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明半
这么多为什么,却得不到一个为了的回答。
他心如孤雁,在这片渺渺天地间独自徘徊,也踌躇着。
山头的天渐渐红晕起来,门响起‘咚咚’的声音,心思沉落的明迟微微动容,那门响得不断,他看了一眼晦人去开了门。开出一条缝,忽然脚底蹿进一个雪白的小物体。
它在屋里转了一圈,停留在床边,‘熬呜’‘嘤嘤’叫了两声趴地上不动,一双眼睛盯着床头不放。原是小籽小家伙挺厉害能找到这里。
明迟关上门在它旁边坐下,小籽抬头看着他,小脑袋抖了两下,身子移到明迟脚边卷缩趴下,安静非常。
床上躺着的人依旧如平静的湖面,苍白的脸色比之昨日稍润,黛眉下的眼一如既往跟扇窗一样,紧闭着。
火盆里加了炭,烧得正旺,火下的灰烬层新。
明迟手探进被子,里面有些热气,心中安心不少。
木嬷嬷起得早,看厌司似无恙拿了药包去厨房煎药。
明奶奶裹着厚厚的棉衣,来房间关心地摸着厌司似的身子,见其身体有温度松了一口气,不过见她还是昏睡着,不解道:“总算是好了,按理说也该醒了呀,为什么小似毫无转醒的迹象啊。”
想不通又道:“算了,我去给小似煮点粥喂下吧。”
明迟起身,“我去煮,奶奶你来守着她吧。”
明奶奶看着火盆中的炭火旺红,叹了一口气,“去吧。”
几人围着厌司似转,一会儿喂药,一会儿喂点吃食,一会儿探体温。待到午时,明奶奶烧起茶油树柴的大火,给厌司似灼背,雪背抹上一层油,洁嫩而又光泽,火光映着,木嬷嬷触碰一下,滚烫,靠在她身上的人也被火烫得皱起了眉。
厌司似口中呻呤出点点呢喃,逐渐脸上全是虚汗,额发湿漉漉黏在皮肤上,明奶奶用毯子盖上她人,慢慢道:“让小似先待在火边,我去喊迟子烧点热水,再灼一次就洗个热水澡。”说完走出了烧火间。
木嬷嬷看着满身是汗的厌司似,心疼的为她擦拭着,低声道:“小姐,你该醒了,昔已物是人非,不要再沉浸往时,你还有我们呢,我们陪着你,往后你想要做什么老奴都在你身后,老奴永生为小姐做刃。”
明焰的火光闪耀着照映在那张虚弱的脸,一片安静。
再灼一次背,木嬷嬷便为厌司似沐浴,热水泡得人皮肤红映,人逐渐有了血色。
明迟抱着小籽在屋外发呆,这些事务他插不上手,只能干些烧水抬水的活。他看着远处的一片白锦,心道:晦人,其实雪景挺好看的,你该来起来看看了,我知道你心不瞎的。
这一天沉静而逝,夜晚依旧是明迟守着人,小籽趴在他腿上,乖巧十分与明迟视线一致。
明迟摸着它的毛发,叹着气,自语道:“你娘为什么想不通呢,还没你聪明,等她醒了你就好好嘲笑她。”
“不行,你不能嘲笑她,她是个瓷娃娃说不得的,唉,我们只能好好保护她了,记住了你快快长大,我不在的时候你就保护她。”
“别看你娘每天安静不语的,其实啊,她脾气可倔了,有些小脾气,也不知道谁惯的,不过是我我也惯着,谁让她这么可爱呢。”
“我也不知道她哪里可爱了,可能我觉得她哪里都可爱,我可贪她的美色了,她长得那么美,我一眼就沦陷了,可惜她的美色我只能赏,不能贪食。”
“我好害怕她,害怕我一触碰,她连让我赏心悦目的机会都不给了。”
“我爱她,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他说了一箩筐的话,小籽听着,却听不懂,眼巴巴抬头看着他下巴动着。
厌司似也听着,但她真不开眼,她在黑暗中找不到门出去,只隐隐约约听着那人喃喃细语。
明迟忽而起身,把小籽放在自己坐的椅子上,小声对着小籽开口:“替我守着她会儿,爹去解个急来,乖哈,记住守好了,别乱动。”
小籽好似能听懂了,趴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去而回来,明迟抱起小籽看着厌司似,他半抱的动作一僵,入眼的人正开着眼睛直望上空,眼角溢着泪。
“晦人……”明迟震惊过来,轻声唤道。
那人好似听不见,无焦的眼洞里全是悲痛,他望着,心被针扎着。
“你……”他想问:你感觉怎么样,冷吗?饿吗?要不要喝水,你还有哪里不舒服。这些一一到嘴边,却问不出来。
厌司似阖上眼眸,极为虚力说道:“木嬷嬷……”
明迟知道她想要找木嬷嬷,“好,我就去让她来。”说完跑去喊人。
不一会儿,木嬷嬷从厨房过来,她在给厌司似煎明奶奶说的土方的药,虽然小姐身上不再发凉,可人却还没有醒,她急得不得了,只能让明奶奶给一副吃的药方试试。
哪料,小姐如今醒了,她急忙奔了来,红着眼:“小姐,我在。”
厌司似听见她的声音,抓着她的手,嘶哑喊道:“嬷嬷,我好疼,心好疼。”声音根本无力却是那么的沉重。
