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院中小楼
聚仙楼,汇聚了古今南北的佳肴美酒,被称天下第一酒楼,不管是飞孪脍、剔缕鸡,还是邺中鹿尾、青州蟹黄,都能在此处吃到,其味道之鲜美,非别处可比;其自酿美酒昆仑觞更是一绝,据说此酒是在西域昆仑取水,以独门秘方酿造,其回味只能用“奇妙”二字形容。
更难得的是,聚仙楼传承至今已有三百年,其间上京城几易其主,聚仙楼都屹立不倒。上京城中人人皆知聚仙楼得罪不起,却不知他背后究竟是何人。
早在宣国刚建国之时,聚仙楼的店主就将酒楼献给宣高祖,此事镇国公自然知道,但聚仙楼如今的主事者高氏私底下投靠了萧家,他却是最近才收到消息。
听闻江韫失踪,镇国公立马派人四处寻找江韫,自己换了便装,取了赤灵剑,只带了两个心腹,便往聚仙楼去了。镇国公本就是世间第一流的高手,自然不惧怕萧陵的算计。以萧陵的实力,就算布下什么陷阱也未必能伤他一根毫毛,但倘若江韫陷于他们之手……
方忆安的居所是一座青砖黑瓦的二层小楼,甚是雅致,与平康坊的浮华全然不同。小院中,除了小楼门口四名看守的兵士之外,别无他人。
大门之内便是正厅,两侧各摆了些桌椅,正面垂着白纱帘,想来是方忆安的待客之地。
房间摆放整齐,未见打斗痕迹,只有红绫碎片胡乱散落在地上。碎片边缘并不平整,显然不是被刀剑之类的利器划开。
江韫听道姑说起过,断魂绫为邑国圣女所有,其附灵之绫分别归属玄天阁四大护阁,道姑姬明修便是其中之一。附灵之器须得有灵器持续侵染,否则时日长久,其灵会随其使用逐渐消散,渐渐沦为寻常之物。
断魂绫在十四年前,邑国国灭之时,已经失踪。道姑的红绫在三年前已无灵可用。前日,江韫见这红绫尚有残灵,便觉十分难得,不想其今日竟被毁坏如斯。但即便只剩残灵,附灵之器也不会被轻易毁坏,更别说断成碎片,可见凶手手中至少持有灵力充沛的附灵之器,联想前因后果,此物多半是魄南山的附灵之鞭。
方忆安之死,必然与此次赫霄剑失窃密切相关。
江韫半跪门边,手持红绫碎片,正在思索,只听那校尉说道:“两位请自便,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奉陪了。”
江韫微微皱眉,问道:“敢问尸体是哪里发现的?”
“就是此处,仰面倒地。”那校尉指着大厅正中,红绫碎片的尽头。
此处离江韫所在之地约有三四尺,江韫快走几步,前去查看,红绫碎片的末端有一小块鲜血,混在红绫碎片中,几乎不被察觉。
彭侍卫道:“严校尉,敢问这方忆安是何身份背景?”
严校尉瞟了一眼彭侍卫,眼神很是不屑,道:“请恕在下不知,在下这就去唤杨妈妈过来回话。”
彭侍卫又道:“严校尉,能否将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丫头一并唤来?”
严校尉轻哼一声,道:“羽林卫第一时间赶到,封锁了现场,他们勘验完毕,才放我们进来处理后事。那丫头已经被羽林卫带走了。怎么?彭侍卫不知道吗?”说罢,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听到严校尉的阴阳怪气,江韫起身转头看向这两人,严侍卫忙不迭地离开,似乎生怕又被叫住。彭侍卫站在一旁,神色有些尴尬。
江韫见此情形,笑道:“羽林卫你怕是回不去了,趁本姑娘高兴,赶紧改投镇国公府。”
彭侍卫拱了拱手,并不答话。
江韫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寻找线索?”
