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名师出高徒 二

“你把你最近写过的文章给我拿来让我看看。”曾几道。

        陆游得令，马上回自己书房把自己最近写的自认为最拿手的文章找出来，拿到曾几那儿。曾几一一过目，并逐篇点评。

        “嗯，文笔还不错，比较通顺。不过，这作文啊，刚做到这一点还不行。做人啦，贵直。作文啦，贵曲。古语云:‘文似看山不喜平’，又说‘文须错综见薏，曲折生姿’。这就是说文学作品以直为浅露，以曲为幽美，一个故事要一波三折、跌宕腾挪、那才能扣人心弦。同样道理，作文要平添美感，增加可读性，就要避免平铺直叙，就要波澜起伏。这是从整体布局上来说的。”

        陆游听得是心悦诚服，就是陆宰在一旁听了也是不停地颔首。

        “具体到语句的写法上来说，要‘不局晚唐脂粉路，文章切忌参死句。’学诗如学禅，慎无参死句。纵横无不可，乃在欢喜处；要从现实生活出发，不要停留在蹈袭摹仿前辈诗人语句的水平上，只在死的语句上参验推敲。前人的语句是属于前人的思想，我们要把它变成自己的东西。不能都是死搬硬套，有的甚至都还没明白它的精髓就抄过来，反而会成为自己文章的败笔。所以，写东西一定要写自己的东西，要带自己的情感才能打动人。平时就要多看书，把别人的知识在自己的脑海里融合贯通。不仅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曾几耐心地教导陆游。

        陆游一下子茅塞顿开。“师父的意思我明白了。比如要想学好诗，功夫在诗外，就在我们平时对知识的积累上。其中最为重要的是，要言为心声，前人云：‘故言，心声也；书，心画也。声画形，君子小人见矣。’如果我们的文章做到了这一境界，那就达到了好文章的标准。”

        “不错，不错。真是愚子可教也。”曾几一听陆游的理解，顿时笑逐颜开。“元钧兄，你这儿子有这领悟力，将来文章必将不输秦少游啊！”

        “过奖了，过奖了。”陆宰听到曾几对陆游的称赞，心里十分高兴。“古人云‘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你就是犬子的伯乐啊。”

        这时，下人来报：“老爷，饭菜都准备好了。夫人请各位去用餐。”

        “好，你下去吧。你去告诉夫人，我们马上就来。”陆宰又对曾几说：“吉甫兄，你看这饭菜都准备好了，我们就去用餐吧。”

        因为有贵客来访，加上陆游又拜曾几为师，中午的餐厅好不热闹。陆游的叔父陆长民也被请来作陪，席间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文人墨客到了一起，自然是吟诗、联对，尽显自己风雅。吃完饭后，这几个人又围坐在客厅吟诗、联对起来。

        忽然间乌云密布，接著，括起大风，一会儿，就下起大雨，雨点“劈哩拍啦”地打在窗户上。曾几看见窗户纸上的雨点印儿，触景生情，出一上联求对。“各位，我这儿有一上联：冻雨洒窗，东两点西三点。还请各位想个下联。”

        “妙啊，妙啊。”陆长民一听这上联，双手称妙。“这上联的意思是说，这会儿，冰凉的雨点，打在窗户上，东边窗户上有雨点，西边窗户上也有雨点。从文字上讲，巧就巧在‘冻雨’的‘冻’字，是由‘东’和两点组成，‘洒窗’的‘洒’字是由‘西’和三点组成。这样，联意既说明了当时雨打窗户的情景，又说明了‘冻’‘洒’两字的组成。太绝了！”

        “是啊，这下联还真不大好对。要求后半句说的事，与前半句说的事，互有关联，还得拼成前半句的第一、三两个字，可真够难的。”陆宰道。“吉甫兄，你可想好了下联？”

        “我也没有。”曾几笑道。

        这样，在座客人苦思冥想，绞尽脑汁，难以应对，客厅一时沉默。

        这时，饭菜已吃完，李嬷嬷送上一个哈蜜瓜上来。唐母对李嬷嬷说：“你先下去吧，我来给他们分。”李嬷嬷下去后，唐母连忙切瓜分片，请客人吃瓜。“来。来。来。都别想了，先吃片哈蜜瓜吧。游儿，来，你把这片给你师父送过去。”

        站在一旁看母亲切瓜，客人们吃瓜的陆游，即景生情，脑子一转，高声说：“这个下联我想出来了，我来对。”他接着吟道：“切瓜分客，横七刀竖八刀。”

        众人一听，纷纷称妙。

        “一个‘切’字拆成‘七刀’，一个‘分’字拆成‘八刀’，对得好。对得好。”曾几也是拍案叫绝。“真是后生可畏啊！”

        “这还不都是老师栽培？今天上午与老师的一席话，让学生胜读十年书啊。这文章、句子都是来源于生活，就看我们有没有用心去体会。刚才如果不是母亲在这儿切瓜，我也一时想不出来啊！”陆游解释着自己的心得体会。

        “看来我这个徒弟今天已经把我这个老师的本领都学到家了。今天上午拜的师，到下午就可以出师了。好啊，好啊。”曾几欣慰地摸着自己的胡须道。

        “老师过奖了。徒儿跟老师相比，还差得远呢！我刚才不过是侥幸得到了首对子罢了。至于学问，如果把老师比作大海的话，学生顶多算是一条小溪。”陆游谦虚地道。

        “其实学问这东西啊，只要掌握了正解的方法，就能日破千里。你现在已经找到了入门的途径，所以对你来说，只要用心、再下点苦功，并不是很难的事了。可以这么说，你是我所有学生中领悟能力最强的一个。我敢说，现在，你以为师的学生为荣，将来，我将以为能成为你的老师为荣。”曾几为自己能收到这么一个得意的徒弟而自豪不已。

        “曾大人，你把小儿看得太高了吧。你这么捧他，还不把他捧到天上去了？他那点花花肠子，哪能跟你比啊？”唐氏听到曾几如此称赞陆游，心中是乐开了花。

        “我说的都是实话。以陆游的领悟力，我相信这二、三年之内，他的学问必将上一个台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参加下次的会考肯定能金榜题名的。”曾几断言道。

        唐氏一听下一次会考陆游就能高中，欢喜得不行。“要是真能高中了，那也是曾大人的洪福啊。曾大人，你一定要在这儿多呆几天，多指导一下我家游儿。”

        “这个自然，你看我与游儿也是挺投缘的，我能教的我肯定不会有任何的保留。”曾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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