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明半
柳纨绔气急败坏,这女人怎么油盐不进呢,他怒喊:“我都说了我这是要帮你,你还要杀我,你脑子呢?你不怕死?”说得差点急蹦起来。
厌司似冷哼一声,面无表情道:“不劳费心。”
柳纨绔深吸一口气,指着厌司似恨铁不成钢道:“敬酒不吃喜欢吃罚酒。”后对下人说:“把她绑了给我送到柳府去!”
一群围了过来,虎视眈眈着。厌司似对木嬷嬷道:“教训一下,别见血。”何信念及旧情,她也要看着何信的面子上不能杀了这人。
木嬷嬷与明迟三两下把围过来的人打得满地找牙,那群人四仰八叉倒地,哎哟惨叫着。柳纨绔没想到这半老不死的这么厉害,暗骂一群废物,但抬头一看明迟正凶狠盯着他,不自觉吞口水,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身上哪哪都疼。
“你想干什么?”柳纨绔见他人靠近,后退着惊慌出声。
明迟看他的眼神淡下去,勾着唇狠道:“有些人还是最好不要妄想,不然我让你连想都不能想!”
“呸,你以为我怕你,以前不是姐夫让我不找你麻烦,你以为我能放过你,现在她爹倒台了,她没了背景,我弄死你姐夫也不会说什么的。”柳纨绔憋着这股恶气许久,他早就想找明迟报仇,要不是姐夫忌惮那个女人的爹不让他找麻烦,他能让明迟今日还在蹦跶?
明迟不以为然,看他嘲讽一笑:“不知道谁弄死谁?凭你这几个虾兵蟹将吗?”
柳纨绔要骂,忽然门被敲响,众人的视线朝门看去,顷刻间,门被破开,几个衙差进来开出一条路,随着何信进了来。
柳纨绔一见是何信立马跑过去,“姐夫救命啊,明迟想杀我。”
何信不看他,吩咐了句:“把公子带回去。”
衙差雷厉风行把一群人带走,柳纨绔被衙差捂住嘴抬了出去,过程很是安静也简单粗暴。
何信看向厌司似叹气,神色微伤:“如今局面,小姐应匿,下官能做的只有这些,藜城远京都,如今尚安全,之后难说,小姐早做打算。妻弟不懂事,下官疏管教,小姐勿怪。”
厌司似朝他一礼,感恩道:“大人之恩,铭记于心,厌氏女在此谢过。”
“小姐勿多礼,就当下官为回报老师的教导之恩,小姐多保重!”何信说完,人就离去。
厌司似听着脚步声远去,又俯身一礼,如今厌氏获罪,众人唯恐避之不及,何信还能如此帮她,实属难得的重恩之人。
爹,你看,这世上还有记得你恩的人,你会感到欣慰吧。
一旁的树子扶起云音,极为不熟练的轻声哄着:“别怕了,别怕了,坏人已经走了。”
云音吓得眼泪飞流,上次的阴影一直在脑中毁灭不去,她一见那人就想起自己被辱的画面,哭着道:“树子哥,我真的好害怕。”
“不怕,有我在,不怕哈,人已经走了,我扶你进府休息。”树子抹走云音脸上的眼泪,满是疼惜。
明迟帮忙把屋中混乱倒地的凳椅摆正,后问:“回去吗?”
厌司似点首,一路任由木嬷嬷扶着走,神色不济,她现下如丧家之犬,那个人要对她赶尽杀绝,他竟如此绝情,心中嘲笑,见鬼的妻子,还好她没有做他的太子妃,也不是他的妻子,终究是儿时的稚语,算不得数。
回到院屋,春芽嫩绿,任风吹动也依然安稳长于枝上。
厌司似解下斗笠,坐在地上,冰冷的石阶未有心冷,安静听着春天的盎然,束发的白带扬起如直霄的白烟。
如今她是通缉罪犯,这小院眼前尚是安全,时过难说。可她又能去哪呢?厌氏九族皆灭,举目无亲,她算作浮萍,浮萍尚有水面衬之,她有吗?
回京必是死路,她无人无势,反抗必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难道唯有藏匿深山,隐姓埋名苟且。可她不服,父亲枉死,遭世人诟骂,她最敬爱的父亲,不得清白之身,焉能咽气了了。
可叹她一介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无勇无谋,她这样的人着实废柴。
四顾茫然,春季如霜,眼底的伤是化不开的冰层。
她真的要向宿命俯首称臣吗?
新烟从屋中拿来披风,轻轻披上,后环抱住厌司似,真挚道:“我永远相伴在小姐身边,哪怕以后刀山火海,誓死不离。”
木嬷嬷郑重道:“老奴余命奉于小姐掌中,安途崎路随小姐甘苦。”
厌司似周遭的寒冷被两人的言语温暖,苍白的脸出现一抹欣慰:“你们是我的紫微星。”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1】
藜城天破晓,县衙门口的衙役飞快跑进后院请人,扫地的仆从只见一阵飞尘。
何信看着通报的衙役,感叹该来的总要来。
大堂正坐的人乃是当今皇帝身边的从小追随暗卫,如今封为禁军副将。
何信唯诺走进来,行上一礼,“大人,下官有失远迎实在该死。”
那人青发高束一身劲装,不苟言笑:“何大人不必多礼,我来只为丞相一案来,厌氏全族获罪,唯有厌丞相长女厌司似不见踪影,听闻有人在藜城曾见过此女,不知何大人可见过?”说着拿出一张画像来给何信看。
何信接过,仔细看了看,感叹画这像之人的鬼斧神工,把人竟画得如此逼真传神,他镇定自若道:“回禀大人,下官不曾见过此女子。”
那人审视着,威而肃问:“当真?”