彭侍卫点了点头,便和江韫四下查看房间。
正厅的纱帘之后,放着一架古琴,只看其断纹,便知其珍贵,江韫随手一拨,声音圆润清透,极为难得。
古琴之后立着一个水墨山水图的屏风,看着仿佛是扬江的风光。屏风后西侧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正面则是后门,门未上锁,正对院子后门。
正厅东侧的小室,北面放着软榻,以半透明的卷竹帘相隔,中间放着一张圆桌和几把凳子,墙上挂着琵琶,窗边案台花盆中养着一株菊花。
右侧小室是方忆安的梳妆间,房内“顶天立地”的大柜子里,放着许多衣物,料子上佳,却不过白、青、蓝几种颜色而已。
江韫在靠窗的梳妆台坐下,拿起台上一个雕花玉簪看了看,这玉簪式样古朴大方,不落俗套。江韫随手将其插在头上,拿起手边的素铜镜一照,竟吓了自己一跳,熟悉的脸庞上多了一道极难看的疤痕。
江韫一向觉得自己容貌过于小巧,缺了英气,在外难免被人轻视,多上一条疤,也未必是坏事,加之她早已引灵入体,伤口好得极快,留不留疤全在自己,因此父亲要她当众划伤自己的脸颊,她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但是她突然看到这条疤痕如此丑陋,还是吓了一跳。惊吓之后,江韫细细打量自己,果真多了几分凶悍之气,觉得极为满意。
“两位,可是有事找我?”一个柔媚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江韫回头,正好看见身旁的彭侍卫把一个玉佩模样的东西塞进怀中。江韫不动声色转向进来的中年女子。
这女子一看就是个美人,虽然容颜不再年轻,却别有一番风韵。
江韫还未说话,那女子走上前来,拉着江韫的手,道:“姑娘这样好的一张脸,留疤就可惜了,我这里有些独门药膏治疤痕最有效了,姑娘要是不嫌弃,我让人送些过来。”
彭侍卫道:“这位是镇国公府的小姐江韫。”
“原来是江姑娘,恕我唐突了。”那女子收回双手,行了个万福礼,道,“我是揽心阁的杨妈妈,平日里是我照顾忆安姑娘的。”
江韫回了回礼道:“多谢。敢问杨妈妈,忆安姑娘的房间怎的如此朴素?”
杨妈妈道:“可不是吗?忆安姑娘出身书香门第,阁里的东西,她嫌俗气,京城公子送来的好东西,她也看不上眼。她就偶尔收些珍珠美玉,自己做些小东西,稍稍装扮一下,您头上的玉簪子,就是她自己做的。”
江韫将玉簪取下,放回梳妆台上,道:“忆安姑娘的手真巧。”
杨妈妈道:“我总觉得粗糙了些,但京中的公子哥儿爱得跟什么似的。”
江韫道:“杨妈妈,能否给我们讲一下案发经过?”
杨妈妈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自从有人在店门口被杀,侍卫天天盯着我们,我们的生意也没法做,白天里更是一个客人也没有。案发之时,我还在屋里睡觉,被姑娘们叫起来的时候,侍卫已经把小楼围住了,丫头也被带走了,后来忆安姑娘也被抬走了,走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姑娘脸色苍白,脖子上被割了一刀,当真可怜。”
江韫问道:“不知忆安姑娘是哪里人士?”
杨妈妈道:“忆安姑娘是我高价从广陵买回来的,我只知道是战乱流落的孤女,别的她都不愿提,说是怕给家族抹黑。”
江韫站起身来,邀杨妈妈一起上楼,彭侍卫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刚走到楼梯口,江韫问道:“忆安姑娘的小楼外出很是方便,杨妈妈不怕忆安姑娘偷偷离开吗?”
杨妈妈道:“江姑娘以为我们揽月阁是个什么地方?我们可不做逼着姑娘卖身那么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我们的姑娘才貌都是顶尖的,在揽月阁也能活得体面,要不了几年,就赚够了自己赎身的钱。不过,世道艰险,她们生得美貌,身份又低贱,离开这里,怎么保得住自己的平安?不如趁着美貌多攒些钱,等年老色衰再找个地方安静终老。青楼里的姑娘,即便嫁给权贵,不过几日就厌倦了,白白在府里受辱而已。当年名动京师的薛小小,入了北平郡王府,不过几年就折腾死了,就算生下子嗣也算不得自己的。”
杨妈妈停了片刻,见江韫没有说话,继续道:“忆安姑娘最是个明白人,自然不会外逃。另外,京中有些身份的公子,不愿意从揽月阁正门进,只想私下见见忆安姑娘,从小门进不也方便些吗?”
江韫点点头,再问道:“忆安姑娘可有相好的公子?”
杨妈妈道:“这我就不知从何说起了,京中贵公子不少都和忆安姑娘有些交集,不过忆安姑娘对谁都是忽冷忽热的,说不清楚。”
说话间,三人上了二楼。二楼的格局与一楼一样,中间是个小厅,东边是卧房,西边是书房。
江韫倚在正厅的窗边向外看去,从这小楼和院墙的高度来看,寻常轻功好的人,也能轻易穿梭,倒是看不出什么。
楼下门口的兵士们正在小声说话,江韫修灵,耳朵最是灵敏,只听见一人说道:“彭兰生也算个人物了,凭着他那张小白脸,到处勾搭人上位。但他出生搁在那里,不过玩玩就被扔了,听说他在羽林卫已经立不了足,靠着陆扬才勉强留下。如今陆扬刚死,他忙不迭地就攀上镇国公府的小姐了。”
另一人说道:“他莫不是看这镇国公小姐毁了容,以为自己就攀得上了?”
“听说镇国公很疼这个女儿,反正女儿毁了容,说不定招他做个上门女婿。”
“哪有那样的好事?”
“怎么?你也想当上门女婿?人家可有张脸,你有啥啊?”
“我有……”接下来的话,就不堪入耳了,江韫看向彭侍卫,只见他径直走入书房,开始上下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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