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厌起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厌司似被雨困在屋中半月,连骨头都长了梅雨季节的绿霉了。
雨过是别出心裁的天晴,晴空万里白云悠哉悠哉,厌司似虽不见其色,独立院中把脸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感受多日久违的光照,脑海也浮现天空之色。这样的好天气,不出去走走真是辜负了,于是厌司似缠着木嬷嬷去村西走走。
这刚放晴,路上的泥巴还未脱水,那路径定是坑坑洼洼泥泞无比,奈何拗不过自家小姐,木嬷嬷只能点头了。
一路西行,碧草连天,山间野花被雨打落了不少,掉在泥潭里化为草肥。两人在湿泥上留下了一排密密麻麻的脚印。
不知多久,两人又走到了上次所见小屋的地方,木嬷嬷提醒是否回走。
厌司似只觉天色尚早,不如再往前走走。也不知为何,从前在府邸时两三个月不出门不觉闷得慌;在此地不过待滞家中半月,心却总是想往外去,好似外边有甚绝世美景似的,就算有自己也无眼欣赏。
走过斑驳陈旧的竹屋,迎面而来的是一座茶山,木嬷嬷说这整漫山遍野都是茶叶,此时茶花也开得很好,雨水欲滴,叶瓣微动,青跗白萼,一片欣欣向荣。
没几步,便瞧见一老人背着竹篓步履蹒跚下山来。
双方皆是一愣,木嬷嬷告知厌司似是名老人。
“老人家多有打扰,我们闯入贵地还望见谅。”厌司似温声道。
明奶奶刚下山,弯腰捶了捶膝盖抬头只见是一个故娘一个妇人,心想已经有很久没有人踏入这村西了,有时候就小孩子跑来吵几下又回去了,不过还是要警惕些,开口说:“两位见着面生。”
“刚搬来的。”木嬷嬷解释道。
两人皆是布衣,不过全身的气质还是掩不住,妇人内敛沉默,故娘文雅宁静。
“原是刚搬来的新邻居啊,不嫌弃去我屋中坐坐喝杯茶,我家茶可香了,天然纯甜。”明奶奶独自在家中无聊极了,孙子一去不返不念家,一连下雨也出不得屋,来了两人心中不免热闹了起来。
厌司似觉得打扰,拒绝道:“我们便是出来走走,眼下就打道回府了,不打扰老人家,多些麻烦。”
明奶奶心中生出一丝失落,也不好强求,笑着从背篓拿出些茶叶出来,用干净布袋盛好,“不嫌弃拿些茶叶回去吧,我刚采新鲜的。”
系好捆绳,双手捧着送给厌司似。
见她如此,厌司似也不拒绝了,不可能拒绝人两次,下次再来回份礼便是。
她伸手慢慢摸索,纤细皙白的手在空中几下都未触摸到位,木嬷嬷牵着她手找到正确的位置,摸到了布袋,拿着便回之一笑:“真是多谢您了,贵茗相赠,下次定来拜访您,还望不嫌弃。”
明奶奶看着厌司似的眼睛,今日厌司似未蒙眼纱,所以明奶奶也没有多注意,现下发现这姑娘眼睛空洞无焦,配上刚刚收茶叶时的动作,心中明了,不由暗暗惋惜,多标致的人儿,那么美的眼睛却看不见,笑道:“不会嫌弃的,下次让你尝尝我的擂茶,那是藜城数一数二的手艺。”
听着擂茶似乎有些耳熟,恰好是前段时间听到的,又想着不打扰人家,连忙道了谢,告辞原路返回了。
明奶奶望着两人远去才回了破竹屋,刚想拿簸箕出来晒茶叶,忽然听见响动,不知道是什么响声,左右张望了下,屋子侧面似乎掉落些石头下来,不一会儿,又掉下了大石头。
明奶奶突觉不对劲,刚想拿起身边的背篓往外走,屋子侧面的坡山有些松动,泥石下滑的势向。
走远的两人也听见了响动,双双回头,厌司似听见这响声不同凡响,蹙了下眉头问:“发生了什么?”
木嬷嬷瞧着远出屋子旁边的坡山的树有些滑动,脸立即变了色,惊呼道:“不好,那屋子旁边发生了泥石流。”
厌司似心中一惊,这几日多雨水,南方一到这种天气便发生此灾,马上道:“快去救人!”
木嬷嬷知道事态紧急,“小姐,你先走远些,我去救人。”话落便飞快地奔向那竹屋。
那坡山下滑的速度正在加快,明奶奶腿脚有些缓慢,没走几步,那独立在此的竹屋被冲了一大半,明奶奶心疼不已,但也顾不得多少,想跑出院门,可是那泥流之在身后两步之远。
明奶奶心中害怕不已,想起孙子来,这可怎么办,命送这了,放不下孙子啊,努力跨步跑着。
千钧一发之间,背后的泥流又涨势了一波,木嬷嬷飞快地抓起明奶奶一个跃步向外腾了一仗,但也丝毫不敢松懈,环抱住明奶奶运起气飞快地跑开了。
不过几瞬间,本来静谧无常郁郁葱葱之地被黄红的泥沙覆盖了一大半,那竹屋也被冲垮了,几乎全被埋在了泥沙之下。
远出厌司似还没走几步,耳畔响起疾速的脚步声,于是停了下来。
木嬷嬷停在厌司似身旁,粗粗叹了几口气,才安心下来,慢慢放下明奶奶,不好意思道:“老人家,得罪了,事态紧急不得不如此。”
明奶奶好久才回过神,刚才想孙子来着,她觉得自己肯定逃不出来了,只是放心不下孙子,但忽然之间眼前一花,又忽然之间看见了刚才那个漂亮故娘。
姑娘忧心问道:“老人家怎么了,可是哪里伤到了?”