何信为难起来,道:“这女子如此俊美,下官哪有见过不记得呢,可这女子真切没见过。”
那人神色平常,瞧不出他是信还是不信,追问:“那为何藜城不贴追捕文书?”
何信拍手可惜道:“大人有所不知,府衙印刷的阴阳文事前几日告病,今日才痊愈,正在县衙里印着呢!”
那人皱眉,肃正道:“这是国事,大人此举疏忽大忌!若是耽误追查罪犯,这可是死罪!”
何信擦汗,双腿害怕地打颤,连忙道:“是是是,我今日让阴阳文事务必把追捕文书印全,今日必在城中张贴。”
那人拿走画像,冷哼一声离去。
何信看人离去松了一口气,沉思不解,上面怎么这么快找到这来,只希望小姐自求多福了。
下午的藜城无比热闹,追捕文书一贴出来,全城百姓围观着,议论云云。
“这贼人还有一个女儿逃了?”
“是啊,这告示不是贴出来了,这事这么久了,怎么这时候才贴出来啊?”
“不知道啊,不过我们这种小地方,会藏什么罪犯,京城这么远,怎么可能跑这里来,还是一个女子。”
“你们不知道吧,这厌贼人的大女儿本来是太子妃的,后来不知道怎么了被皇家退婚了,然后厌贼的二女儿嫁了过去,如今是皇后,出了这档子事听说皇后已经被幽禁了。”
“幽禁?为什么不直接废除啊?”
“这你就不知道吧,当今皇帝只有一个一岁多皇子,被封为太子,这太子便是皇后所诞,这是太子生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能废了,只得幽禁冷宫。”
“你这上哪听到的?”
“京城传来的,我有个亲戚从北边回来,闹得是沸沸扬扬哪能不知道,只有我们这种远地方不知道罢了。”
“你说这厌贼的大女儿怎么就逃了呢?能逃得哪去?”
“不晓得,这全国追捕,不用多久就会被捉住的,像这种卖国贼人的女儿就应该挫骨扬灰!”
树子看完告示,急忙跑回疯人巷深处的小院。“迟子!这次可出大事了。”
明迟与黑元正商量一单黑事,听得树子急呼,停声急忙担忧问喘着粗气的人:“什么事?”自从知道晦人的事后,他格外留意城中的风吹草动,生怕有何对晦人不利的事。
树子艰难咽了下口水,刚刚跑得急,喉咙难受极了,“城中到处都是追捕文书,追捕的犯人就是那位。”他上次听柳纨绔的话,才知道那个女子竟然是丞相的女儿,不过现在是追捕罪犯。迟子想要保护的人,他做兄弟的肯定封嘴,文书上的赏银八千两,他都可以当作看不见。
明迟暗叹不妙,“多派几个人去城门口守着,有什么奇怪的人去半俗村一定要来告诉我。”
黑元摸着头脑,“什么事啊,我怎么听不懂啊?什么追捕文书,官府这是要抓谁?”
“抓谁不重要,让下面的人注意点,有什么人来打听什么,一概不知道。”明迟脸色不好。
黑元懒得问,他明天就要去干一票大的,至于官府要追拿什么人都与他无关,只要不是追拿他就行了。
商议的人散去,树子看着明迟道:“迟子,那位小姐帮了我们不少忙,上次给云音赎身是她帮忙的吧,如今她有难,你只管跟兄弟说,兄弟能帮得上的绝对帮。”
明迟拍他肩膀,“没什么事,只要这个风头过了就会浪静的,藜城这种小地方能闹什么,只要我们这群人嘴巴严,加之晦人不爱出门,很少有人知道的,这事也会很快过去的。今日不早了,我先回村了。”
厌司似昏睡了好几天,醒来只见木嬷嬷守在床边,一脸愁容。
“嬷嬷,让你担忧了。”厌司似虚弱开口,干枯的唇瓣毫无血色,人已经瘦得没法看了。
新烟端着热汤来,“小姐,喝点东西吧,不然身子吃不消的。”
厌司似平静如秋的眸子阖上又睁开,如今空荡荡的心身,能支撑的唯有五谷了吧,她淡道:“我要喝。”
新厌喂她喝了两碗鸡汤。
厌司似擦了擦嘴角,身体有了些力气,对木嬷嬷说:“嬷嬷替我梳头吧。”
木嬷嬷扶人坐在梳妆台上,木嬷嬷拿起玉梳,正要梳发,却发现厌司似鬓角白了簇头发,她心惊,望着那白发红了眼,拿梳的手微微颤抖,她是习武的人,再这么震惊的场面也不会轻易颤抖,可是她盯着小姐那簇白发,手不自觉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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