木嬷嬷拍着她的手,轻声哄着:“不疼了,不疼了,小姐,你有我还有新烟,我们陪着小姐。”
“他把我忘了……”他负我……两次。厌司似流着泪,眼睛红得可怕,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启。
“那么,小姐,你也忘了吧,负心人不值得。”木嬷嬷忧心劝慰道。
厌司似无力点着头,泪划过脸,“是我愚蠢,唯我一人在这沼泽里陷着,我不该,我不该。嬷嬷,我好蠢呐,父亲的教导我辜负了,我太可笑了,青山石木我却比不上它们一点,我活得这么蠢啊。”
看着她越说人越无力,木嬷嬷疼惜擦着她眼角的泪,温声道:“我们好好过日子,别想了,小姐应该振作起来,这样夫人在天上也安心啊。”
厌司似呼出口中的累气,艰难地吐出一字:“好。”
早该如此啊。
木嬷嬷用衣袖拭去自己的泪,问道:“小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厌司似摇摇头,她只是很累,身子好无力。
“那好,小姐你睡吧,我们把病养好,我在这守着你。”木嬷嬷给她掖着被子。
小籽从椅子上跳到床上,滚到厌司似头边亲昵的蹭着她的头,轻声叫了两声。
厌司似头歪向它,我好了,你不要担心,我还要好好活在这世上,我还有你们呢。
明迟无声退出房间,屋檐滴着雪水,树枝的雪滚落铺地。醒了就好,她无事就很好,可是听她说心好疼,为什么他的心更疼呢。
竖日,冬日难得的太阳,南方的树木依旧翠绿,不过上面盖了层雪,阳光普照,树木也如春风温和。
小籽欢快地在屋中乱窜,嗷呜叫个不停。
明奶奶煮了鸡汤给厌司似喝下,“小似,终于好了,可吓死奶奶了。”
厌司似半躺在床上,有些自愧:“让奶奶担忧了,实在惭愧。”
“你是个乖孩子,你对我有恩,我为你能做些什么我很高兴,可是小似下次不许再吓奶奶了。奶奶最近又想起了一花样子,我给你做双漂亮的鞋子好不好啊,其实啊我想要个孙女,我想给她做新鞋子新衣服,可惜只有个不听话的臭孙子,现在好了,有小似,我可以给你做。”明奶奶看着厌司似听话地喝完鸡汤,高兴地说了好多话,眼边的皮皱子都开心得不得了,看她的眼神温柔慈爱非常。
厌司似眼睛一红,哽咽道:“好,我只穿奶奶做的鞋子,我可喜欢了。”娘亲也喜欢为我做鞋子,可是从十岁起就穿不到贤惠娘亲做的鞋了。
“乖孩子,不哭了不哭了。”
明奶奶苍老的手抹走她脸上的泪,摸上她的头,轻轻抚着,“今年在奶奶这过年吧,我会做北方的菜肴,我许久未做了,你想不想尝尝?”
“想。”厌司似乖得跟只小猫一样。
“好,奶奶这里也是你的家,小似也是我的乖孙儿。”
厌司似扑进明奶奶的怀里,哭道:“我有你们啊,奶奶,我真的好傻,我这个人蠢死了。”
“胡话,小似最聪明了。”
小籽跑到明奶奶脚步,叫了两声,明奶奶低头见小东西通体雪白,十分可爱,在她脚边蹭昵,眼珠子一转夸道:“小似的狗都这么聪明,小似怎么可能不聪明呢。”
厌司似啼笑皆非,要不要跟奶奶说这是狼呢,怕吓着奶奶便不说。
“小籽很通人性,是明迟送我的。”
明奶奶惊讶一下,“是他弄来的啊,这臭小子可算是有心了。”
明迟恰好进门,听见这句,接了句:“我本来就有心好不好,老太婆可别冤枉我。”
明奶奶瞪他一眼,“一大早就不见人影,跑哪去了?这么冷的天,还搞的一身汗,快去换身衣服。”
明迟哼唧一声,拿衣服去隔壁房间换好,随后进屋,屋子只剩厌司似一人,他给火盆添些炭火,唤着小狼崽:“小籽,过来。”
小籽立马跑来,跳上他的手,他抱起,赞叹道:“小籽真聪明,比人还聪明。”说着还看了晦人一眼。
晦人垂着眸,真挚道:“谢谢你。”她知道是明迟把她送到奶奶这里来的,她这才捡下这条命。
“嗯,收下了。”明迟微抬眉,坐在她对面,见她脸色有了血色,心悦了不少。
“晦人。”他喊道。
“嗯。”这是她第一次应这名的呼喊。
“你可不可以……”试着接受另一人的心呢?这句话,他想说很久了。
“可以什么?”
“没什么,可以下次别吹冷风吗?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把自己弄生病,又不是小孩了。”明迟皱眉骂道。
“好,我回去把窗户钉死。”她道,
明迟摸小籽的手一顿,窗户钉死了,他晚上怎么进去啊,走门新烟就会拦人,只有爬窗进去不会惊扰到那小丫头,他认真道:“夏天吹风还是挺凉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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