明奶奶回过神,哆嗦回道:“啊没没没有我我没事。”心中混乱害怕交织,腿都还在打颤,魂都飞散了不少,眼前直冒奈何桥,不她这把老骨头都要跟阎王打招呼了。
厌司似知道老人家吓得不轻,刚想出声安慰,这老人家立马跪了下去,混浊发绿的眼眸红了起来,哭喊着:“姑娘是菩萨啊,大善人啊,这位夫人也是菩萨,谢谢你们啊,不然我就见不到我孙子了,呜呜,姑娘我给你磕头了。”说着便要磕。
厌司似急忙让木嬷嬷扶老人家起来。“这使不得,老人家您快快请起,折煞我了,您不要跪我,我也只是举手之劳。”
明奶奶擦了擦眼泪,被木嬷嬷扶了起来,看着厌司似声音还有些颤音:“姑娘你住哪?等我孙子回来了,我让他来答谢你,谢谢你出手救了我这个老婆子。”看向木嬷嬷也是鞠了一躬,“谢谢夫人。”
“老人家不必多谢,就当我家小姐谢谢你赠茶的恩了。”木嬷嬷脸上依旧严肃但语气很是温和。
“不不不,这茶算不上什么,姑娘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老婆子,我当牛做马报答姑娘的恩!”明奶奶感激道
“老人家言重了。只是现在房子被泥流冲埋了,不知道老人家孙子在何处?可还有其他居所?”厌司似问。
明奶奶叹了一口气,“我孙子出去做生意了半个月还没有回来,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归家,我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我就在这等几天,我觉得我孙子也快回来了。”
厌司似拧了一下眉,在这里等?老人家孙子都出去这么久了,肯定出得是远门,房屋又被泥流覆盖了,放她一人在此,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来,摸着手中的茶袋,她没犹豫开口道:“老人家,不如您去我那吧,这里实在住不得人了,等您孙子回来了你再作打算,您一人在这地方,您孙子知道了是会担心懊恼的。”
是啊,孙子最放心不下自己,她在这里再出个意外,便是给孙子惹麻烦,人死了还好,弄了个半死不活,折磨人。不好意思道:“那…姑娘,要打扰你了,如果可行,我给姑娘洗衣做饭我还能动。”
“不打扰,你随我们回去吧。”厌司似一笑,洗衣做饭就免了。
三人并列而行,不过速度如龟爬,一个年迈老人,一个失明小姐。木嬷嬷扶着厌司似又还要留意老人家的脚下。
恍恍惚惚,厌司似回到自家屋院太阳已有西落之势。
明奶奶踏进院子里匆匆打量了两眼便收了视线,住这种院子的人非富即贵,在这半俗村也找不到第二户了。心想自己这是遇到贵人,所以不敢多动,默默微垂着头。
厌司似唤来新烟让她把后院收拾出来给老人家住,又人木嬷嬷去屋中拿些膏药给老人家。
明奶奶听着一箩筐的安排,头都晕了,连忙道:“姑娘,不必了,让你这么费心,还用你的膏药,你给我个柴房住就行了,怎么好意思你们这么动作,我就乡下人,随便随便打发就行了。”
新烟跑过来扶着明奶奶,笑着说:“您老只管休息便是,即来是客,我们小姐不会让你住柴房的。”
明奶奶实在不好意思,“真是谢谢姑娘了。”
厌司似摇摇头,“不必客气。”
新烟拉着明奶奶去了后院,厌司似觉得明奶奶走路的响声很是不对劲。
“木嬷嬷,你多拿些药去看看老人家,似乎身上有些伤。”
木嬷嬷点头,“是。”
厌司似打开布袋,拿盘子把茶叶倒了上去,用手指轻轻拨开,放置院中风干。
新烟将明奶奶安排妥当后就一头扎进了厨房,美曰:给客人见识见识她的手艺。
木嬷嬷听了厌似司的话给明奶奶检查了一番身体,果然身上有不少伤,旁敲侧击问出原因,是今日上山摘茶时,山路泥滑摔了好几次,且摔得不轻,身上全都是紫青。木嬷嬷见了都觉得心惊,老人家一个人在家中真是不容易。
今日明迟想早些回去,许久不见自家的老太婆怪想得紧。
奈何刚想去市场买些东西便被一人绊住了。
来人便是上次买凶的黑衣人,多日不见还是那身黑衣服黑面纱黑鞋子黑反正一身黑。
黑衣人眼神很是凌厉,语气也极其不善:“茶老板似乎忘了什么?”
明迟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其实他等这个黑衣人很久了。
从袖子里拿出银票还他,淡淡道:“这事我办不了,你的钱我原数奉还。”
黑衣人挑了挑眉,眼睛更为深沉了,“我送出去的东西,不是这么好还回来的。”
明迟知道,这人不是好对付的主,眼珠一转开始耍赖,“大哥,我就小本买卖,你这事我办不了,我一分钱不要,你找其他人吧。你就算刀架我脖子上我也干不来啊,我不喜欢强人所难,所以你也别强人所难。”
“你答应的时候可不这么扭捏。”黑衣人语气非常硬煞。
“那是以前,大哥你是不知道,前两天我被县太爷抓了,把我放进牢里狠狠一顿毒打,还屁哩吧啦说了一大堆鸟语,说要我做个良民要遵守法律,我这没办法,我干坏事,明日县太爷又抓我进牢去了,我可不想再去了,那牢房跟噩梦一样,一去我要怕上好几年。”明迟摊开手,脑子一飞便随便扯了个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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