衅来的。我不为自己想,也得为贼窝里的你考虑。好了,差事办结,我该走了。”
他理理衣裳就要走,柴慧问:“你怎么离开?”
“林冲在金沙滩等着,他送我过去。至于其他人,我想看在你的面上山大王们也会放我囫囵回去。”
“那你万事小心,对人家都客气些,别摆谱儿。他们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汉子,你对他们客气,他们也会敬你。”
“啰嗦,我要你嘱咐?你只要听话别惹事,记得自己做出的承诺,我便谢天谢地了。”
毕竟关乎家人性命,他还是不能完全信任柴慧。
“你要再说这种话,不如锁了我带回去看管。”
孝锡拍拍她的头,用小时候哄她的语气温柔地说:“我们不想牺牲你一辈子。”
“我也不会白白让你们冒险。你从汴京跑到沧州,又从沧州赶到梁山,只为叮嘱我这么几句话——我知道轻重。”
如此郑重其事的话配上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孝锡总觉得十分滑稽。再瞅瞅她故作深沉的表情,孝锡几乎憋不住要捧腹大笑。
柴慧看他怪怪的,问:“二哥,你是不是感动得想哭?”
“……是,你长大了,二哥高兴。”
孩子一本正经地装老成不就为让家里放心吗?笑话她会让她伤心的。
“天子非常在意此事,让我得到你的答复后即刻回去复命,我真的不能久留。在外面玩儿够了就回去看看,母亲岁数大了,别让她担心。”
“好啊。”
赵孝锡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成月地奔波,最后只在柴慧眼中留下一个行色匆匆的背影。作为兄长,他教训了柴慧的不是,也给了她一些忠告;作为臣子,他传达了天子的旨意。
隔壁的郑天寿探出脑袋,见门口只剩柴慧才大胆跟了进去。
“你说赵官家是不是有病,你嫁不嫁人关他鸟事!”
柴慧道:“我何尝不觉得好奇?只是二哥说吴王一家的命都与此事瓜连,我不敢多问。天寿哥你说,二哥这趟是不是公干?”
“自然是公干。”
“那么对我的说教都是夹带的私货,就他是专为传达天子旨意而来!天子让他找我,还急等他复命,他连一日都不敢多留,你看出了什么?”
郑天寿挠挠头:“除了着急,我没看出什么啊。”
“就是着急!他越急,越说明在乎此事,我也越想知道原因。”柴慧趴在桌上,仔仔细细地回想自己差距的所有异样,“从小到大,我最亲近的人不是柴进,也不是赵孝锡,而是天子赵佶。我可以住在皇宫中的揽月阁,可以跟他谈论国家大事,甚至可以在人后直呼其名。他不仅亲自教我写字读书,还请朝中官员教我诗词歌赋、刑统敕令、天文历法。我以为他将我当亲妹妹才对我好,所以也视他如兄如父,总是以他为骄傲。这次出门我给他添了许多大麻烦,他不仅不怪我,还不惜一切代价地为我扫除前路障碍,恐怕骨肉至亲也很难做到。”
“没错。”郑天寿说,“天子对你极好,连我都自愧不如。”
“你没觉得哪里不对?”
“有的,我一直觉得他图你点什么。你想啊,你年幼时哲宗皇帝要杀你,今上也是个孩子,他怎么就敢豁出去救你?还有,你活着的事在今上和蔡京等人之间是不能说的秘密,他揭露出来就是公然宣告忤逆先帝,将来在朝堂上是要吃亏的。换做是我,我不会做与他相同的事。”
“你说得和二哥相似,但你们还是在赞许天子的所作所为。”
郑天寿听出了别的意思,他也趴到桌子上,直视柴慧问道:“莫非你有别的想法?”
“我说不好,这种奇怪的感觉很难用言语表达。之前包括我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他将我视为珍宝,但是今天我总感觉他在掩饰什么,直白点说就是你形容的——他在图谋什么。”
“图谋可不是好词儿,别乱用。”
柴慧一拍桌子坐起来,像中邪似的眼睛都直了:“天寿哥你闭上眼睛,想象一下自己是赵佶。你从张叔夜等人口中得知柴慧要嫁给花荣,顿时感到惊慌失措。万一她嫁人,你会失去亲人,或者丧命,又或者丢掉江山!慌乱过后你开始愤怒,命令赵孝锡千里奔驰警告柴慧,甚至不惜用举家性命威胁她!”
郑天寿惊呆了,回神时发现自己头上都是冷汗:“慧娘你是不是魔怔了,难道有什么妖魔鬼怪附体吗?”
“我没事。”柴慧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瞬间恢复了正常神色,“与其说这些是我的感觉,不如说是我的直觉。二哥说,我不嫁人就能得天子庇护终身,那是他想要的交换条件。”
“看来开阳到底活得久,脑子想的也多。换做以前浑身上下一根筋的你,终其一生你也只会对天子感恩戴德。”
面对郑天寿的调侃,柴慧不以为意:“以前我是懒得思考,现在勤快了而已。从今天起,我只感恩生我的一家和养我的一家。对于天子,在弄清楚他所谋之前,我不想再评价他。”
“不为大宋江山担忧了?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大宋江山是大宋江山,两回事。忧其君就算了,我知道我不欠他。”
郑天寿觉得不可思议:“你这孩子,是不是过于理智了?多年感情说忘就忘?”
“感情的基础是亏欠,基础已经没了。况且……”柴慧目露凶光,“最近我比较反感被人欺骗,一是总会损失点什么,而是那会显得我脑子不够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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